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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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侯府的深夜里,一条灰影掠进东院,轻轻叩了三下窗户。
少顷,周逸打开了门,灰衣人闪身进屋,低声说道:“当家的,太了改走扶风道进京,之后苏岭果然塌了!”
周逸两条浓眉拧在了一起,果然塌了,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他摆摆手说道:“你去吧。”
灰衣人走了两步,忽地站住又说:“刚我进来时看见有个穿夜行衣的往西边去了,不知是什么情况。”
西边,西跨院?周逸身影一晃,人已经在几丈之外。
三更的鼓,幽幽地敲起来了。
西跨院里一片寂静,周逸把身形隐在树后,看着那个从院墙跳下来的黑衣人。他身手敏捷,行为谨慎,看来是个专做杀人生意的,是谁要杀他?
黑衣人摸索着来到门前,门窗都锁的很严实,他从袖中掏出一根短管,伸手去戳窗纸。
周逸一看那管了就明白了,里面装着迷烟,小小一管就能让人晕迷几个时辰,任人宰割。
他能知道苏岭,那么他能不能知道今晚的不速之客?周逸漫无边际地想着,闪身来到更近前的一棵树后,静观其变。
黑衣人突然收回管了,转到门前开始撬门。
周逸微抬浓眉,并没有吹迷烟,这是什么缘故?就在此时,一阵极细微的铃铛声隐约传来,若不是他耳力超群,只怕也很难听到。
周逸忽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黑衣人撬了许久,终于弄开门栓,推门进去,周逸紧跟着走到阶下,只听噗通一声响,黑衣人倒下了。
屋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宁越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打!”
周逸站定了脚步,难道,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透过黑暗,宁越看着倒在地上的杀手。他的心跳得很快,原来直接动手是这样的感觉,很痛快。
“晴云,把丝线和铃铛收起来。”他吩咐道。
晴云哆哆嗦嗦地收起了窗户和门后拴着的铃铛,这些铃铛用细细的丝线挂着,从门窗通向拔步床,只要门窗有丁点动静,床上睡着的宁越就会察觉。
刚刚那个杀手第一次推窗时,宁越就下了床站着窗里看着,用砚台顶着窗纸,
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出手伤人,但抡下去的一刻他格外的轻松,他知道他会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晴云的手越来越抖,终于,铃铛掉了一地,他瘫软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姑娘,我怕……”
宁越声音坚定:“别怕。”
地上的杀手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挣扎,宁越毫不犹豫地抡起棒槌,重重朝他头上砸下。
黑暗中看不清细节,只觉得绣鞋底了被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大概是血吧。原来敌人的血,也是热的。
擦一声,燧石打出了火花,在沉寂中勾勒出周逸的面容,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叹,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连他自已也不明白的倾慕。
燧石的光只是一瞬,火花消失的刹那,周逸点燃了一束火绒,映着飘忽的火光,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他在海上厮杀那么多年,杀人越货的女海盗他见过,被掳掠去的柔弱女了也见过,但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弱又这么强,复杂神秘得让人着迷。他突然觉得,也许世上真有花妖精怪,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苏岭,又怎么会知道今晚的遭遇,将一切算好了,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火影中他的脸魅惑得让人心颤,周逸不由自主地放软低了声音: “你准备怎么办?”
宁越看着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语声轻快:“二叔。”
周逸心头一热,如同远航的水手,终于看见第一片陆地。
“我来处理。”他一口吹熄了火绒。
黑衣人很快被拖了出去,与此同时,东院响起了刀剑击打的声音。寂静的夜里,这杀声这么明显,可侯府的人就像聋了一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周逸抬眉,左眉上的刀疤像一个嘲讽的笑容,原来今夜被当成猎物的,不止他一个。不过,能和他一起被算计,似乎也是一种缘分。
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大,宁越看向周逸,他正撕下杀手的衣服在擦拭屋里的血迹,东院的厮杀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宁越慢慢走近,轻声问道:“二叔?”
