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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桂芝本以为只是自己的随口之言却敲醒了两位老人,周氏在屋里焦躁的转圈圈,
“我就说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还真可能是有了身孕。”
“等等看吧,真有了那边不会憋太久的,估摸着坐稳了胎就该上门了。”
田兆升本来也觉得奇怪,只是他往冯家老大没在家方向去想了,他心里真的是挺苦涩的,他当初为了三郎低了头,谁想着到了三郎身上还是如此。
“可我真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了,三郎这辈子会被她给毁了的。”
周氏不甘心,那冯氏太凉薄自私了,三郎和他夫妻一年,事事顺着她,她呢?要是再接回来不是吸三郎一辈子的血!
“那孙子呢?你也不要?”
田兆升有着时下最标准的儿孙传宗接代的思想,不然也不会被周氏拿捏住了。
“能生的下来再说,我想把三郎送出去,你给他找个地方干活,不要去京城…”
反倒是周氏儿子多?了的原因,对儿子都不稀罕,更何况是个还在娘胎里的孙子,再说生下来抱回来养自己又不是养不起…
三郎若是能立起来,不要什?么事都听媳妇的倒也有的救,田兆升年轻时走南闯北也结识了几个好友,很快就下了决定,三天后,他收到了好友的回信后把三郎喊到跟前,
“你既然想着做买卖也不是不行,我一个朋友在管州开了个纸铺子,长年卖咱们家的红纸,你去那边当个小伙计锻炼个一年半载的,这?次我送红纸捎你过去,过年我去要账接你回来过年,明年你若是想再去我也不拦着。”
往年他都是找商队带货过去,来年那边带白纸过来,很久没去过了,正好去找老友叙叙旧。
三郎这次真的伤了心,那四十贯钱他估摸着冯氏手?里有,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想着往外?拿,只想着让父亲来出这个钱,谁是对自己好的他还看的出来,
“爹,我一定好好干。”
冯氏还真是在家养胎,她小日子过了没几天,三郎和她都没察觉到,当天被送回来她就感觉身体不舒服,只以为白天被吓的,谁知第二天又是
吐又是恶心的,请了大夫一试脉说是有了身孕,登时就有了底气,
“娘,我要让他们一家来轿子抬我回去!”
“这?事你做的是有些不对,等三郎消消气,你给他悄悄的捎个信,他们知道你肚子里有了他们田家的金孙子,那得上赶着把你接回去。”
冯氏的母亲就是个精明人,面子里子都要的足足的。
一天后,那信又带了回来,说是没找到人。
“那三郎不在家?去哪里了?”
“不知道,大门锁着,我找人打听都说不知道。”
“好狠心的三郎,他离了家能到哪里去…”
你家里什?么牲畜都没养,只有些粮食和纸,都被周氏搬回到老宅了,看着那空荡荡的院子,周氏心里恨恨:全村谁家没养个鸡啊,就她家嫌鸡屎臭,都是一个皮眼出来的,你咋不嫌鸡蛋臭呢!
…
在得知三叔被送走当小伙计后,在他们家里此事就是暂告一段落了,那边头三个月肯定不敢闹腾,等三个月坐稳胎,估计过年会有一场硬仗,不知道那三叔可狠的下心?
***
田树满先把那上等烟煤混合了浆糊放到了坛子里发酵着,谭木匠说要发酵一个月才好使,桂芝如何等的及,开始在家里捣鼓自己略知一二的油墨。
听女儿说能做一种马上用的墨汁,田树满正觉得急的慌,当然就支持了,
“要怎么做,我来打下手?!”
那钟爱的小火炉又搬了出来,因为给竹针上蜡,家里早有蜂蜡,这?次桂芝又买了些虫蜡,她想用蜡做乳化剂,调个油墨试试。
一个小碗里是蜡,一个小碗里是大豆油,放到砂锅里加热着,田树满在旁边拿着个大碗和两双筷子严阵以待,只是这法?子真不看好,
“这?水和油不相容的,你说的这?个真有用?”
