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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侯府后门外有一片民居, 大多是二进的院子,这些本身是安乐侯府的产业,租给他人居住。方槿将其中一处幽静的院子给了方槐母子三人,方槐坚持要出租金,方槿只好答应每月从他们兄弟二人的月钱当中扣。
方槐的母亲周氏三十出头,是个清秀干净的妇人, 身子好起来之后, 便每日做些绣活出去卖。方槿照顾她生意,专门找了些花样子请周氏去秀,给的银钱也不少,还时不时地送些肉蛋米面过去, 把个周氏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整日教导两个儿子,将来定要好好报答方槿的恩情。
这日,周氏进府送绣好的荷包, 荷包上的花样都是些动物,小猫、小狗、小兔子, 不一而足, 由于临近年关, 侯府上下俱都忙的脚不沾地,故而落霞干脆让周氏自己给两位小姐送过去。
周氏走到醉琴馆时, 就见门口两旁各堆着一个白胖的雪人,十分可爱,院子里幽静非常, 白雪铺地,扫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周氏沿着小路来到正房,刚好遇见黎漫的大丫环玉笛,听周氏说明来意,玉笛笑道:“大小姐现下和二小姐在一处,早就盼着周婶子的荷包了,周婶子跟我进来吧。”
周氏跟着玉笛刚进门,就听见黎沁的声音道:“我这罐子里的铜钱都放了二十八个了,怎的我娘还不回来?”
黎漫安慰她道:“姨娘不是说要走两个月的么,两个月是六十天,你这还没过一半呢。”
黎沁嘴里哼哼吱吱,身子向麻糖一般扭来扭去,“我不嘛,我就想我娘现下就回来,我……我想她想的不行了。”
黎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见周氏进来,眼前一亮,赶紧拉黎沁起来,“周姥姥来啦。”周氏笑着把荷包一个个拿给姐妹俩看,就见荷包上的小动物一个个活灵活现,黎漫喜欢的哪个也想要,黎沁也看的入了神,不复刚才泫然欲泣的模样。
周氏看着抢着要荷包的姐妹俩,不由得出了神,想到同样是庶出的两个儿子在外面奔波生计,周氏渐渐红了眼眶。
而此刻,被黎沁心心念念想着的杜婉儿刚刚进了京城的永定门。马车缓缓行进,杜婉儿掀开帘子静静望着车窗外,突然,在经过一处高门府第之时,杜婉儿喊了一声“停下!”
车夫“吁——”了一声,回头问道:“姨娘,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杜婉儿双手紧紧攥着衣摆,颤声问道:“这处府第,现下是由哪位贵人住着?”
“哦,姨娘说原来的郑王府呀,过几日就要改成□□了。这秦王就是当今的大皇子,听说明年就要大婚了。”
说话的功夫,前面黎锦宏已经派人来问,杜婉儿说了声没事,让马车继续前行。
听到下人回报,黎锦宏没说什么,自己看了一眼外面,冷笑道:“这可是按着嫡皇子的规制建的府第,这人哪,最怕的就是人心不足。”
马车行进过程中,黎锦宏突然闻到外面传来一股香气,掀开帘子问车夫道:“这是什么吃的,怎的如此之香。”
外面一个行人听见了,笑道:“公子是外面来的吧,难怪不知道京城最近流行吃开羊肉了。这香味呀,就是前边楼外楼传出来的。他们家的羊是草原羊,根本不像本地羊那么膻,香着咧。无论是涮着吃还是烤着吃,那滋味,绝了!”
听这一说,黎锦宏也觉得自己饿了,便对马夫道:“走,咱们先去吃东西,然后回府。”
车夫赶着车来到楼外楼,一进大堂,迎客的伙计笑着迎过来,“客官,您吉祥,请问您是在大堂吃还是上雅座?”
黎锦宏扫了一眼大堂,就见居中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成盘的肉和菜,客人们穿梭其间,拿着盘子自己往里面夹菜。黎锦宏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吃法,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一种吃法?”
想来每日问这个问题的人不少,伙计熟练道:“客官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叫‘自助’。每个人只要交五十个钱,便可随意选了菜品去涮。”
“那你们就不怕遇上个能吃的,把你们这地方吃塌了?”
