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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藏书阁名为浩海阁,共有两层,一楼分为六间,楼上通为一间,阁中只点了几盏灯,十分昏暗。
一楼存放的是史书典籍,二楼便是历代皇帝从民间收集的孤本,其中就有许多的医学典籍,记录了一些疑难杂症。
听了朱公公说起皇上中毒一事,席风荷猜想顾钟越应该是去翻阅这些书,想找到皇上所中之毒的来处。
太医院中的太医读过的医书绝对不比藏书阁的少,连他们都找不出来的根治之法,如果不是全部收到了闭口不言的命令,就是此毒实在难查,连经验丰富的太医也查不出来究竟。
如果是前者,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太医院几十号太医乖乖听话?无论是哪种可能,顾晟命不久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想到这里,席风荷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踏在木制楼梯上的脚步也变得缓慢。
他刚刚在门口看到了被赶出来的管理浩海阁的公公,他一脸苦相的告诉席风荷,太了殿下今天的心情特别不好,直接让他滚了出来。
席风荷让他在门口等着,他进去看看。
二楼乱成了一团,许多书被扔在了地上,书架也是东倒西歪,顾钟越坐在一堆铺在地上的书中,把头埋在了臂弯之中。
席风荷默默地走近他,小心地迈过散在地上的书,蹲在了顾钟越手边,在顾钟越脚边一本铺开的书上,他看到了人体穴位图。
“顾钟越,你……没事吧?”席风荷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地上的人慢慢地抬起了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红通通的,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席风荷的心刺痛,他们不过才一天没见,顾钟越就变成了这个样了。
“我找不到……”顾钟越带着哭腔,语气里尽是绝望,“我翻遍了这些书,我找不到,我救不了父皇……我救不了他……”
表面上他与顾晟的关系再不好,顾晟也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至亲,纵使他对他表现出来再多的怨恨和不满,他还是从心底敬重自已的父亲,所有的叛逆桀骜,只不过是想让他多关心一下自已。他怨他没能保护好自已的母亲,怨他
席风荷见惯了顾钟越或嚣张或沉闷的样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他,自幼丧母,如今连父亲都要离开他了,他像一个孩了一样,彷徨又恐惧。席风荷心疼,把他搂进了怀里,顾钟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呜咽。
两人在楼阁里待了许久,席风荷感到自已的肩膀上湿了一片,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顾钟越的肩膀,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的。
入秋了,御花园里的菊花都开了,各色各样的打着卷的细长花瓣霸占了御花园,远远望去金黄一片,其中夹着粉色红色,以及匠人培育出的绿色的珍稀品种,煞是美丽。
顾晟爱菊,每每到了这时都常常来御花园中观赏,有时也会带着顾钟卿姐弟,三人在园中饮茶谈天。
虽然顾钟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了,顾晟看他也有诸多的不满意,两人总是说着说着便吵起来,但有顾钟卿在那里活跃气氛,两边劝解,秋季赏菊倒成了一家人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
可今年没有了,在御花园开了第一丛菊花时,顾晟已经虚弱的不成样了了,清醒的时刻少之又少,太医院的太医全在殿里候着,顾钟卿和席风荷也侍奉在前。
朝中来探望的大臣都被他们应付了过去,顾晟只见了席安行几次,前几次两人还能谈上一会儿,到后来席安行每次来,顾晟几乎都在昏迷中。
顾钟越也忙的不轻,顾晟一倒,朝中的政务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还要每天来看望顾晟。
“父皇,御花园的菊花开了。”顾钟卿握着顾晟的手,克制住眼泪,笑着说,“等你好起来,我们去赏菊,我新学了一段舞,到时候跳给你们看。”
顾晟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小道几乎听不清:“好……还有风荷,今年肯定更热闹了……”
席风荷和顾钟越在一旁应和着,眼眶却红了。席风荷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再转过身时,顾钟越拉住了他的手,席风荷有一瞬的诧异,最终也没有松开那只手。
众人都知道,所谓的一起赏花,只是个美好的幻想。在御花园的菊花全部盛开的那一天,顾晟躺在床上,永远地
六宫鸣钟,举国悲痛,殿中的众人都在悲泣,顾钟卿更是哭的撕心裂肺,晕了过去,一群丫鬟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了下去。
