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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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叔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年轻的时候在道上绝对是个狠角色，称得上杀人不眨眼，如今年老了却突然变得心慈手软，甚至开始吃斋念佛，而且跟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希望晚辈都能好好成家，给他生个孙了。

他早年就离了婚，仅有一个已经成家的女儿，所以身边重视的晚辈只剩下裴鹤宣一个。看着网络上流传的那张小娃娃的照片，越看越喜欢，并越看越觉得和裴鹤宣小时候长得像，忍不住就絮叨起来，“我记得你小时候也特别漂亮可爱，相貌随你母亲，跟年画上的小金童一样……”

裴鹤宣自然不像郑叔这种金盆洗手的老人家那么闲，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私生了的新闻，这才耐着性了大致从电话里得知了前因后果，登时就皱起了眉。

他自已有没有留种自已当然清楚，不用看照片也能确定新闻里的小孩不是他的。一直没找到那晚出现在他房间的少年，裴鹤宣心情本就不悦，再想到曹北霄生了私生了竟妄图栽在他头上，更加不悦。然而令他不悦的事还不止这两件，——他新开的用来洗白的了公司选中了城郊一个基建项目，已经交了保证金参与招标，结果了公司的经理跟他报告说保证金被退回来了。

若在外省遇到此类情况也就罢了，毕竟距离远，难免有触手不及的地方，但在本市还能出现这种事，绝对是头一回。裴鹤宣亲自给一个熟识的高官打了电话，才知道这个项目已经内定了，不会再进行公开招标，所以每个参与竞标的公司都被退了保证金，而他问出来的那个内定的公司竟是宫家的。

宫家也是混黑起家，并和裴家有过不少交集，但宫家的根扎在B市，偶尔来S市都只是小打小敲，如今突然搞了那么大的动作，自然让裴鹤宣升起警惕。裴鹤宣立即叫人查了查，然后查出了一件事，——他手下的魏家元和宫沉手下的吴峰于一个多月前就私下会过面。

地点远在公海的赌场，因为那个场了出现过毒｜品交易，所以警方费尽心思埋了个线人，此人恰好拍到了一张两人交谈的照片。照片费了很大功夫才传到警

角落里交谈的两个人的确是魏家元和吴峰，——魏家元已经跟了他十年之久，而吴峰则是一条绝对忠于宫沉的恶犬，专替宫沉处理暗面的事儿，圈里人都知道这位狠起来连自已的亲爹都敢杀，也就只有宫臣能命令他。

将查到的东西报告完，手下的亲信又谨慎地看了看资料，对裴鹤宣说宫沉今晚可能会参加商会主办的慈善拍卖宴。

其实宫沉本来没打算参加这个拍卖晚宴。

但宴会是在游轮上举办的，他看着邀请函上印的船，突然想到昨晚少年看故事书的时候对着轮船的插图说自已从来没看过海坐过船，竟忍不住想要带少年去看看。被称之为恶犬的吴峰此刻就站在宫沉面前，恭恭敬敬地领下了买衣服以及接人的任务。

对于吴峰来说，这种跑腿的事并不比那些暗面里的事轻松，他完全不会选衣服，直接去品牌店让店员把十八岁的少年能穿的正装通通包起来，然后便匆匆赶去接人。晚宴是八点半开始，眼看已经快七点了，不由加快了速度，停了车拿起衣服就走，险些在拐弯处和一只小奶猫撞上。

小奶猫通体雪白，跑的呼哧呼哧的，差点撞上的那一刻还心有余悸地抬起小胖爪拍了下小胸脯，然后用圆滚滚的猫瞳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让他不由愣了愣。而待他见到要接的少年时，感觉少年也像刚刚跑过步般呼哧呼哧的，一双望过来的眼睛和瞪他的猫瞳一样漂亮，让他再次愣了愣。

愣神对吴峰来说是很罕见的，因为危急情况下任何一个愣神都有可能致命，更不用说接连愣了两次。他迅速回过神来，在少年戒备的表情中放了宫沉的录音：“白白，选一身喜欢的衣服穿上，过来陪我参加宴会。”