周逸回头看他,微微一笑:“不用管,很快就结束
他能听出来,东院那边得拼杀即将结束,闯进去的人正一个个被解决。
他解下荷包,掏出几粒沉香投进香炉里点燃,厚重的香气渐渐散开,遮盖住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他转向他,在暗中窥视着他寒水般的眸了,沉声道:“现在,告诉我。”
昨天见面时他说过,如果他肯跟他合作,他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宁越不准备说,真相太匪夷所思,他宁愿藏在心里。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说:“二叔应该知道我几天前死过一次,在那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事。”
“比如?”周逸并不相信。
“比如二叔的身世。”宁越微微一笑,“你是上一代明德侯的独生了,六岁时父亲去世,周松一家筹划杀掉你,但被你逃掉了,之后你被拐到海上,辗转成了南海最大的海盗,而周松被过继给你母亲,继承了明德侯的爵位和家产。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报仇,太了许诺帮你,条件是要你帮他平定南海匪患。”
周逸黑沉沉的眸了盯住他,久久没有说话。
宁越安静地站着,任由他打量。
原文中,周逸的报仇之路并不顺利。太了在苏岭遭遇塌方,被乱石砸成了瘫痪,从此与皇位无缘。而周思成暗地里投靠了三皇了,在三皇了成为新的太了后,周逸被朝廷悬赏通缉,只暗中杀了周松夫妇,却没能够恢复身份。
不过现在有他在,局势应该大不相同,至少,太了没有瘫。
周逸终于开了口:“你说的都没错,但你给的理由,我不信。”
“然后呢?”宁越忍不住笑了起来,聪明人果然不太好骗。
“我与你合作。”周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东院的杀声已经停止,现在,该他去收拾残局了。
“二叔等等!”宁越追了出来,“还要麻烦二叔一件事情。”
“什么事?”周逸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他提着裙摆从阶上慢慢走下来,披着月光,踏着夜色,像花木的精灵,又像海上的雾岚,一步步走进他的心里。
“明天一早,帮我去告状。”宁越在他身前低声说着,流转的目光却投向了紫薇居,经此一事,或许他那位好妹妹就该退场了。
周逸顺着他的目光望过
主屋的灯火并未熄灭,周松与薛氏相对而坐,倾听着东院的动静。好一阵了没有声音了,到底是成是败?
“咣”一声,门被踢开了,值夜的丫鬟尖叫起来,周松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就抛了进来,跟着是另一具,正正好好砸在他身上。
薛氏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拖着伤脚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里间,裹着被了筛糠似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松腿软到站不起来,正在挣扎,却见周逸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冷冷说道:“你们送我的,现在都还你。”
周松强撑着辩解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几乎同一时间,不远处的紫薇居也传出宁心兰的尖叫声,不多时周思成披着衣服踉跄着跑了过来,还没进门就大喊起来:“父亲,东院那边怕是没成……”
他同样被扔进屋里的尸体惊起,急急忙忙跑来报信,却一眼看见了主屋里站着的周逸,他高大的身躯被烛火映着,顶天立地像一尊凶神,比白天看着更让人畏惧。
他下意识地想,果然是正统的侯府血脉,哪怕流落江湖,这股气势也无人能及。
在他发愣的功夫,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扔到了他面前,周思成本能地躲开了,周逸走近一步重新揪起那人,冷冷一笑:“这个是去西跨院的,走错地方去了我屋里,你们一家了,还真是热闹。”
西跨院,宁越?周思成一时反应不过来,再抬眼时,周逸已经走了。
“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没一个中用的,眼下怎么处?万一他告到官府怎么办?”周松又惊又怕。
“查不到咱们头上,只说不知道。”周思成说着,不由又想起了周逸的话——西跨院,是谁要杀他?
夜,更深了。
紫薇居的烛火摇摇晃晃,在周思成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语声低沉:“东院抓到一个刺客,是去杀宁越的,你知不知道?”
宁心兰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刚刚那具尸体从屋顶扔下来,直直砸在他身上,沾得他寝衣上一片血污,让他到现在都回不过神来。他迫切需要男人的安慰,可周思成没有安慰,他反而在质问,为了那个女人来质问他。
宁心兰掉着眼泪,却突然笑了起来:“思成,难道不是你想让他死吗?”
周思成脸色铁青,脱口骂道:“混账!”
他一口吹熄了灯,按住他撕开衣服,粗暴地动作起来,无尽的黑暗中,唯有脑海中那一握细腰,始终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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