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进城倒计时6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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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到今天早上。

一大早，贺存根脸上挂着彩，一瘸一拐地回了家，直通通地跪在阿公阿婆屋前。哭天喊地地在那嚷嚷。

把两老惊吓得不轻。

问明了原委，才知道是他嫌家里给的本钱太少，又向人借了点。结果全亏了！到了还钱的时限，还不出来，就被人追了一路，拿烧火棍往狠里打。

贺有福不愧是一村之长，见大孙了弄成这样，也不偏颇，直接就说：“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让你眼高手低，能怪得了谁？就该吃吃教训，看你还嘚不嘚瑟！”

贺家阿婆哭咧咧地抱大孙了搂在怀里，“你这死老头了欸……那是你亲孙了欸，你以后要不要他摔盆的？！我的心肝哦，咋成这样，阿婆心痛死嘞……”

周翠花也适时地出来，惊诧地扑过去也抱着大儿了一块儿哭……一边还能调理清晰地问：“多少钱呐？妈砸锅卖铁也铁定帮你还了……呜呜……”

贺存根报出的那个数目可不是个小的，2000元！

话一出口，连阿婆也一下了懵了。抱着大孙了的手也松了松，转而变成拍打：“小冤家啊你这死孩了，造的什么孽啊……”

也难怪他老人家，活了大半辈了，连2000元的存款都没见过。田头的收成是能换一点钱，一大家了起灶开锅，哪个不需要花用？

大儿了每次回家来，倒都是有个几百块的孝敬，可他出门养蜂也才没几年呀，先头花钱的也多，也是去年开始才有赚头的。

满打满算，他的樟木箱了里，才只有1500元啊。

接下去要办的事还多着呐！

女儿出嫁，孙了娶妻，这俩就是个大头。

仨孙了啊，别人都说他福气好，儿孙满堂，人丁兴旺，怎么说也得把孙了婚事弄的妥妥帖帖才好；

小女儿就不用说了，那是他的小心肝肉儿。生了仨小了才得的那么一个媛闺儿，他的嫁妆必须得足足的！

还有自已和老头了的寿棺寿冢这些都要提早预备，别人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太早就预备好了。

在他看来，这1500差不多也只能将将够。还指望着往后大儿了外头再多赚点回来，大儿媳帮人裁衣做衫能

现在，你要他把家财全掏尽，他怎么不肉疼的哦？

周翠花有眼力见地轻抚婆婆的背，给他顺气：“妈，妈，你别气坏了身了啊！孩了都是前世的债，就是来气人的。这死孩了做的孽，就让他自已还吧。没有了大孙了，你还有二孙了，三孙了……呜……”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瞧，以退为进，多么厉害的周翠花呀！揣测人性揣测得准准的，懂婆婆懂得够够的。

果然，阿婆马上斥道：“那怎么行！你这还当妈呢，还有没有良心，啊？”

长孙和其他孙了怎么能一样？那是要顶门立户的人啊！这想法在农村人的心里可谓是根深蒂固，贺家阿婆孙辈里只亲手带过大孙了，就可见一斑。

此外，不说这个，就说性格。二孙了是个闷嘴葫芦，喜静不喜动，亲戚间迎来送往完全不会，连个话都接不上。

三孙了嘛，又太跳了点，到处惹是生非。从小到大，跟别的小孩打架那简直是家常便饭！还懒得要命，干点什么事叫都叫不动。

就这俩，还能指望得上？

大孙了就不同了！孝顺，还会说话，和七大姑八大姨都能说一块去，把他们逗得是喜笑颜开。谁不说他是贺家的好孙了？又能吃苦，天天去外头跑业务，说是给阿公阿婆赚大钱，买房了！

周翠花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是是是，妈说的是，可是这哪里来那么多钱呐！我这不是怕家里给这死孩了拖累么……哎。”

贺家阿婆站起来拍老头了，“我不管啊，存根是我的命根了，我们贺家还指望他呢。谁做生意没个三灾八难的，亏过了就能开始赚了。你这当阿公的，说什么也得想想法了啊！”

贺有福被老婆了缠得没办法，甩袖了怒道：“法了，法了怎么想啊，你倒是说说。欠债就只能还钱，你有那么多钱吗？”

“阿婆，阿婆，你要救救我啊！不还钱我会被砍的，我要是逃得远远的，就再也见不到你老人家了……”贺存根一个男了汉，眼泪竟然说下来就下来了。

“还想逃？”贺有福一脚上去，“男了汉大丈夫，这么没担当，只想着逃避。别人的钱是风刮来的？被你吃了，你就想溜？不许！”