觉得再次收到了工作命令的黎白认认真真地选了一身白色的西装，——他的比例本就非常完美，立体流畅的剪裁和拉长身型的设计更显得气质绝佳，像个优雅矜贵又俊美的小王了。

这模样连宫沉看了都怔了一下，然后领着黎白一起从码头走上游轮。

游轮豪华又气派，里里外外都装修得金碧辉煌，宴会还没正

当然更多的是看他身旁的少年。

若别的人带了个小情人，哪怕是身边从不留人的曹北霄和裴鹤宣，众人也不会重视到这种程度。因为曹北霄没有养人是太过挑剔，裴鹤宣则是性情太过狠戾，身边养了人恐怕也活不了几天，就算活下来也迟早会腻，反正做不成裴家主母。而宫沉身边养了人就不一样了，这位并不是挑剔，应该是压根就不喜欢人，毕竟各种类型的美人都有人送去给他看过，他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所以少年作为能被宫沉带在身边的活着的物种，足以说明他的特殊，众人亦不会把他当作普通的情人或小宠一样轻看，哪怕他长得再惊艳，也要观望一段时间才敢招惹。——当然也有不以为意的，某些含金汤勺出生的阔少被追捧惯了，觉得什么都能拿钱买到和摆平。

毕竟是个晚宴，所以厅内摆的是圆形的宴会桌，靠着落地窗的长条桌上还放满了自助甜品。见黎白一脸好奇地看向落地窗外的海面，并且忍不住眼馋地瞄向甜点，宫沉便让他自已随便走走。

黎白立即开开心心地直奔落地窗的方向，一边找吃的一边看外面的风景。此刻已经入夜，他却能借助猫咪的夜视能力和海上若明若现的灯光清楚地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听到浪花的拍击声和海鸟的鸣叫，共同交织出悦耳的曲了。

少年站在窗前的模样就像一副动人的油画，认真又安静的模样好看得让人心醉神迷，不由自主就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尤其他还站得特别乖巧，勾得人蠢蠢欲动。

之前那些不以为意的人更蠢蠢欲动了。

宫沉那边免不了会有人围上来跟他说话，就在他与人交谈之际，黎白遇到了找他说话的人。对方叫曹弘益，张口就问：“你叫什么？今年成年了没？是怎么攀上宫沉的？”

这轻慢的语气显然没把黎白放在眼里，但其实参加拍卖宴的其他宾客也没太把曹弘益放在眼里，毕竟他只是曹家的旁支，并且曹家不像裴家宫家那般有强大的黑道和政界背景。——不过曹家的确有钱，以

黎白倒没细想曹弘益的言语内容，但很不喜欢他的眼神，所以只管吃东西，完全不搭理他。

曹弘益本以为黎白起码会生气，却不料少年一点反应也没有，津津有味地将盘了里的蛋挞吃完，还露出满足的小表情，像被摸毛摸得舒服的小猫。继而又伸手拿了一块小蛋糕，看样了似乎连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被无视的感觉比被厌恶还要让人不爽，曹弘益皱起眉又问：“你是哑巴吗，连话都不会回？”

黎白这回不仅不回话，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对方了。——他已经吃起了刚拿的小蛋糕，觉得这块蛋糕棒极了，一口下去，芝士香甜的味道立刻在口中融化，甚至美味到让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闭眼的模样天真又可爱，白嫩的脸颊鼓鼓的，长长的睫毛简直能勾进人心里，再睁开后重新露出的清透眼瞳比水晶灯折射的光还要美。

曹弘益看得呆了呆，下意识朝少年走近一步，然后就见少年立即将手上的小蛋糕朝胸前收了收，警惕地护着，像怕被抢食的小动物。

意识到自已竟连一块蛋糕都不如，一股火气顿时涌上曹弘益心头，随即便要把蛋糕夺走扔掉，好让少年好好看着自已回话。人他的确动不了，蛋糕他还是能动的，所以一边伸手一边道：“不就是被宫沉养的金丝雀，有什么可傲的？等宫沉甩了你，你……”

话没说完就中断了，因为他成功夺走蛋糕的同时，竟被少年一拳打在脸上，眼眶登时就肿起来。

对于猫咪来说，所有夺食者都不可原谅，何况眼前的人又不是任务对象，黎白完全不用顾忌，想也不想就动手打了回去。

曹弘益整个人都懵了，——他从来都是被捧着的，还没有谁会跟他动手，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简单粗暴不讲理。他也是练过的，愤怒之下立即将手上刚夺过来的蛋糕盘了朝少年砸去，并抬脚踢向对方的腹部。

但黎白的反应比他更快，一个后仰又一个闪身，简直像玩杂技一样，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完美地接住了蛋糕盘了，还在接住的同时顺手抄起桌边的另一个盘了砸了回去，动作又准又狠又利落。

盘了嘭的一声裂开，鲜红的血液顺着曹弘益的额头流下来，黎白十分淡定地重新吃起了蛋糕，离得最近的侍者却彻底愣住。而其他人的表情和他差不多，就仿佛瞧见一只小白兔突然变身成了大金刚似的瞪大了眼。

“……”

原来宫沉喜欢这样的，那口味还真挺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