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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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容歆细细斟酌过，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李老夫人对刚过门的孙媳妇更添了几分满意。听容歆这么说，李老夫人也是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事阿琰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随意定下来。对了明日清宁长公主大婚，你就带了阿琰一道去，从前姚氏不出门，我年纪大了，连累阿琰也少有机会出门。”

容歆哪能不明白李老夫人的意思，姑娘大了，总要跟着长辈多出门走动。别看只是出门转转顶多再吃顿饭，这个过程当中，却是那些有心相看儿媳妇的夫人、太太观察姑娘家的机会，深的看不出来，看看姑娘家的相貌举止还是足够的。这本就是常理，容歆当下就答应下来。

说定了容歆这边，李老夫人也没留容歆陪她，叫她早些回春景园，容歆才出门呢，李老夫人又让人去叫了李琰过来。

容歆从静心居出来，这会儿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最近李湛虽然在当差，但午膳通常会回来，容歆也没耽误，出了静心居便往回走。

景侯府的宅子是早年册封时赐下的，历代承袭下来，也有部分分了出去，但相比起寻常人家，宅子还是十分大的，宅子里头还有个不小的花园，假山凉亭都有。如今天气虽然渐渐凉下来了，但午间日头大，容歆不爱撑伞，就挑着有树荫的地方走，路过一个假山去听到低低地哭泣声。

容歆只当小丫鬟受了委屈躲在这里哭，但如今渐渐接管家事，还是叫杏秋过去看看，没想到躲在假山后面哭的，会是李琰。

虽然出嫁之前就认得李琰，但两人想差了两三岁，李琰又有些过于活泼，容歆跟她虽然算得上交好，但往来并不算多。便是嫁到景侯府之后，又是忙着理顺春景园的事，又被老夫人带着学着管家理事，与李琰这个小姑子反倒接触不多。

在容歆看来，李琰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虽然难免有些娇蛮不懂事，但本身没有坏心，这点便可以交往，却实在没想到会遇到李琰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容歆正犹豫着要不要假装没看到，李琰先发现她了。被刚过门没多久的大嫂发现自己偷偷地哭，李琰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嫂，你怎么过来了？”

既然发现了，容歆也没有了躲过去的意思，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她，道“刚从祖母那里过来，祖母还说要找你过去说话呢，没想到在这里先遇着你了。”

李琰一个躲在这里，小丫鬟都撵走了，眼睛哭得红彤彤的，接了容歆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抹了抹脸，道“祖母找我，一定是说我不够端庄、琴棋书画也学得不好，要我向知薇姐姐学，祖母她又不知道知薇姐姐追着宋大公子跑，只是表面上装得端庄罢了！”

容歆没想到李琰会这么说，但听她这番话，不像玩笑话，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满，说李知薇的话，甚至带了些恶意。容歆跟李琰没有深入接触过，但就李知薇与宋大公子的事来说，李知薇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情窦初开，爱慕一个男子不算什么过错，而李知薇虽有这份心思，但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事，用‘装’来形容未免过了。

李琰没留意到容歆微微蹙起的眉，接着道“祖母就想将我嫁出去，就怕我将来嫁不出去，让旁人笑话，可眼下这个样子，我能嫁什么样的人家？咱们府上虽然是宗室，可等大哥承爵就是最后一代了，母亲又做了那么多错事，我还不知道京城里人是什么德性吗？来提亲的指定都是小门小户或是那些庶子！”

“……”容歆觉得，这一番吐槽彻底打破了她对李琰的认识。她当然知道，侯府这样的情况，李琰看上去天真浪漫也不大可能真的是一张白纸，但也没想到，私下里，李琰会是这样的性格。若说李琰坏，也谈不上，只是面上活泼开朗，私下里却抱着恶意说人闲话，便是没伤到谁，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阿琰怎么会这么想？”便是心里已经生出些看法，她作为嫂嫂，既然遇见了，也不能将李琰丢在这里不管，只得劝她，“祖母从没有这个意思，便是我们，也不会因为所谓的名声，急着随便将你嫁出去。祖母这么做，是为了你啊！你也知道的，西云国使者很快就要到了。”