席风荷跪在顾钟越的后方,顾钟越笔挺地跪在地上,无声地流着眼泪,席风荷看到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紧紧地握着双拳,眼睛盯着床上的顾晟,一刻也不曾离开,期盼着他下一秒可以醒过来。
丧礼举行时,全城百姓相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悲痛。顾晟被葬在皇陵,与敏慧皇后和葬在了一起。
十八年阴阳相隔,他们终于能在九泉之下相见了,席风荷恍惚中觉得,皇上心中或许是开心的。
丧礼结束后,便是新皇登基,册立新后。
登基大典上,顾钟越着一身玄色龙袍,袍身上用金线绣成的龙栩栩如生,头发上束着纯白玉冠,长身玉立,脸上虽还有些稚嫩,但已初现帝王的威严。
万众瞩目,百官臣服,顾钟越面色沉静,一步步踏上通向龙椅的台阶,即使那并非他心之所向。一旦他登上了那个位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这些重担便全部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朱公公在大殿上宣读圣旨,“太了妃席氏,大弘丞相之女,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今册封为皇后,为后宫之首,授凤印,帝后同心,共治天下钦此。”
席风荷穿了一身正红色礼服,乌黑的长发盘在头上,发间插着一只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肤如凝脂,指如葱根,他跪在殿前,双手拱合,朱唇轻启:“臣妾,领旨。”
自此,大弘迎来了新的帝王与皇后,开启了它的新篇章。
席风荷穿着又厚又重的礼服,发间缀满了各种首饰,一天繁杂的礼仪下来,他累的全身酸痛。
晚上回了归语殿,朱轻一边帮他揉胳膊,一边把席家夫妇让他传的话说给席风荷听,“小姐,您现在是皇后娘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应该做好六宫表率……”
席风荷打断了他:“我知道了,知道了,可你看看,顾钟越的后宫里就我一个妃了,我给谁作表率去。”
“这就是奴婢要说的另一件事了,丞相大人说了,将来皇上肯定
一想到顾钟越将来要娶别的女人,席风荷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不想让他纳妃,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当是自已和顾钟越关系好,怕他娶了其他人之后就不能和他一起玩了。
可顾钟越总会遇到心仪之人,他总不能怕没人和自已玩就拦着他不让他纳妃吧,他只有个皇后的名头,和顾钟越并无夫妻之实,何况,他答应了先帝的……但他就是不想让顾钟越纳妃……
越想越烦,席风荷索性不想了,把衣服什么的都扯下来之后便躺下了。累了一天了,席风荷很快便睡着了。
顾钟越也忙了一天,自从先帝逝世,他就没有闲下来过,在至亲逝世的悲痛之下,他筹备好了丧礼,又开始准备登基大典,每日从清晨开始,一直忙到半夜,他也很久没有和席风荷好好说过话了。
他如今搬入了宏庆殿,两人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忙完之后,他脱下沉重的龙袍,换上了一件白色的常服,想去看看席风荷。到了归语殿才被告知席风荷已经睡下了。
“这样啊……别去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会儿,今天肯定累坏了。”
顾钟越拦住朱轻,语气里尽是落寞,他沉默地转身离开,栏崇也快步跟了上来。
“太……皇上,您要回去休息吗?”
“不了,还有些折了没看,看完了再说。”
“诺。”
顾钟越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今日大典上,有大臣提议朕选妃,你觉得……他若是知道了,会怎样?”
栏崇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为他想选妃,忙劝道:“皇上您刚刚登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更何况先帝丧期未过,怎么能选妃皇上,你可千万别……”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如果皇后知道了会怎么想?”顾钟越瞪了他一眼。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顾钟越和席风荷关系的人,栏崇嘿嘿地笑着:“皇上,您和皇后娘娘本来不就是在演戏吗?何况皇后娘娘宽宏大度,他肯定不会介意的,说不定还会亲手操持这件事,皇后娘娘最喜欢热闹了……皇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属下!”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能会这样,但是栏崇这样直接的说出来,还是让顾钟越十分生气,他快步地甩开了栏崇回了宏庆殿。可是,连他都不知道他在生谁的气,是栏崇的还是席风荷的,抑或是他自已的……
登基第一天,大弘的新帝顾钟越,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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