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三十九章 结盟者,逻各斯之主,落一荻,po18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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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梅尼斯的指令刚刚下达,一队骑兵就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山坡上。他们迅速地排开阵势,向底比斯军队发动了一次冲锋。底比斯人两面受敌,很快处于劣势。

潘梅尼斯被人扶着爬上了战马,他的一只手始终低垂着。在马上,他一直避免移动肩膀,尽量不让人发现他受了重伤。以他为中心,底比斯圣队的勇士们围成一个方阵,向着敌人薄弱的一侧突围。

但格里鲁又杀了过来。他的红袍更加鲜艳,精神也更加亢奋。他的马换了一匹,长矛和剑也不是原来的,但他的动作依旧敏捷凶狠,一经出现就击倒了两名圣队的士兵。

潘梅尼斯感觉到一阵眩晕可怕的战士,突如其来的援军,城中不知根底的智术师,这三者的结合对他的先头部队来说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他看到,色萨利人的建制已经完全被打散,只有底比斯圣队可以保持坚强的意志,但他们的人数也在不断减少。

“咚、咚、咚。”一阵战鼓声传来,无数黑影出现在曼蒂尼亚南方的地平线上。格里鲁远远地看到那些军队,虚晃一剑便冲出了敌阵。

“是将军!”潘梅尼斯看到了最前方的战士们手中那超出一般规格的长枪,以及他们盾牌上的梅花形纹章。那是底比斯人的标志。伊巴密浓达率领的大军终于到达了战场。

格里鲁和他的战友们并不恋战,他们收拢队伍和侧翼的援军集结在一起。他们现在成了人数劣势的一方,而且刚才的战斗并非毫无损失。

色费索多罗出现在部队正前方,他的盔甲干净整齐,身上更是连一个血点都没有。他在雅典骑兵队伍前高举起左手,大声喊道“雅典人,敌人的进攻已经失败,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全体向后!”

他说着便催马向着曼蒂尼亚西北方冲去,雅典的骑兵跟着他急速撤出战场。底比斯的前哨部队正要追赶,却听到了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喊杀声。

西南方向,大队人马向着曼蒂尼亚冲来。他们举着漆着朱红色的盾牌,上面画着大大的“拉姆达”字母。这是斯巴达人的军队。在他们的旁边行进的,是埃利斯人的弓箭手。

率领这支队伍的正是斯巴达王阿尔克西劳二世,他的头上没有戴那顶黄金的头冠,而是戴着与斯巴达重步兵一样的朱红色羽毛装饰的头盔。他的前额被包的严严实实,看不出上次受伤的痕迹。

伊巴密浓达没有轻举妄动,他看得出这只队伍集合了两个城邦最强的战力,而自己的先锋受挫,已经影响了士气。他默默地将队伍后撤,让开了通往曼蒂尼亚的大路。

就这样,伊巴密浓达在曼蒂尼亚东南方驻军。斯巴达人进入了城市,并将一部分军队安置在曼蒂尼亚下城区的田野里。只有雅典人拒绝进入城邦,他们坚持在西北方安营扎寨,只是向曼蒂尼亚城邦索要了补给。

战争的双方陷入了暂时的平静之中。伊巴密浓达提出交换阵亡将士的遗体,雅典人同意了。

色费索多罗和格里鲁站在队伍最前方,看着不远处端坐在马上的伊巴密浓达。格里鲁发现,这位声名显赫的百战名将似乎有些苍老,虽然算起来他还不到六十岁。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有些蜷曲,颜色变得花白,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皱纹。

“一只老了的狮子仍然是狮子。”色费索多罗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虽然要是单独格斗,他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论起行军作战,我们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格里鲁点了点头,他对伊巴密浓达充满了尊重,同时存在的,还有好奇。现在,这位统帅提马走到二人不远处,用洪亮的声音向他们说道

“维奥蒂亚、阿卡迪亚联盟的统帅,底比斯的伊巴密浓达向雅典的统帅致意!”