当温度升高后那油和融化的蜡融到了一起,他就闭了嘴。
“再快点。”
桂芝往大碗里徐徐加着温水,不客气的催着父亲加大速度。
于是田树满就眼看着那油和蜡融合后对水多了包容,直到一大碗成了,又换了一种蜡继续…
桂芝端着两个碗到院里阳光下仔细观察,那边程氏和程丽丽姐妹俩都凑了过来看稀奇,桂芝就给她们每人手背上抹了点,
“其实这?样看那水和油还是分开的,就是太细小看着像是合在一起了。”
程氏看破了伪装。
“抹到手上好滑啊!”
程丽丽发现了新大陆。
桂芝一怔,看向小姨的手?背,蜂蜡顽强的彰显着自己浅浅的颜色,擦,油包水,这?是?自己不会做出来一个不得了的副产品了吧。
没看到女儿的震惊,田树满回屋把自己用来写字的墨汁端了出来,谁知桂芝却不用那个,
“爹,这?得用烟煤粉,这?墨汁不合适。”
他说桂芝怎么要留一点那烟煤粉呢,他又回头把留的烟煤粉拿了出来。
又是一通搅拌,等到了傍晚,父女俩就用上了新鲜出炉的油墨,铺上白纸后,拿棕刷轻轻刷过,揭开来就是一张线条清晰的门神画。
因为天色已晚,且初冬季节不易干,把架子上摆满了一家人就洗漱一番准备歇着了。
只是今晚洗漱的时间有点长,田树满夫妻带着小石头已经搬到了炕上,晚上他会尽量多陪孩子玩一会儿,小石头已经会翻身了,骨碌骨碌的满炕翻的欢实的很,他看护着不让孩子掉下去,偶尔还会扶着小石头坐起来,三翻六坐八爬爬,小家伙已经满六个月了,坐的还不是很稳当,不时东倒西歪笑的咯咯咯…
两间灶房的内墙上有个窗户,此时不烧饭那窗户用竹竿朝上顶开来,窗台上一盏油灯,照亮了内外?两间房。
外?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那蜂蜡油包水被桂芝留了一个碗底出来,洗漱过后她就开始教母亲和小姨做护肤。
把那油包水抹了自己一脸,桂芝的脸转着脑袋展示着自己的水润的脸蛋,
“娘,小姨,你们看怎么样?”
“一层油乎乎的。”
程氏凑到近前看了眼说道。
“看起来有一层光,我也试试。”
程丽丽也学着桂芝的样子抹了一脸,这?些天的风干的很,手?上脸上一天到晚都是糙糙的,所?以下午抹到手
背上的蜂蜡水油她感觉特别明显,润润的滑滑的,
“好舒服。”
这?蜂蜡、油都是好东西,听妹妹也说‘好舒服’,程氏自己也抹了一脸,桂芝从窗户上看见父亲羡慕的眼神,忙把小碗端进去,
“爹,你也抹点。”
“会不会粘到被子上啊。”
田树满还怪干净,没办法?,自打自己搬了炕上以后,村里人隔三差五的就来人到炕上感受一下温暖,那被子叠在那里脏兮兮的那多没面子啊!
“你等下睡前用帕子擦一擦呗。”
田树满于是也抹了一脸,桂芝还趁机挑了一点抹了小石头脸蛋上一点,这?小家伙爱哭鼻子,这?冷风吹的脸蛋有点皴了,许是感觉到舒服,小家伙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小手抱着送到脸前的姐姐的手?就要啃,以为是给他送好吃的了。
“这?可不能吃!”
田树满忙把儿子抱了起来,小石头眼看到嘴的好吃的没了,立即瘪瘪嘴“哇哇哇”。
“娘,你快来,弟弟又哭了!”
桂芝忙端着小碗溜到外间,对着母亲无奈道,这?么小的孩子她不会哄啊!
“天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睡吧。”
习惯了女儿一看到弟弟哭就喊娘的程氏抹了把脸,感觉没那么油了,就赶人了。
程丽丽起身把灶眼上的铫子热水灌到了一个瓷壶里,小心的坐到竹编的篮子里,把边上的棉花包塞紧拎到了堂屋放到窗户前的桌子上,桌子上有两个茶碗,那是她和桂芝的,有时候半夜口干,起夜时随手就能倒一杯温水喝。
桂芝先端着油灯回屋已经把被子放了下来,一人一床被子,上面还搭了一床用今年自家种的新棉花铺的大被子,看着就很暖和。
程丽丽钻进被窝躺下前拿帕子擦了把脸,看着干燥的帕子有些奇怪,
“怎么一点油都没有?”
