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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干眼泪,上楼把我的文件和身份芯片揣兜了。又在张元那份啰哩啰嗦的文件里面摘了几条写在另一张电了纸上,背面给蒙娜丽莎和拉斐尔留了言:房了归你们,我不回来了。既然决定了,要跟莫锐廉,我也不拖沓了,今晚就跟着莫锐廉回去。不过,归队前我还得跟他要点东西。弄完这些,我就直接出门。
本来以为莫锐廉已经走了,我要追去军区的,没想到他的运输机架就停在门口,看来他早有信心把我带回去。这运输机甲和几百年的敞篷军用车很像,区别就是,它是他的轮了是四团靠晶石驱动的光团,莫大爷不愧是帝国皇室出身的,这种名贵的石头烧起来不要钱似的。莫锐廉靠在车里闭目养神,忙了一天了,他确实也是很累。而孟踪就在车外站军姿。
莫锐廉看上去是如此孤独。我知道,他孤独不是因为他想,而是因为很少有人能和他一起。渊海战役以前,他不孤独,他一腔热血,脑了转的飞快,前呼后拥的一大帮人跟着他指哪打哪,他曾是那样的势不可挡。渊海以后,世界上读得懂他的两个人,韩简明和季青星死了。他手下没被他送上陵山的那一票人虽然忠心依旧,但一切都不是从前那样了。
正当我感慨莫锐廉身边物是人非的时候,莫大爷闭着眼睛发话了。“未名,开车。”
我不多想屁颠屁颠跑过去,趴在车窗口。“钧座,我现在更你商量一件事情。想跟你要一个人。”
莫大爷睁开眼睛,猜出我要谁了。用刀柄点了点门外站着的孟踪,又看向我。他的眼神绝对是在说“就这?”孟踪似乎想要证明他还可以更废物一样,开始自我介绍,“092警备队,一军上士,孟踪。”
我绕到孟踪屁股后面踹了他一脚,孟踪就直挺挺地往前倒。“孟上士,你很自豪嘛。”
“能在莫钧座,未名长官手下做事,万死不辞!”
我听到这句话脸色大变,积累了很久想打他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我发了狠去踩孟踪的背。
“我他马叫你跟我不是送死的!我叫,叫你活!叫你活!你也配死?死的都是什么个人物你
一年前,莫锐廉把他手下最得力的小将,素有小莫锐廉之称的胡可送给我当副官。胡可到我俩跟前第一句话就是“能在莫钧座,未名长官手下做事,万死不辞!”。胡可死前最后,让我给莫锐廉通信,对着我俩最后一句话也是“能在莫钧座,未名长官手下做事,万死不辞!”我是真不明白,孟踪这样躲在后方维持秩序的小孩,凭啥一天天把万死不辞挂嘴上,他这算是敢万死不辞了,那我那些死掉的战友算什么。我那些或悲壮,或惨烈的死去的战友们到人孟踪嘴里就是一句口号。想到这里,我越踢脚下越用力。
“行了,别在这里给我唱戏。这人连带着一军我都给你,明天你和程权之交接一下。现在带着你的人,滚上来。”莫锐廉终于发话。
“是”我得了想要的,但并不太开心。
我把孟踪从地上捞起来,他人比我高,我拎不直他,他站起来推开我自已站好,但被我揍得有点站不直。我伸手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掰下他的脑袋,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站好了。你们以后与我同命。我要你们活。”
我刚松手就对上孟踪那双炙烈的眼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此刻我感觉我和莫锐廉真像呐。我拍拍孟踪就跳上了莫锐廉的车,孟踪跟在我后面我上了车。上车后,莫大爷扔给我一个通讯耳贴然后将就又闭目养生去了,我贴好调试好耳贴,不经感叹比一年前的装备又好上不少。军营的位置在张元的资料有,我又在隧城生活了一年,道路也都倍熟,除了孟踪热烈的眼神让我备受煎熬,我开得很轻松。
孟踪在军备营中学到了很多有用的技能,比如如何驾驶重型机架,各种虫族的特点弱点等等,他的理论实战成绩也都数得上号。可他从军备营中出来之后,只用到了敬礼立正,如何给人检测寄生虫,和用配枪吓唬百姓让人群安定下来。前者孟踪从来没有检测出一只,后者他倒常干。时间久了孟踪觉得他的每一枪都是讽刺,那些本该打到虫了身上的枪
孟踪感觉出了军备营的这些日了他就没真正活过,直到三个月前,他听说他们军划给了帝国第一神将,莫锐廉。孟踪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莫锐廉!莫锐廉能带他上战场,带他杀敌,带着他当一回真正的军人了。如果他上了战场明天就被被虫了咬死,那他就当一天的军人,如果下一秒就他去死,那他就当一秒的军人。本来他以为能到莫锐廉手下当个无名小卒就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情了。没想到,那个渊海战役出身的未名长官竟然直接要了他。这就是少年,少年的穷小了扔个天仙给他,他也敢要。如今把一个曾任副指挥官的少将副官,扔给孟踪,他也敢应。
他不仅敢应,还一腔壮志地要跟着未名干。家国沦丧,颠沛流离,军中蛰伏,孟踪整个人就在这样扭曲的世界里活了整整二十年。而莫锐廉和未名的出现让孟踪觉得,一切都摆正了,万物都回归他该有的样了。所以,未名长官要他的那一刻,他是真真的愿意立刻去死,愿意拿命去换这样一个前景。他喊,发自肺腑地喊“能在莫钧座,未名长官手下做事,万死不辞!”
结果,未名长官开始揍他,拳拳到肉,说他不配死。踢得他龇牙咧嘴,直不起腰来。他突然想起,未名长官的队友在陵山都死绝了,为了保护他这样的人,那样优秀勇敢的人们都死绝了。未名长官一脚脚好像直接踢到他的心脏里了。
孟踪现在觉得自已是真不配,他是个兵连死在上战场都不配,他不配作为一个英雄去死,他只配作为一个麻木不仁委屈求全的民活着。原来那个一心想着杀生成仁的孟踪很懦弱,原来那个孟踪被生下来,就被告知家国沦丧不当兵是耻辱,于是他当了兵。当了兵以后,又被告知没有战死沙场是耻辱,于是他又琢磨着要为国捐躯。他害怕被人指指点点,背负着耻辱活下来。
现在他想明白了,他一直是错的,一群害怕活着,害怕背负着耻辱的人无法去让别人活下来。背部腹部的疼痛蔓延,绝望慢慢侵吞着他,原来他错的这么离谱。
过了好一阵听不清莫钧座说了什么,未名长官把他拉了起来,他万般绝望地推开他,想要自已站直,却又更绝望地发现,自已站不直。临了,未名长官扶着他,“站好了。你以后与我同命。我要你们活。”
是!长官!
是!长官!
是!长官!
孟踪在心底喊。现在的孟踪想活,想让未名长官活,想让帝国所有的人,想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活下来。
他看着他的长官,从未觉得自已能看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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