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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很淡,但沈沅嘉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皮动了动,面色如常地离开了。
沈蔷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影走回来,以为是歹人,牢牢缩着身子躲在洞中,大气也不敢喘。
等人越走越近,她认出来沈沅嘉紫色的衣裙,连忙从洞中钻出来,泪眼婆娑地抱着沈沅嘉,哽咽道:“二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
沈沅嘉手轻轻地抚顺她微乱的头发,随即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我们回去吧”
沈蔷见到了亲人,如今安心了不少,她退出沈沅嘉的怀抱,随意地抹了把脸,“嗯。”
不过回去的途中,她仍是紧紧抱着沈沅嘉的手,企图增加一些安全感。
她们回到院子的时候,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六皇子骑着马,在最前面。
沈沅嘉领着沈蔷上前,屈膝道:“多谢六殿下,舍妹和我才能安全回来。”
六皇子颔首,“举手之劳,沈二姑娘不必多礼。”
沈沅嘉敛眉,目光落在眼前的织金云纹黑靴上,她笑了笑,“臣女告退。”
素鸢上前来将她扶上马车,她脸上的笑霎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眉眼间满是冷色。
方才要杀她的人竟然是六皇子。
她刺伤了歹人,方才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本以为是巧合,只是她特意观察了他的鞋,上面还沾着微微发红的泥土。
这满寺唯有后山的泥土,因为栽种了商陆,那里的泥土便带了商陆的颜色。
她神色凝重,方才六皇子在后山干什么?或是说,六皇子此行,究竟有何目的
盛京局势紧张,他定不会无故离京,让陆筵有可乘之机。此地必然有他需要的东西,否则他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沈蔷见她拧着眉,以为她在担心路上会遇到土匪,安慰道:“不必担心了,六皇子的侍卫武功高强,一些不入流的土匪罢了,不成气候。”
沈沅嘉目光闪了闪,是呀,六皇子能够随身带着的侍卫,定然不俗,可今晚却让那些歹人毫无声息地潜入了厢房,这根本就不可能。
除非……
所
有的事情都是六皇子一手安排的。
这样事情就能说通了,六皇子授意那些侍卫将歹人放了进去,任由他们纵火。若推敲下去,说不定沈清璇遇到的山匪也是他安排的。
可这般大费周章又是为何
纵火又救人。
六皇子为人和善,但也不至于今日一直围着邓氏和沈清璇转,无利不起早,看来是她们身上有六皇子需要的东西了。
沈沅嘉细细推敲,就知道他所求是什么了。
兵权。
沈沅嘉心下微凛,六皇子竟然开始打起了荣阳侯府的主意吗?
若是沈清璇与江云澈定了亲,是不是,到时候与六皇子绑在一起的就是自己?
梦中血淋淋的场景再次浮现,她咬唇,自己可不能坐以待毙了……
*
回府后,众人都受了不小的惊吓,纷纷回了自己的院子,闭门谢客。
沈沅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娇容,心底的想法又有些动摇。自己真的能凭借这张脸入了陆筵的眼吗?
她印象中的陆筵暴虐弑杀、手段狠辣,这样一个男人,真的会因为一张与心上人相似的脸而给予她庇护吗?真的愿意接受她的愚弄吗?
