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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士多德感到全身的精力都在从胸部的孔隙那里消散着,生命仿佛水从被刺破的水囊中汩汩而出。与此同时,他的神志却异常清醒,感官能力突然被放大了几倍,甚至可以听到身边的人们心跳的声音。
他先是听到了代行者发出了一声疑惑的惊叹,继而是阿里斯提波的一声低吼“恐惧!”室内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低了,一片惊呼声此起彼伏。接着,他就感到被风包围,身体一下子被夹着腾空而起。接下来,咒骂声、撞击声和物体破碎的声音相继传来。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通过了墙壁,整扇大门像是一片冰凌一样支离破碎,自己则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身体还在被迫移动着,不知过了多久,身侧传来大口的喘气声。他感到旁边的肌肉温度在上升,血液的流动也在不停加速。相反,他自己血液的流动却减缓了,穿透的伤口内侧被一层组织保护了起来,不至于把脏器暴露在外,这挽救了他的性命。然而,他的体力已无法支撑他使用任何一种技艺,疼痛感随即如潮水般传来。
身边的人脚步渐渐放缓,大量的汗水从他的身体中涌了出来。他的心跳加速,动作却变得迟缓,也许这也意味着他的心中产生了并不坚定的想法,加重了他的疑惑。
“昔兰尼的阿里斯提波,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耳边传来代行者冷酷的声音,“这是我们的空间。”
“哈!”阿里斯提波的手臂夹得更紧了一些,让亚里士多德的身体离他更近了。“小姑娘,不要试图扰乱我,你根本没有制作空间的技艺。”他的声音有一丝疲惫。
“但这座密室是教团的主祭们完成的,强行突破它根本不会带你去你想要到达的地方,只会陷入迷宫之中。”代行者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丝毫不在意暴露这个秘密。
“恐惧!”阿里斯提波再次发出了一声怒吼,亚里士多德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他发现阿里斯提波的皮肤已经恢复原本的模样,连衣服都已经变成了原本的紫色。
“嚓——”武器割破空气,目标是自己的上方。亚里士多德明确地把握到了这个感觉,但却无力叫喊出来。“恐惧!怯懦!犹豫!退却!”阿里斯提波的身体在不停向后,口中不断重复着一个个表达消极情绪的名词。但他受到的攻击丝毫没有变少,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为什么你不会受到情绪波动的影响?”阿里斯提波忍不住抛出了这个问题,“鲁莽!”他接着喊出了另一个名词,敌人的一剑刺出过早,被他轻松避开了。
“原来是不接受驱使后退的情感的作用吗?”他暗自念叨着,接着喊出另一个名词,“节制!”对方的攻击节奏毫无变化。
“虽然不想承认,但节制确实是一种美德。”阿里斯提波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很需要这种美德。”
对方似乎懒得搭理他,只是不停地发动攻击,一点点将他逼退到墙角。亚里士多德感到后方的墙壁裂开了,自己的脚却正撞在一道柔软的屏障上。
“到此为止吧!”代行者的身体如鹞鹰般飞跃而至,她的手中寒光一闪,狭长的剑身幻化出一片银色的影子,排山倒海般向着阿里斯提波冲来。
亚里士多德感到空气的流动停滞了,自己和阿里斯提波的身体都被包裹在了金属的风暴之中,他的身体向地面坠下,撞击震动着他的伤口,让他口中发出无声的惊叫。
喀、喀、喀。这个房间的地面不断发出碎裂的声音,阿里斯提波的双脚陷入了地面,接着他周围的墙壁突然弯折起来,将他整个人束缚在其中。他的双手支撑着墙面,努力破坏着这些质料的形式,但明显力不从心。
“即使你精通变形术,你所改变的也仅仅是某单一空间的物质形式。”代行者不带感情的话声传来,“而在这座密室中,隐藏着不止一个空间陷阱。”
“哈!哈!”阿里斯提波放弃了挣扎,“说吧,你想要什么?如果你要杀死我们,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使用这些机关,不是吗?”
“对于这个人,我只想要他思想中的秘密。”代行者看向亚里士多德,“但你一直想要把他放出去,就让我不得不提起警惕了。”她的双眼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一般散发着冰冷的光“你就是‘迪米特里’,你的血液出卖了你自己!”
“很好,那么,你对我老人家又为什么如此殷勤呢?”阿里斯提波恢复了从容不迫的语气,“说实话,要不是你去雅典大闹一场,我和你根本没有什么冲突吧。”
听到此处,代行者的脸上抽动了一下“昔兰尼的阿里斯提波,对于你,我要的更加简单。我要你的性命。”
……
“事先声明,我对净化什么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阿里斯提波面对着顶住喉头的剑尖,挤出一丝微笑,“灵魂的快乐并不会因为与身体结合而变少,相反正是身体使得灵魂享受到这世间的一切。”
“很好,听说你很注重快乐,我专门为你准备了这个。”代行者垂下头,在地上摆开了一排长长的钉子,“在埃及,有祭司会用这种长钉刺入死者的身体,用来将他的灵魂禁锢在身体之中。”她的语气突然充满了恐怖的气息,“而你,在承受多少颗钉子之后,才会哀求我净化掉你的灵魂呢?”
