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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大集,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南来的北往的行商,都想赶在入冬前大赚一笔,那保暖的棉花是最好卖的,虽然吧它很贵!
两辆板车靠到一起,上面是一个个打开的麻布包,露出雪白的棉花,摊子里?面是两个中年汉子,这?应该是行商的买卖,田桂芝掂着脚尖摸了那棉花一把,她旁边来了两个妇人,
“大兄弟,这?棉花多少钱一斤?”
“一百二十文。”
桂芝听着那价钱都要星星眼,待到姐我良田千顷在手,非种它个百八十亩不可,现在嘛,还是买现成的吧!
和这?边棉花摊子靠近的摊子上挂了一排闪着珍珠光泽的棉兜,田桂芝摸了把最外面的样品,软、真软,
“这?棉兜多少钱一斤?”
“一百五十文。”
摊主是一对夫妻,这?明显是附近的村民组合,现在没啥买卖,对着桂芝这?个小丫头也很有耐心,
“我们村子都是养蚕的,这?柞蚕丝比桑蚕丝是差了些,但是价钱要划算很多,和那些南方来的棉花比更软和,做棉被棉衣正合适。”
桂芝摸摸背上今天赶集又加上的小背心,那还是晓红表姑去年给自己做的,现在她才摸出来里面竟然是蚕丝!看来现今这?个棉的品种有点多啊!
怪不得自己在周围没见到有人家种棉花,棉衣棉被也没少见,却原来大部分此棉非彼棉。
她脑筋一转又倒回去那棉花摊子,掂着脚尖朝里?连喊带招手,
“大爷,你?这?棉花籽有的卖吗?”
见是个小丫头,那汉子抬头不耐烦的回了一嗓子,
“没有!”
田桂芝转了一圈空着双手回了自家摊位上,已经在上买卖了,有了劈竹丝的利器,父亲进京几趟也开了窍,那太精美的以他的手艺做不来,可他可以走小巧路线,小巧的果盘、笸箩、提篮,不光有圆的也有方的,偶有几根青色竹皮点缀其中,很招人眼球。
田桂芝把自家摊子挪出来很小的一个位子,一个竹筐倒扣着做底,上面的木托盘一层一层的摞起来,软软的细麻布盖着,露
出一角粉红色的红果片,看起来干净又可口。
马扎旁边竹篮子里?有一沓方正的淡黄色的纸,还有一扎细细的麻绳,这?都是学的药铺子行头,田桂芝低头把小秤放到趁手的位置,就觉前面一黑,这?是来了顾客,抬头面露惊喜,
“军爷!”
面前站着的竟然是帮过?几次的郑军爷,她忙把最上面的一盘红果片端起来往前一递,
“昨天才做的,您尝尝!”
郑少勇好笑的看这?满身都是眼的丫头,低头在旁边那试吃的小盘子里?捻了两片扔到嘴里,
“这?红果片怎么是你在卖了?”
“现在红果少了不值当再?摆个摊子,”
田桂芝笑眯眯的,小算盘打的毫不掩饰。
“给我称两斤。”
“好咧!”
桂芝脆生生的应道,快手的给一斤一份称了两包,接过铜钱数了数又给退回去两个,
“我这?红果按斤称三十五文一斤,按两称两文一两。”
接过退回的铜钱,郑少勇点点头离开,心里?感叹果然商人无不精明!这?么?小的孩子数钱那利落劲比自己都强。
这?两个月红果片已经卖出了些名声,大部分都是前几集来买过?的熟客,站在摊子前都不客气的拿着盘子里?试吃的边边,酸酸甜甜的,吃了还想吃,一个妇人嘴巴不停的道,
“给我称五两。”
说着掏出十文钱。
接过钱颠了颠,那个数和真假就都入了田桂芝的眼,扔到脚边的小罐子里?,她先拿一张纸铺到秤上,又拿着竹夹子利索的夹起红果片上称,
“大娘,你?看这?称给你?高高的。”
那妇人嘴上说着,
“大娘放心你?的秤,你?这?丫头实诚。”
身子还是探过?来望了一眼,桂芝卡着秤星给她看,一松手那秤砣就滑到了里?面,秤给的可高了。
大娘的眼里都是满意,桂芝就放下秤开始包起来,用麻绳一扎递给大娘,顺便嘱咐了句,
“大娘你?要?嘱咐家里的孩子,这?个临睡前不能吃,吃完了一定要?漱口。”
“为啥?”