“向你致意!统帅!”色费索多罗向前跨了一步,“不过我不是雅典人的统帅,只是这一小队骑兵的首领。”

伊巴密浓达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瘦削的小个子骑兵,他带领的队伍大概只有百人。他越过了色费索多罗的头顶,看向身披红袍的格里鲁,这时他的袍服还没有来得及更换,沾着斑驳血迹的部分,已经成为黑色。

“你们是勇敢的战士!”伊巴密浓达大度地称赞着,“勇敢的战士应该魂归故里!”

“底比斯人也是如此!”看到两军的士兵将阵亡者的遗体抬到中间,色费索多罗露出牙齿笑了起来,“将军,希望我们将来不会在战场上重逢。”

“我倒想当面领教你们的战术。”伊巴密浓达严肃地答道,“雅典人,不要令我失望。”

……

波达洛斯喜忧参半。一方面,他为盟军的及时赶来而欣喜,另一方面,则是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与曼蒂尼亚在盟友心中的地位。此时,阿尔克西劳二世大大咧咧地坐在正中的位置,他摘掉了头盔,露出了额头上一道可怖的伤痕。

他的身边是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看他的相貌不像拉卡代蒙人,倒有着科林斯人的高鼻梁。叙拉古的狄翁,他听到人们这样称呼他,同时也从他的言谈中了解到这就是那位叙拉古僭主的舅舅,现在的流亡者。

被称为“占卜师”的青年吟游诗人坐在另一侧,他毫无礼数,肆意着吃着桌上的食物。阿尔克西劳对他不以为意,狄翁倒是对他礼遇有加。他还是穿着那件有些破旧的亚麻布长袍,一双赤脚随意地踩在椅子上。他吃掉了桌上的一只烤鸡,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又把一大杯酒灌进嘴里。

坐在他们下首的是两个年轻人,他们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沉默冷静,相比那位“占卜师”,波达洛斯觉得这才是年轻人应有的样子。此时,那个个子较小的年轻人正高举酒杯,向着阿尔克西劳二世吟诵着一段有名的祝酒词。阿尔克西劳听着,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波达洛斯觉得自己成为了现场中多余的人。他又想到了“占卜师”讲述的那个故事,也许自己和曼蒂尼亚一样,都是神明手中的小小玩物,只不过是强大城邦斗争中的棋子。即使偶然捡到了神制造的圣物,也难免被处死的命运——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当那位叫做色费索多罗的演讲家开始他的第二段颂词的时候,波达洛斯已经有些喝醉了。他朦朦胧胧地听到有士兵进入大厅,向色费索多罗身边的高大青年低声说了些什么。高大青年眉头略微一紧,轻轻拉了一下色费索多罗的衣角,后者停止了歌唱,转头与他交谈起来。

“哈哈!”雅典人发出了一声大笑,“尊敬的国王,亲爱的盟友们,好消息啊!”

酒至半酣的人们都望向他,只听到色费索多罗说道“雅典的大军已经到达城外!领队的将军是我们的骑兵队长安提丰。”

“安提丰?”狄翁眼前一亮,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腰杆挺直了一些。

阿尔克西劳二世则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雅典人!你们的主将好大的架子!难道他不应该亲自来与我会谈吗?”

“我想队长他很快就会到来。”色费索多罗答道,“毕竟,他身担重任,必须事无巨细地安排好所有人。”

“那我们等等他吧,趁酒还没有喝完!”阿尔克西劳又喝下了一杯酒,却发现酒瓶里已经空了,“曼蒂尼亚人,你们的酒瓶上有两个洞吗?”

侍者连忙送上好酒,阿尔克西劳却不依不饶地嚷嚷起来“雅典人,我还没有跟你们算账!当我带领大军到达战场的时候,你们刚好在临阵脱逃!”

“那不是临阵脱逃。”格里鲁突然说话了,“陛下,我们的战术目的已经达到,应该合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哈!”阿尔克西劳揉了揉眼睛,“我看你很眼熟,不是吗,小子?你在我的队伍里挨过鞭子吗?”

