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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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梅珺见到杨意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萧索的气息，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连精气神都被打掉了似的。她看到丈夫这副模样，心头顿时涌出一股快感。

不用说，杨意定是因为在二房门前被文氏说了那番话，才会如此失魂落魄的了。他以为自己是一片痴心，其实完就是妄想！三嫂文素敏虽是个软和人，很容易被人糊弄、欺骗，可她辨得清是非，认得出忠奸！杨意以为说几句好话，扮作温厚兄长模样，就能挑拨她与谢家人的关系，那是休想！

谢梅珺轻蔑地瞥了丈夫几眼，便移开了视线：“坐下吧，傻愣在那里做什么？”

杨意怔怔然抬头看向她：“梅珺，都跟素敏说了些什么？怎能……怎能跟她说谎，中伤为夫呢？！”

谢梅珺嗤笑一声：“我几时说谎了？不过是照实说出了和杨家其他人的心里话罢了。怎么？们做得出，就不许我说得出来了？我也不怕实话告诉，我不但把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告诉了三嫂，我还告诉了谢氏宗族所有人！如今他们都站在我这一边，无论我要做什么，都会支持我。他们还会在自己的亲友中宣扬杨家的荒唐行事，以及杨举人的虚伪言行。

“用不了多久，杨家就要再次名闻乡里，杨举人更是要大大出一回名了。这一回，别人可不会再拿是谢家女婿的事儿来说嘴了，只会佩服为了纳妾公然冒犯正妻与岳家。我想……这应该十分称的意吧？毕竟心里最不喜欢听见的，就是被人说，是谢家的上门女婿，有今日都是因为沾了谢家的光！”

“胡说八道些什么？！”杨意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心中震惊于妻子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却目光闪烁地矢口否认，“休要在那里胡编乱造！我几时有这样的想法了？还有，我做了什么？杨家又做了什么？竟令如此不顾体面，在娘家人面前恶言中伤我们？！莫不是忘了，还是杨家妇，我的两个孩子还姓杨，这么做，是想给孩子脸上抹黑么？！”

谢梅珺淡淡地道：“少再拿孩子说事儿了。若不是为了孩子，以为我会忍让和杨家人到今日？可们也不曾把孩子的脸面放在心上，公然打算在祭祖大典上当着所有族人的面，用莫须有的指责将我的脸面踩到脚底下。既然们无情，又凭什么怪我无义？！

“我在娘家人面前可没说谎，顶多就是添油加醋了两句罢了。可这种事，们杨家人从前也没少做！往日总说，不过是小事罢了，何必为了鸡毛蒜皮，与人做口舌之争，失了士人的体统？如今，我也做了同样的事，甚至还没有杨家人做得过分，又何必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我做口舌之争，失了士人的体统呢？！”

杨意瞠目结舌地看着妻子，头一回发现，原来她也能如此伶牙俐齿。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沙哑着声音问：“……到底跟谢家人都说了些什么？！又在恼些什么？！为什么连新年祭祖都不理会，就回了娘家，也不让孩子们过来祭祖？就只为了八婶娘说要给我纳妾，我却没有当场回绝么？可八婶娘是长辈，她那么热心，我只是不想当着别人的面，给她没脸罢了。这事儿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过后再婉拒就是，完没必要在所有人面前闹起来的。我跟成亲这么多年，几时看过别的女人了？梅珺……”

“行了行了！”谢梅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休要说得我好象是个妒妇一般。从头到尾，我可没说过不许纳妾的话，是自己说对我一心一意，生平无二色，我也没必要给自己添堵，才不曾多事的。如今别人说我善妒了，还要附和一把，是把谁当傻子？！有心纳妾，早说呀！只要略提一句，我立刻就会去物色人选，绝不会让独守空闺的！可既然要摆出清正君子的模样来，又凭什么怪我没有上赶着求纳小呢？！当我是谁？！”

杨意哑口无言。他能怎么说？当初大伯父做主，替他求得这门婚事时，就嘱咐过他，让他一定要对妻子一心一意，尽快与妻子生下嫡子，侍奉岳母，也要尽心尽力。大伯父说得很清楚，他这个女婿做得越好，将来接手竹山书院时，才会越容易得到谢氏族人的支持，哪怕是出仕为官，也更容易从岳母那边接过昔年宋祭酒生前留下的人脉。大伯父一心为他的前程考虑，他也严格遵令行事，从不敢有违。

虽然谢梅珺并不是他心中慕已久的文素敏，但也是他青梅竹马的结发之妻，两人相伴十余年，还有一对儿女，他心里对妻子也是有情的。不纳妾，他心里其实并不觉得有多委屈。之所以附和那位八婶娘的话，不过是……

杨意心里才想到这里，便听得谢梅珺在那里说话：“我也知道，在八婶娘面前附合她的话，承认我善妒时，未必是真想要纳什么妾。是因为我近来给脸色瞧，想还我一点颜色看看吧？觉得我是因为心存妒意，才会冷脸对。想让杨家人对我施压，叫我记起为人|妻子要贤惠的规矩，无论对哪个女子心存妄念，我都不该生气，不该阻拦，还应该助一臂之力……”

谢梅珺顿了一顿，鄙夷地瞥了丈夫一眼：“是真的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着恼么？难道真是为了想纳妾？杨意，倘若真有心纳小，我立刻就去给挑人！们杨家人不是总说，我只生了淳哥儿一个，子嗣太单薄了么？明儿我就去谢家佃户里挑个好生养的姑娘来，正儿八经地摆酒开脸，也省得们杨家去寻些上不得台面的商家庶女、青楼歌妓来充数了，没得污了我谢家的门楣！

“到时候，我还要请们杨家所有人来吃席。那妾将来生下了儿女，我也会叫他生母带着，绝不会有什么去子留母的歪念头，包管叫湖阴县的人都夸我是个世上少有的贤惠娘子。如何？！”

杨意咬了咬牙：“别胡闹了！谁要纳妾？！”一个村姑？他还不至于这么不挑拣！

谢梅珺冷笑：“只要打消了心里那见不得人的念头，别再肖想人家有夫之妇，高官诰命，我给纳几个妾都行啊！我可以给这个脸面，那呢？能不能也给我们谢家留一点体面？别再做那种卑鄙无耻的白日梦了？更不要把这种白日梦说出口？！”

杨意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谢梅珺看着他的表情，讥讽地笑笑：“怎么样？说中的心事了吧？想在我面前摆大丈夫的威风，也得在我面前先做了大丈夫再说呀！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有脸借别人的势来压我，那就别怪我不给留脸面了。说……我把的心事跟三嫂提一提，她又会怎么想呢？”

杨意的脸色顿时又刷的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