“……”李琰听到容歆说话，只当容歆要为老夫人说话，已经盘算着怎么反驳。要说李琰对容歆有什么不满倒是谈不上，李湛被接回来时，她才三岁，相比起傻愣愣的三哥，自然是聪慧又讨喜的大哥更像个兄长，何况大哥又疼她，每回出门都少不了给她带东西。这份疼爱，在长兄定亲之后，便分给了未婚妻一份，如今李湛成婚了，连领着她出门的都成了容歆这个长嫂。

要说讨厌容歆，倒也谈不上，只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罢了。早前并不熟悉，如今成了姑嫂，可相处的机会也不多，李琰总觉得嫂子是外面嫁进来的，自然比不过兄长亲厚。只是容歆提起西云国的事，李琰也是脸色一变。

相比起乌云国，西云国虽不是敌国，可夹在中间，墙头草一样两边倒也不是一两回了。偏偏对于本朝来说，西云国虽不大，却依然十分重要，别的不说，西云国熟悉乌云国的种种，若是发生战事，就有不小的用处，反之，西云国若是投靠乌云国，乌云国的手便直接伸到了边关来。

当然，仅仅因为这一点，就求娶本朝的公主，自然少不了许多人反对，但若只是求娶宗室女，大臣们一定会极力促成，毕竟嫁的不是他们女儿啊，能换得和平和好处，他们哪能不高兴啊！

李琰听到这话，眼泪又止不住了，“都知道西云国是个墙头草，还要和亲，万一到时候西云国投靠乌云国怎么办？和亲的不就变成人质了吗？”

“傻丫头，这不是重点啊!”容歆见她又哭，都知道西云国是个墙头草，为什么还要结好呢？因为打仗需要战马啊，而本朝以农耕为主，放牧的本就不多，尤其是上好的战马，就更是稀缺了。西云国虽然不大，却占据了大片良好的牧场，若论良马的出产，甚至超过乌云国，否则，为何两国都看中那一个小国呢？

“对，大嫂说得对，当前要紧的事，是我不能嫁到西云国去，大嫂，我该怎么办？”李琰有些慌乱起来，和亲，便是说的在冠冕堂皇，哪有人愿意背井离乡远去异国他乡呢？此时，李琰哪里还顾得上向侯府提亲的人家好不好，只想早些定下亲事，免得落到和亲的境地。

看着李琰的态度，容歆并不意外。这个时候交通通讯不发达，加上与乌云国积年的仇怨，就没有几个人对乌云国有好感的，恨屋及乌，对于从乌云国中分出来的西云国，自然也没什么好感。在市井小话本的描述当中，西云国和乌云国的人基本都是又高又壮的黑胖子，还会茹毛饮血，不读书，不懂礼数，不讲人伦，完全是个黑暗可怕的地方。

容歆读过些游记杂说，知道西云国就是个正常的游牧民族，甚至北地的许多人还会在边关，与西云国交换牛羊和乳制品，那边与南边不同，但也别有风情。虽然如此，虽然容歆也敬佩那些为了家国和亲塞外的柔弱女子，但人总会偏心，李琰作为自家人，她自然跟李老夫人一样的想法，舍不得她远嫁塞外。

李琰这么说，容歆也不会对她细说两国之间的关系，只答道“如今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早早定下亲事，祖母的意思，明日清宁长公主大婚，你与我一道去。”

李琰平日不怎么动脑子，但这个时候却觉得自己聪明了一大截，立刻就想明白了长嫂的意思，自然是要带她出门走动，若有人因此上门提亲，她能选择的自然多一些。此时，李琰也顾不上害羞和矜持，当着容歆的面就点头，道“大嫂放心，我会准备好的。”

李琰答应下来，容歆也就放了心，拉着她起身，道“祖母找你，想来也是有话要叮嘱你，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再去静心居见祖母吧！”

李琰在这里哭了一阵了，眼睛都哭得通红的，刚才没留心，此时却觉得有些难为情，站起身来，道“那，大嫂，我就先回去了。”

容歆点头，看着李琰离开，这才接着往回走。

因为在花园里遇见了李琰，容歆回到春景园的时间晚了些，李湛正往外走，见到容歆，道“你去哪里了？我一直不见你回来正要出去找你呢。”

容歆见午膳还摆在哪里，便知李湛在等她，擦了擦手，同李湛一道坐下，道“你下午还要去当差呢，怎么不先吃？从祖母那里出来，在花园里遇到了阿琰，同她说了会儿话，这才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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