“正是。不过我挨得是督导官的鞭子,而不是你的。”格里鲁凛然说道,“我离开斯巴达的时候,您正在出征中,而我还不到参军的年龄。”

“色诺芬之子格里鲁。”阿尔克西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你让我想到一个熟悉的人。原来我没有想错,你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格里鲁没有说话,他平静地看着对方。只听阿尔克西劳长叹了一声“斯奇卢斯(sils)沦陷的那天,我以为色诺芬死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全家逃到了科林斯。”

“不,我的母亲死在了那里。”格里鲁沉声说道,“所以,并非是全家。”

“听我说,孩子。我很爱你的父亲,也同样爱你。”阿尔克西劳说道,“如果我们当时做好防范,那里是不会被埃利斯人攻破的。哎,我说这些干什么呢!现在连埃利斯人都成了我们的盟友,他们还好好地呆在我的军营里!”

“埃利斯人只是奉命行事,那场战争中,真正的统帅是底比斯人。”格里鲁说道,“是伊巴密浓达。”

“说的对!是伊巴密浓达!”阿尔克西劳咬牙切齿地说道,“在留克特拉,在斯奇卢斯,在斯巴达,一直是这个伊巴密浓达!”

“所以,面对伊巴密浓达的时候,我永远不会临阵脱逃。”格里鲁直视前方,语气异常坚定,“我会让他也尝到失败的滋味,让他付出难忘的代价!”

“好!我相信你,孩子!”阿尔克西劳站了起来,举起一杯酒,却因为酒劲一下子上头,立足不稳,酒也洒出去一些。他看着格里鲁大声说道,“为了你的父亲,干杯!希望你证明自己不愧为你父亲的儿子!”

格里鲁岿然不动,他举起杯子,翻倒过来,清水全部流到地上。“我在军队中绝不饮酒。”格里鲁说道,“如果没记错,这是你的规定。”

“哈!哈!”阿尔克西劳仰头大笑着,“这是吕库古的律法吗?该死!我竟然不记得了?”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紧盯着格里鲁,“听着,小子。斯巴达人在战场上可以饮酒,饮酒是为了更好的杀敌。这是我的规定。”他定定看着格里鲁手中的杯子,“现在,倒满一杯酒,喝了它。这是命令!”

格里鲁陷入了沉默,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把手伸出,抓向一旁的酒瓶,却抓了个空。色费索多罗率先拿起了酒瓶,嬉笑着说道

“尊敬的斯巴达王啊,现在格里鲁已经不是您军队里的一分子,相反,他是我的手下,是雅典骑兵队的一员。”

“哦?”阿尔克西劳这才正眼看了一下这位小个子军官,他眯着眼睛,斜视着对方,“所以呢?”

“他的直接长官是我,所以应该听我的命令。”色费索多罗说得冠冕堂皇,“在战场上只听从自己长官的命令,这也是斯巴达的律法,没错吧?”

“我以为在这个战场上,只有我是唯一的长官。”阿尔克西劳缓缓地把酒杯放下,却没有坐回座位,“看来雅典人不这么想?”

“雅典人愿意为盟友的胜利贡献自己的力量。”色费索多罗友善地微笑着,“一切都是为了联盟的胜利,而不是为了某个人的私欲。”

“看来雅典人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斯巴达王的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上一次他们被拉卡代蒙人攻破城邦的时候,是我回绝了底比斯人的建议,保留了雅典卫城。”他望着两个人,发出低沉的声音,“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哈哈哈——”欢快的笑声打破了现场的压抑,“占卜师”阿里斯坦德一脚踢开了面前的椅子,歪歪斜斜地走过来

“陛下,我们不如来商量一下……嗝……这个计划吧!哈哈哈——雅典卫城!”他一把拉住了阿尔克西劳的衣袖,“不如把这设定为下一个目标?”

阿尔克西劳身体一晃,甩开了对方的拉扯“不要以为你用神奇的手段治愈了我的伤势,我就会成为你的奴隶!”他一把推开“占卜师”,“做你擅长的事情,不要插手我的作战计划!”

“啊!”一直沉默狄翁突然站起,他向着门口的方向张开双臂,面露喜色地说道,“安提丰!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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