“哈哈,论引起人的恐惧情绪,你显然比我还差得远。”阿里斯提波扭动了一下脖子,“如果你想恐吓别人,重点不在于描述某种具体的情形,而在于渲染某种不确定性,让对方对你下一步的行动捉摸不透。”
“我不是在恐吓你,阿里斯提波。”代行者的手猛地按在阿里斯提波的手掌上,“我只是告诉你即将发生的事实。”
阿里斯提波发出了一声闷哼,他的手掌被刺穿,流下一股鲜血。看起来,他没有使用改变皮肤硬度的技艺,又或者这些钉子附着了某种特殊的功效。
“我在你的灵魂中感觉到了痛苦和怨恨。”阿里斯提波牙关紧咬着说道,“为什么?我和你有何怨何仇呢?”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疑问。”代行者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带上了两片红润,她的手再次按在了阿里斯提波的另一只手上,“这是为了让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保证牢记着这一切,不过,你该不会是像某些意大利人一样,有把人钉在木桩上的爱好吧。”阿里斯提波说着晃动了一下脖子,“不,我从你的情绪中感觉不到一丝快乐。”
“让你的记忆好好运行。”代行者手上的动作不停,又有一缕血从阿里斯提波的身体中流出来。“你曾经在昔兰尼度过了很多年,应该对这种刑罚并不陌生,不是吗?”
“我?昔兰尼人可没有这种刑罚。”阿里斯提波苦涩地笑道,“你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古老年代的人们用什么刑法吧?”
“我觉得这刑罚很适合你。”代行者的面部有一些狰狞,“毕竟你曾经说过,‘当你跑过荆棘丛中,怎么能知道是哪一棵刺伤了你呢?’”
阿里斯提波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亚里士多德感到他的呼吸一滞,但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过去,他转而问道“你是谁?这是我的话没错,但我可不会和随便什么人这样说!”
“是啊。因为你‘从不在一棵树下停留太久,这样就不会被树上成熟的果实砸到’。”代行者的右手又一次探出,随着她的手势,阿里斯提波的身体一阵颤抖。
“你早就认识我?”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我可不记得和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打过什么交道。”
“三十年前,昔兰尼开办了第一所哲学学校,那是你创建的。”代行者的声音缓缓传来,“二十年前,柏拉图在雅典创建学园,邀请你前往阿卡德米,直到那时,你才离开昔兰尼。”
“在这十年前,你认识了一个女人,她是城邦的交际花,而认识你之后,她就一心一意追随你,直到你要离开。”
“那个时候,女人已经怀孕了,她对你说了这件事情,请求你把她带上。而你做了什么呢?你给了她一颗昔兰尼特产的罗盘草,告诉那位曾经是交际花的女人如果你从荆棘丛中走过,怎么能知道是哪一棵荆棘刺伤了你的脚呢?”
“你!”阿里斯提波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一根钉子同时刺入了他的大腿,但他恍然不觉,“你怎么知道……难道,她没有用……你……”
“是的。那个傻女人没有服下那株罗盘草。”代行者的声音也带着颤音,“她离开了那座城邦,独自生下了那个孩子。为了生活,她流浪到了埃及,在那里,她接受了圣书,从而得到了教团的庇护。”
“那个孩子成长在教团之中,她很快被拣选,成为了一名神意的执行者。有一天,她接受了一个前往雅典的任务,直到那时,女人才告诉了那个孩子她的身世。她的父亲,就在雅典城中。”
“你说的她?”阿里斯提波声音嘶哑,“你叫什么名字?”
“我继承了我母亲的名字,你应该永远记住,她的名字叫阿勒特(arete)。”名叫阿勒特的女人再次刺出了一根长钉,“它的意思是‘美德’。”
“我明白了。”阿里斯提波晃晃头,甩开散乱着覆盖在脸上的金发,“让我的灵魂离开我的身体吧。此刻,我觉得死亡才是最大的快乐。”
“这是你应得的。”冷酷的代行者咬着牙说道,“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
亚里士多德睁大了眼睛,他看到阿勒特的长剑已经刺入了阿里斯提波的身体,鲜血正沿着那剑身上的血槽一滴滴滑落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墙壁突然传来了“噼啪”的脆裂声,一个东西仿佛没头苍蝇一般朝着他的身上直冲过来。
“啊!”亚里士多德发出了一声惨叫,这让阿勒特和阿里斯提波的注意力都转向了他。而此时,亚里士多德正好看到,那正撞上自己胸前伤口的东西,是一只精巧的木制飞行器。那位大师阿启泰的作品,用来传递消息的“飞鸽”!
“这是什么!”阿勒特大惊失色,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有东西可以穿透重重屏障到达这个空间。就在她迟疑之时,她身边的景物似乎开始破碎了,有一片片如棱镜般的碎片洒落在地上。与此同时,阿里斯提波的身体瞬间恢复了自由,他急速地向着亚里士多德的方向退去,一把抓住那个还在震惊之中的年轻人,继而直接冲破了墙壁。
“是外面!”亚里士多德呼吸到了夹杂着海水咸湿气息的空气,接着就感到一股向下的巨力。他发现自己出来的地方正是面对大海的一处峭壁,而他和阿里斯提波正笔直地向着海面坠去。
“哈,这些伤口还是有点麻烦啊。”阿里斯提波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似乎没有了保持微笑的力气,在空中张开了四肢,任由自己如断线风筝般栽倒下去。
“扑通”“扑通”,两声巨响,水花四溅,亚里士多德感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断成了几截,毫无反抗之力地向水底沉去。
疼痛,除了疼痛,还是疼痛。感觉似乎被疼痛占领了,与坠落造成的伤害相比,伤口反而不那么疼了。水,大量的海水涌入了他的口腔、鼻腔,也许胸膛的伤口也灌入了海水。重量集中在肺部,让呼吸停滞了。
精通医学的亚里士多德已经可以推测下面即将发生的事情呼吸不畅、血液停滞、丧失意识、昏厥、失去体温、心跳,直至生命本身。他甚至在一瞬之间看到了一具溺水而死的尸体,身形和面孔都酷似自己。
“原来这就是灵魂与的分离啊。”在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他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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