“客官您说笑了,这一个人再能出也有个限度,无论如何,我们也亏不了的。这‘自助’的好处是客人想吃什么,自己去选便好了,要知道众口难调,如此,我们可省了不少事。”
黎锦宏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跟进来的带着帷冒的杜婉儿,想着大堂人多风大,道:“我这里有女眷,还是去雅间吧。”
伙计“唉”了一声,毛巾一甩,搭在肩膀上,“爷您请上二楼。”
上了二楼,黎锦宏给跟着的人开了个大的包间,让他们自己去吃,自己带着杜婉儿进了雅间,坐定之后,伙计呈上菜单来,黎锦宏随意一翻,却发现每一页上都只有一道菜,上面是菜名和价钱,下面还颇为形象地画了一幅菜品图。黎锦宏看着好笑:“你们这倒是新鲜的很。”
随意点了羊肉火锅和另外几道菜,黎锦宏问道:“听说你们这里的羊都是草原上来的?”
伙计笑道:“爷您也知道,这草原离着京城可不近,草原羊运过来是有数的,哪里能支撑整个店里的消耗。故而我们这里既有本地羊也有草原羊,草原羊味儿精道,比本地羊贵。若是您点了本地羊肉也不必担心,我们的大厨有去味的法子,保证不膻。”
黎锦宏笑着点了草原羊,羊肉上来之后,微微一涮,就着芝麻酱往嘴里一放,当真是美味的紧。黎锦宏连吃了好几口,对杜婉儿道:“我自问也算个老饕,可这般美食,这般吃法,当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看来朝廷这互市还真是开对了,要不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草原羊如此美味。”
杜婉儿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淡笑道:“侯爷吃的开心就好。”
黎锦宏被一句话顶回来,只好自己吃自己的。吃完之后,算账时果然花费不菲。黎锦宏上马车之前回头望了一眼楼外楼的牌匾,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直到到了安乐侯府门口,黎锦宏脑中才灵光一闪,这楼外楼不就是自己媳妇开的么,也就是说他在自家店里花了高价吃了一顿饭,黎锦宏顿觉心头一痛。
侯爷回府,自然要接风洗尘,当黎锦宏看到桌子正中摆放着一大盘烤羊腿,且方槿告诉众人这羊乃是草原羊的时候,黎锦宏的心便更痛了。
整顿饭,杜婉儿都是面无表情,吃完之后,带着黎沁快速离开了。
晚间时候,黎锦宏再一次爬上了方槿的床,无论方槿掐还是踹,就是死赖着不下去。最后方槿折腾的精疲力尽,只好认命,问黎锦宏道:“你不是说可能过年都回不来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黎锦宏心里赞了自己一声,面上正经道:“任务失败了呀,只抓到些小虾米,大鱼跑掉了,也不知道皇上这次会怎么处置你相公我。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万一皇上砍了我,那你岂不是要守寡了?所以赶紧对我好些,这样我御前应对的时候便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哄的皇上高兴了,他兴许不光不杀我,还能赏我些东西。”
方槿懒的理会他的前言不搭后语,继续问道:“杜婉儿是怎么回事?”
黎锦宏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来,“我出去二十多天,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我,现下还想着别人,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
方槿气的掐了这神经病一记,黎锦宏这才不情不愿地回答方槿,“她知道了我利用你表哥对她的一片深情作局,觉得我是天下最大的无情无义之人,所以看不惯我。哼,我家阿槿身为白自闲的表妹都没说什么,她凭什么生我的气,当我不知道她对那小子有意思么。”
方槿双眼瞪的溜圆,“你是说……他们两个……难道要把杜婉儿送去给我表哥做妾?那沁儿怎么办?”
黎锦宏见方槿越想越远,赶忙开口打断她的思路,“你想哪里去了,他们两个这一路上守礼的很,他们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所以呀,咱们还得继续养着杜婉儿了。”
方槿懒的理黎锦宏,自己背过身去睡。想到杜婉儿,她虽然并不讨厌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可若是成全她与自己表哥,那佟氏就太可怜了些;若是她留在安乐侯府,与黎锦宏朝夕相对,方槿又觉得膈应,真是进退两难。
作者有话要说: 菱子没吃过羊肉,所以羊肉是个什么味道我自己也不清楚,有看官能告知一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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