异口同声的疑惑。
田桂芝小脸板板正正的,口齿清晰的解释道,
“为了牙齿好,所有的甜食都不要?临睡前吃,牙齿会长虫子!”
“竟然是因为它?”
后面一个妇人惊呼道,
“我说我家那皮小子怎么害牙痛,我看他那颗牙都黑了,原来是被糖给吃了!”
随之此起彼伏的声音议论道,
“我婆婆也爱吃个甜的,她才四十岁,一口牙都掉的差不多了,原来是它给害的?”
“天哪,我都没往这?方面想,还把糖稀罕的不得了。”
“当然不只是这个原因了,”
田桂芝苦笑,这?咋还闻糖色变了,
“我娘牙齿有次疼的脸都肿了,大夫说她习惯不好,连着两天用盐水漱口才消下?去,从此以后她都是早晚用青盐漱口的!”
远在家里?看家的程氏就这样被牙疼了一回。
“是这个理,”
两个妇人连连点头,
“我习惯早晚用杨柳枝蘸点青盐刷牙,不然嘴里老感觉有味道。”
“我也是,睡前不漱口睡不踏实。”
“你?看吧,这?才是你们牙齿好的原因。”
田桂芝看她们齐整的白牙,忙迎合着说道,
“只要睡前和起床都刷牙那牙肯定好着呢!”
“你?这?个小姑娘心眼真好,”
那妇人接过?红果片连声夸赞,
“我回去以后就照着做,那皮小子再?懒的漱口非打的他屁股开花不可!”
随着这?两个妇人的离开,后面的买卖更好了,在这消息闭塞的时代,你?要?想做好买卖,第一步的口碑必须要打出去,田家庄的这?父女俩经过?半年的经营,在这集市上已经有了些许名声了!
***
不觉间,就进了腊月,
夜幕拉开,田树满家的堂屋大门紧闭,门缝里?透出些亮光,屋里?点着炭火盆,桌子中间点了两个油灯,周围坐满了人,个个手头都忙的很,快要过?年了,这?一个月做买卖就跟捡钱一样,能不抓住机会嘛!
“爹,我有个想法,”
田桂芝放下手中的刻刀,抬
头认真道,
“咱腊月的集分开赶吧,让树根叔跟着二爷爷的牛车赶驿站旁边的集,咱们去京城,那边天天都是集,我们两边都去卖红纸、剪纸和年画!”
“可树根会不会小了点,我不放心啊!”
田树根过了年才十一岁,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有自己带着可以,没大人跟着怕被人欺负。
“大哥,我想去赶集!”
田树根却不怕,他只觉得桂芝的主意太棒了!
“要?不我和他一起去吧,我现在也挺会卖货的了!”