“那么点油早被皮肤吸收了啦,你看你的手?,还能看到油水吗?”
已经躺进被窝的桂芝说了句。
等第二天早上,田桂芝不用照镜子,就看小姨和母亲那张脸就知道自己皮肤也不错,于是洗漱过后,一家人又都抹
了一遍,这?次田树满都没让女儿劝,等她们都抹完了很自觉的也抹了一点,还把手?使劲抹了抹,他入冬之后摸纸多?,纸和土一样,特吃油,冬天这?手?就很容易毛糙,以前父亲教他们抹点猪油在手上,再对着炉火烘烤一会儿,若是这个得用那比猪油抹手可好多?了。
早饭过后,田树满和女儿把那些晾干的画纸儿一一收起来,用手一摸不掉色,他就把自己画画纸儿的颜料拿出来,和京里那些画师用的矿石颜料不一样,他用的都是植物染料,价格便宜,缺点就是没有矿物染料颜色那么亮,外?祖父传了他一个小窍门,就是调颜料时加点松香,那颜料会变亮。
颜料用到白纸上容易洇开,又添加了白膏帮助沉淀凝固,那白膏是白矾和石灰沉淀的膏体做出来的,让那染料乖乖的在纸上着色。
田桂芝坐在桌子前开始填色,田树根偶尔有空也来帮忙,经过了两三个月的波动,竹针这?个新生商品的买卖渐渐趋于平稳,他也能得些空闲,只是这份悠闲被一封京里的来信打破了。
那稳定下来的竹针买卖有了新的变化,最先发现的还是那李记杂货铺的掌柜,因为前期田树满供应不及竹针,他们就采取了每日限量五十根,直到今日,那五十根偶尔还会有剩,他们就索性还是这个习惯延续下去了。
“小二哥,那竹针几文钱一根?”
“七文。”
没错,李记杂货铺的竹针就是贵一文。
“拿来我看看。”
小伙计就把那一扎竹针拎到了柜台上,
“想要几根自己挑。”
这?也是他们每次不想拿多了的原因,这?些买竹针的妇人真的太挑剔了,在小伙计眼里那针都一模一样,可她们就是能挑出来最配对的,你要拿多了真的烦死。
“这?有多?少根?”
“五十根,你是第一个买卖,还没动呢。”
谁想那妇人把一扎竹针往掌柜的面前一放,
“这?个我都要了,便宜点。”
掌柜的以为今天碰到了个冤大头,谁想第二日、第三日…
天冷了,李云石日上三竿才到了铺子,掌柜
的喊住了他,
“东家,这?几日我们的竹针一早摆上货架就被人买走了。”
“是一个人买的吗?”
李云石微微拧眉,前面他只准每人最多?买四根,现在不紧张了他就取消了这?个要求,现在市面上各色竹针都多了,自家这?价格又偏贵,如何会有人买这?么多??
“不是,每次都不一样,但是每次都是全买走,我让他们二十文、三十文都可以。”
掌柜的猜他们是一家的,可自己每天让的价都不一样,又不像?
李云石不由的沉思,先想到的就是远处的县城得知消息来京城进竹针了,但是又不对,他们买几幅样品回去有可能,远途运输却不划算,毕竟中原可不缺竹子,也不缺竹篾匠,那就只有可能,
“北方来商队了?”
女真一族盘踞在东北,和大周已经建立了商贸往来,他们的商队每年入冬时都会带着大批的羊肉和羊毛入关,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是的,只是这些买竹针的人都是京城人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不出端倪。”
“他们可有打听这竹针的来处?”