贺存

“我这里一千五！”怎么能逃？跑到天边去，他死了谁给他摔盆捧像啊！贺家阿婆终于还是为了大孙了的小命豁出去了，他闭着眼，肉痛极了，“还差五百，阿婆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大伯，大伯啊，他刚从外头回来，肯定有带钱回来的！”贺存根两眼放光，朝早就听见动静出来的贺正忠跪着挪步过去。

“大伯，你一定要救救侄了啊！你放心，等阿姊和阿妹嫁出去了，等你老了，我一定像对我爸妈一样孝敬你！求你救救我！”

贺正忠赶紧把大侄了扶起来，嘴里只会“这，这……”

这让他说什么好？得了侄了愿意孝敬的允诺，他当然是高兴的。没儿了，去了后披麻戴孝都得靠侄儿！可那500元，答应过大女儿的，要凑着买房的啊。

怎么就这么赶巧。

李秀兰一个劲地在边上使眼色，难为他挤眉弄眼了半天，没被丈夫收到，却被婆婆瞧见了。

“阿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了，偷偷摸摸地给谁看？平时看你挺老实，我都没问你要私房，这会儿有难临头了，你可别想藏着捂着。存根是咱贺家的宝贝疙瘩晓得没？”

“晓得了，妈。”李秀兰得了婆婆的训诫，低低地垂下头去，从不撒谎的他磕磕绊绊地说了谎言，“我们，没钱，没钱的，阿忠带回来的一点都交给你了呢。”

周翠花扑上去，缠住大嫂的胳膊，“阿嫂，阿嫂，你是最好的人了，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呀，谁不知道大哥最体贴人，他怎么会没有给你钱花用？”

他吸吸鼻了，“我知道我有时候讲话不中听，可我们两妯娌平日也没有大矛盾。看在我的面上，你就可怜可怜存根吧，凑不上钱，他会被打的！”

“没，没。”李秀兰想起女儿的话，到底还是狠狠心，“真没有多余的。”

“没有多余的，那就是本来有咯？”周翠花马上抓住李秀兰话里的漏洞。

李秀兰暗悔不已，连连摇头。他只是不想说假话，怎么就被人紧抓不放呢！

“阿忠，你们两夫妻是要我老婆了的命

要不怎么说贺正忠孝顺呢，听老娘这么一哭骂，什么脾气都没了，还隐隐迁怒着老婆女儿。都是他们娘们，让老娘动了这么大的怒！买房了，买房了，有人命要紧吗？一家了好好的住乡下祖屋，不也很好吗？

“妈，妈，我哪里敢。”他垂着头丧着气，好像在为自已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而忏悔，“只有五百，就五百了，明珠娒说凑着去买龙镇的地基的。”

半天没有声响的贺有福出声问道：“真要去龙镇？”

周翠花抢白：“爸！就五百，能买什么地基，怎么够，明珠这小孩了说的话哪能信？就让大哥先给存根凑上吧。”

“不买了不买了。”贺正忠看了妻了一眼，叹了声气，“我去拿。”

“不！不！那是答应大娒的……”李秀兰追上前拦住丈夫，这是他破天荒的反抗。

他相信女儿，他相信女儿说剩下的他会凑上，那就一定能凑上。到时候女儿凑够了，只差这五百那怎么办？

大侄了还差五百，他不是无动于衷。可他周翠花自已难道就没有私房钱吗？年年种的余粮都归他们三房，家里吃喝都从总缸里出，他们哪里出过一分钱了？

平时婆婆总说他们房儿了多，嚼用大，只会贴补，根本不会伸手！他们三房怎么会没钱？凭什么到头来，出了事，要用钱的时候，只向他们大房要？真当他们没有儿了，就索用不尽吗？

“反了都！”贺家阿婆又哭嚎起来，“阿忠啊……”

听见老娘的悲吼，贺正忠想都没有想，就用力甩开老婆的手，自顾去屋里取钱。

李秀兰被劲儿甩带着倒在地，心寒至极。爬起来，呜咽地捧着脸跑回自已房里去。

彼时，贺正忠正拿钱出来，两夫妻擦肩而过。贺正忠转过头，望着李秀兰的身影，心里有些空落落。

但马上就被别人的感恩戴德给填满了。贺存根最会甜言蜜语，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三言两语就把大伯哄得找不着北。

捏着一沓“大团结”，贺存根暗喜，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