可随即梦中的残肢断臂又血淋淋地突现在她脑海中,她又狠狠咬牙,最坏的结果便也是那样了,自己若不争取,难道真要等着荣阳侯将她如同货物般献出去
沈沅嘉素手拂过结了痂的划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坚毅。
“素婉,替我梳妆更衣。”
沈沅嘉没有料到自己刚出府就碰到了江云澈,她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江云澈如今尚年轻,眉眼俊朗,温润如玉,还未经历上辈子的血雨腥风,未显冷厉,是难得一见的好样貌。
沈沅嘉看着这张脸,不知为何,曾经的欣喜和小女儿情怀却如同寒冰一般,冻得死死地。
多年的不闻不问,穿肠而过的毒酒,终究是将那些情爱消磨得一干二净。
江云澈似乎精神不好,衣裳也没有往日的齐整,领口微乱,眼睛下也有淡淡的青黑,明亮的眼瞳蕴含着乱麻般的复杂,一开口,便是沙哑,“嘉嘉。
”
一看便是有故事的样子。
沈沅嘉看了一眼周围隐隐有好奇的目光,“侯爷确定要在这里说话”
看样子,江云澈应该也知道沈清璇回府的事情了,稍一琢磨便知晓她不是他想娶的人了,也难为他了,硬生生忍了一个月才跑过来与她对峙。
正好,她也想早点解除婚约,今日不妨都说清楚。
她折身上了马车,寻了个位置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江云澈怔了一下,沈沅嘉语气里的疏离让他很是陌生。不过转眼他就压下了心底的异样,追上了沈沅嘉的马车。
临江阁向来是盛京弟子聚会的好地方,阁楼高六层,越往上所需要的身份便也越高贵。
沈沅嘉一入内,阁内窃窃私语的声音寂了一瞬,随即是更加热闹的讨论。沈沅嘉向来是人群中的焦点,即便如此,她仍是不适地皱了皱眉,不喜欢这般像猴儿一样供人观赏。
小二迎来送往,见过多少达官贵人,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绝色娇容的女子,又看到了最近风头正盛的安远侯,心知这位娇客怕就是艳冠盛京的沈府二姑娘了,连忙恭敬地走上前,“沈二姑娘和安远侯请随小人上楼。”
小二领着二人往楼上走去,最后在四楼停了下来。沈沅嘉第一次来临江阁,见每层都有许多独立的雅间,布置典雅,私密性极高,是一个极佳的议事地点。她颇有些惊叹,这临江阁的主子倒是心思巧胆子大,临江阁明目张胆地对这些达官贵人□□份等级,就好比如今,凭借着荣阳侯与安远侯的权势,竟只能到四楼。
也不知,五楼和六楼又是些什么人
沈沅嘉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上面,心底也有些摸不准,陆筵今日是否会来。
前世她虽不关心朝政,但也知道一些大事,康正二十五年,太子殿下在回京后遭遇了暗杀,性命垂危,地点便是临江阁。
虽具体的日子不清楚,但她还是想要来碰碰运气,最好能在暗杀发生前,提醒陆筵,或是在危急时刻,替他挡刀也好!
沈沅嘉垂着脑袋,为自己的“谄媚”有些燥得慌,旋即又摇了摇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所
有的荣华富贵都是努力谋取而来的,她不认为自己仅凭这张脸就能让冷心冷肺的陆筵倾心相待,以色侍人,能有多长久
更何况,陆筵并不贪恋美色,相反,他清心寡欲,除了权势,其它东西都无法让他侧目。自己想要求得庇佑,总要付出点代价。
江云澈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沅嘉俏脸慢慢染上红霞,他喉间一痛,那些质问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
她那么喜欢他,真心实意的想要嫁给他,可是自己爱的不是她,她若是知晓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怕是该伤心坏了吧?
江云澈不可遏制地想到了沈沅嘉眼眶通红,泪眼婆娑的样子,脚步下意识地想要往回走。
再等等,自己不能这样操之过急,先让她提前做好准备,自己再说退婚的事……
沈沅嘉忽的眼神一亮,她刚刚看到了六楼好像有人影闪动,难道是陆筵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江云澈,也不打算进雅间了,开门见山地说道:“安远侯,我希望我们的婚约可以取消。”
江云澈震惊,下意识就握住了她的手,道:“嘉嘉……”
沈沅嘉未提防就被攥住了手,如今她只觉恶心,不由提高声音喊道:“江云澈!”
六楼的雅间内,陆筵正在听属下汇报宫中的情况,耳中就忽然传来一声娇斥。
“江云澈!”
他心脏忽然骤停,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耳旁也是嘤嘤的嗡鸣声,头痛欲裂下,潜藏在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如同呼啸而来的山风,将他席卷。
手中的酒杯轰然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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