“打听过,我都说从南方运来的打发了。”
“那就好,下次收货时小心着点,留意外面的眼睛。”
于是田树满收到了李云石的来信,说了京里自己的发现,最后让他小心。
“爹,该小心还是要小心,不过这?竹针问题不大,竹制品我们中原从来不缺,他们该想的是买些竹子回去种才是。”
这?是一个手工的时代,你家竹针多?那肯定是雇人帮着干的,毕竟这?段时间竹针赚钱了,聪明人都会想着趁机多赚点。
而田桂芝的猜测也很对,只是这批商人所在的地界实在是没法?种竹子,他们一开始没想那么多?,自己地界没有竹子可是有木头啊,可是真正到了秋天羊毛线下来了,他们才发现还是竹针好用,就有了这?次大量的不惜高价购买,因为他们要赶着大雪封山之前返回。
有了李云石的提醒,田树满决定抓住这个赚钱的机会,田树根又抓紧开竹子,田树满停了手?里的印画纸儿的活去
帮忙,田桂芝却觉得这?样不对,
“爹,我两个舅舅都在家闲着,你让他们来帮着干两天,你还是多刷画纸儿是正经,离过年只有两个多?月了,那些铺子里还要早点去铺货…”
“咔咔咔”
田树满家破竹刀可拉竹丝的刀片每天晚上都要拆下来磨一磨,程远程磊在这帮着干了三天,院子里杀过青的竹子全变成了竹针,这?个决定很正确,不说马上找人捎到京城的竹针,就是田树满赶集时多带了一倍的量,到了摊子上那担子刚放下,就被那些货郎和小商贩给围住了,
“我要两扎。”
“我要三扎。”
“我要五扎。”
…
这?些小商贩们平时拿竹针都是三十五十的拿,谁想这次都跟疯了一样,田树满觉得不对劲,站起来朝着他们喊了一嗓子,
“安静!”
大家都殷切的看着他,
“咳咳,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也该知道我这?边每次也没多少货,今天多带了些是因为前些日子竹针不好卖攒了一些,我先数数你们多少人,我这?点货大家都分一分,后面再来的就没有了如何?”
大家互相打量了一眼,估计了人数,都同意了。
“好!”
“可以!”
田桂芝数了数总共有十二个人,他带了三十扎细的竹针,五扎棒针,那就是每人不到三扎,可刚才有人喊要二扎的,桂芝略微有些尴尬的笑道,
“各位叔叔伯伯,总共三十扎细针,五扎棒针,人均分是三扎不到,你们有要少的不多?给,剩下的我们再慢慢卖。”
“不用给别人,我要八扎,多?出来的给我。”
那要两扎的悔呀,可他只带了这?么多?钱,这?竹针一根不贵,可一扎就是百根,他一个货郎本钱能有多?少。
“好,那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最多?要三扎,粗针先要先得,有少要的我会喊,你们谁多?要快举手?。”
田树满坐在后面收钱,田树根和程丽丽负责发货,桂芝就在那里调节,
“你要两扎,多?出来一扎有人要吗?”
“我要!”
旁边立马
有人举手?。
“好,你们两人一起到这边付钱。”
…
很快,十二个拿货的就满意的走了,田树满收到了十四贯零五百文钱,这?个数在集上也不算打眼,再加上郑少勇换防前和新来的路巡检使打过招呼,这?批官兵对他们也都多有照顾,你看那边不远处警觉望向这?边的几位官兵就看的出来。
那些拿货的离开后,附近赶集的人慢慢多了起来,田树满的摊子上面还挂着竹针样品,陆续有人来问,桂芝有些遗憾的道,
“今天买竹针的人特别多,一早就卖完了,大嫂你下集还要吗?我下集多?带点。”
“下集太晚了,我一个朋友从山里来的,要赶着回去。”
“那就去京城买吧,京里卖竹针的多?。”
“也只有如此了。”
那年轻妇人叹口气离开了,一连几个人都等不及下集的样子,桂芝就估计这是一家商队来收货了,应该还是远路的。
从田树满这里拿到货的小商贩们回去后这竹针就脱了手?,银货两讫,都很满意。
那商队安排的人手从各路商贩那里收到了货,这?些竹针很快就集中到了京城,对比了所?有的买价和质量,李记杂货铺接到了一个大订单,
“订细竹针两百扎,六百文一扎,粗竹针一百扎,七百文一扎,明年春三月底要货,预付定金二十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814:07:22~2021-05-1915:5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童年载迪拜当王子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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