程丽丽手里?捯饬着竹针,很是不谦虚抬头看着姐夫自荐。
“爹,没事的,这?到了年底,京里会派更多的禁军到处巡查的,谁都不想过年惹事。”
想想自己第一次赶集,周围赶集的有老有少,田树满看看树根这半年结实不少的身板,
“行吧,驿站这?边的集不是那些野集,总有官兵在那震着,你?们俩人看事情不好把东西扔了都没啥,可千万别为了钱意气用事。”
满打满算年前也就三个集,大年三十都不赶集,但是二十八二十九那两天却都是集,到时候自己也回来了,只赶两个集应该也没啥。
***
田树满赶着驴车又找了村里?的三爷爷作伴,冬天农闲季节他经常带着儿子去京里?找些修补院墙花园的活干,要?过?年了,那些小户人家都会修葺下房子,这?次他的驴车上拉了一车编好的茅草,都是跟树满学的菱形的编法,
“京城住茅草屋的人家也不少,上个月那场大雪京城也有不少人家塌了屋顶,有两家夏天我给换的屋顶一点事都没有,周围邻居都纷纷和我定了全换成这?种。”
田兆河看桂芝在那打量茅草就解释道。
“那挺好的,这?茅草的结实数也不比那瓦房差了。”
想想上个月那场大雪,确实是桂芝出生以来所见的最大雪了,那雪都到没过?她的膝盖,一家人三天都没出院子,田家庄都塌了不少房子,却没想到京城也是如此,若是这茅草屋顶真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减少人员伤亡,也是大功德一件。
寒冬腊月赶驴
车可不是个轻省活,田树满一身的厚棉衣,头上带了个羊皮帽子,身上批了一身蓑衣,赶着驴车。
到了京城,田桂芝从裹得紧紧的被子里?钻了出来。
驴车先停在了李记杂货铺。
正巧李云石也在,他收下了年前的最后一批荷灯,这?位田兄弟确实是个脑子灵光的,这?荷灯的颜色越来越多彩,点上烛火更显得缥缈氤氲,连带着自己铺子的生意光顾的小娘子都多了,还是小娘子们花钱最大方啊。
“李兄,这?是我自己画的门神,马上要?过?年了,送你?一副贴这?铺子上吧。”
田树满把自己装画纸儿的篓子打开,拿出来自己早准备好的一副门神,是时下京里贵人最喜欢的,李云石不以为意,却在那副画纸儿打开后看直了眼,自己早该想到的,只以为这位田兄弟擅做灯笼,却原来这才是人家的拿手!
接过画纸儿他端详良久,踱着步子来到铺子后门,
“沅儿,你?不是喜欢画吗?”
李云石在门口朝里?面招呼了一声,
“你?来看这?门神画的可特别?”
不多时,门外响起清浅的脚步声,掀开门帘走进来一道光,肤白如玉,偏又眉眼俊美,气质冷然,通身的优雅贵气,李云石一贯的大嗓门都软和了下?来,对着长子笑成了慈父,
“过?来见过?我和你?提过?的擅做荷灯的田叔,却原来你喜欢的那画纸儿也是他画的。”
转头对着田树满他自得的眉毛都要飞起来,
“这?是我的长子李沅。”
他的沅儿可是京里?闻名的少年公子呢,哪个不说他好命,上有有权的老子,下?有俊逸聪敏的儿子。
李沅面对田树满长施一礼,笑容淡然又疏离,
“见过?田叔!”
这?就是贵家公子的范啊!田树满心里?委实好艳羡,忙回了一礼,
“见过?小郎君。”
田桂芝自从这?人进了铺子,就感觉整个铺子都亮了起来,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过?的最最俊美的人儿了!可惜是个男的!若是女的自己就可以厚着脸皮上前套近乎,说不得还能摸到
女神…
察觉到炙热的目光,李沅眼神瞟了过?来,桂芝立马挺了挺后背,嘴角一扯,露出甜甜的笑容,
“小哥哥好!”
这?难道是乡下?时兴的打招呼方式?李沅淡笑点头,
“大妹妹好!”
桂芝脸上的笑一僵,摔,这?不能好了!
看这?父子如此喜欢自己的画纸儿,田树满把自己这?次带来的年画全都摆出来给李云石父子观摩,这?种民俗野趣的画法独树一帜,用色大胆热烈,对于水墨画擅长的人来说别有一番味道,李沅挨着看了一遍,最后把自己看中的一张仔细卷了起来,
“父亲,这?幅我带回去细细观摩,你?把钱给田叔!”
“哎呀,小孩子喜欢就拿着,”
田树满哪肯要钱,把掌柜多给的铜钱都推了回去,
“他喊我一声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云石就笑着对掌柜的点了头,这?位田兄弟做事可一点都不乡下,不错!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出了李记杂货铺,田树满看着闷头爬上驴车的女儿小嘴巴撅的老高,好笑的问道。
“爹,我觉得我也挺天才的,可你从没那么夸过我。”
“那人家不是外人嘛!”
田树满被女儿逗得直乐,
“我得捧着人家!”
“哼!”
桂芝小鼻子一哼,往空了一半的驴车里?一坐,催促道,
“走了啦!”
田树满闷笑着走到驴车前头,解了缰绳往铺子后面的胡同走去,这?荷灯一卸,驴车上的东西就没那么占地方了,到了舅舅家也省的挤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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