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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是不是傻?”新冒出嫩芽的葡萄藤下, 风知意拉着孟西洲的手在涂药膏,“烫伤了这么一大块也不吭声。”

孟西洲确实有些傻兮兮地笑着,“没事儿, 我都没感觉到疼。”

他之前一开始是着急得忽略了, 后来是欢喜得没感觉到。

嗯, 其实到现在他还是没觉得。

风知意抬头嗔了他一眼,“别傻兮兮地笑着,没见过烫伤了还这么高兴的。”

孟西洲敛了敛嘴角的笑意, 可眼底还是收不住欢喜跑出来,“你之前要去干嘛?不才刚回来吗?”

“我想去找大队长补个假。”风知意给他小心地揉着药膏, 借此给他输入异能修复。就算表面看着烫烂了一大块没好,可里面已经长出了新肉嫩皮,“毕竟我晚归这么久, 没交代怎么行。”

“不用了,元宵之后见你没回来,我就让人伪装成你家人, 从京市打电话来帮你请假了。”孟西洲帮她想得周全, “不过我没法预估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没说你归期。这个, 一会你去大队长那销个假。”

风知意听他语气里似乎藏着一丝委屈,抬眼看他, “怎么?怪我离开久了?”

孟西洲抿抿唇,从她的手底下抽出手,反而包拢住她的双手,“怪倒没怪,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有点忐忑不安。”

风知意笑, 轻轻握住他的手,“担心什么,我又不是不会回来。”

孟西洲笑笑,握了握紧她的手,“我知道。”

他知道她一向信守承诺,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但她一走就将近三个月,音信全无,他留在京市那边的人,除了她到那天接她去四合院,就再也没看到过她。

所以他担心事情会有变故,担心她会遇到新的人,担心有什么事出乎他可控制之外。

要知道,他在京城安排了那么多人,可是也守不住她一个人,得不到她的任何只言片语。他就知道,她不是他可以掌控的存在。所以,他就很怕她这里有什么变故,到时他拦都拦不住。

他只能乖乖地等在这里望眼欲穿,只是时间越久,他就越坐立不安。这三个月,他像是等了三年。

“只是,”孟西洲有点小委屈地般抿抿唇,“你走这么久也不给我个电话,我还以为你元宵之后就会回来的。”

“抱歉。”大概是他的颜值太高,风知意见他连委屈都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忍不住心底柔软,“以后不会了。”

“没事儿。”孟西洲捧起她的手,捧到嘴边虔诚地亲了亲,“你回来了就好。”

风知意被他炙热直白的眼神看得脸颊有些发热,抽出手借轻抚他脸颊遮掩不好意思,“怎么感觉你好像清瘦了些?”

孟西洲捂住她的手,在她手掌心撒娇般地蹭了蹭脸,“想你想的。”

风知意笑,笑嗔地抽回手,“越发地油嘴滑舌了。”

孟西洲有些莫名地委屈,“我是说真的。”

这近乎三个月,他真的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她念着她,连饭都没什么心情吃,难道不是想她想的吗?

看他跟开了窍似的、甜言蜜语说得认真又自然,风知意就有些招架不住地站起身,“懒得跟你说,我去跟大队长销假。”

孟西洲也跟着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上,“你等泡了澡换身衣服再去呗,反正又不急。”

“我说完回来再泡澡不一样?”反正现在水又没烧好,等着也是等着。

“可是,”孟西洲踟踟蹰蹰地打量着她,虽然穿着简单,也没出格,但就是感觉比京市里那些时髦女郎甚至大明星都还要好看亮眼,就老不愿意,“你穿成这样,走出去太显眼了。”

风知意垂眼看了看自己,与这里是有点格格不入。但看他的样子,知道他介意的是,“这个你也要计较在意?”

“嗯!”孟西洲很老实地重重点头,“你这样穿太好看,不想你给别人看见。”

他都恨不得把她藏起来。还是穿成小土妞的样子好,最起码,没那么一下子就招眼。

“行吧。”风知意失笑地顿住脚步,其实在无关要紧的小事上,她很乐意迁就他纵容他,“那我等洗漱换了衣服之后再去,你去烧水吧,别老盯着我看。”

他热烈直白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一下都没错过眼,她不好意思得都撑不住要脸红了。

孟西洲却理直气壮地说,“可你走了快三个月,我少看了好多眼,得补回来。”

风知意:……无言以对。

他们这会正好站在桃花树下,孟西洲抬手拿掉飘落在她头发上的花瓣,“我可以再抱你一会吗?”

其实光是看着,他还是没安全感,感觉还是抱在怀里踏实。

风知意当即失笑,上前一步,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偎进他怀里,“想抱就抱呗,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他们现在至少算是情侣了吧?拥抱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也是彼此都有的权利不是?

孟西洲微微俯身弯腰,把人一点一点地,收紧揉进怀里,在她耳边蹭了蹭,“你就是我的小心翼翼。”

一开始小心翼翼地好奇,接着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小心翼翼地看紧在自己身边,贪心地想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如今他只想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不让人窥视。

他两辈子,哪怕是对待自己的生命,他都没这么紧张过、这么小心翼翼过。生怕一个不慎,就会弄丢了找不见了。

风知意听他语气里的不确定,能感觉到他的内心很没安全感,就微微放开了他一些,抬头看他,非常认真地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咱们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希望以后我们之间是相互平等的、相互尊重的、相互自由的,不管是在哪个方面。也希望我们的相处,是彼此都舒适的、自在的、愉快的、轻松的。”

孟西洲听得眼眸感动地泛起了温润,抬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心里的情感涌动得他忍不住缓缓地垂首靠近,试探般地在她红润润的嘴唇上轻啜了一下,如蜻蜓点水。

然后紧张地看着她,目光轻颤着,如盈盈春水。

风知意先是怔了怔,然后笑了笑,接着抬起双手勾下他脖子,踮起脚,歪头凑上去,也轻轻“回礼”了一下。

孟西洲顿时呼吸一滞,搂着她的手臂猛地一收紧,使得风知意整个人一下子扑贴到他怀里,刚抬头,就见他带着灼热的呼吸压了下来。

风知意只好闭上眼,双手抱紧了他的颈脖。

一阵风吹过,桃花花瓣纷纷扬扬的,落满了他们相拥亲吻在一块的头上身上。

——

阳光甚好,风知意泡完澡,坐在院子里,由着孟西洲边给她擦拭着头发、边讲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梦庄大队的情况,“……郑家现在还没什么反应,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等避完这风头,他们一定会对你有所报复。”

他们这些人,欺善怕恶、欺软怕硬。而且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有错的都是别人。他们伤害别人可以,别人伤害他们就不行。

“哦。”风知意对这个完全不关心,她现在只想认认真真地活着、真真切切地体会着这世上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踏踏实实地做个奉公守法的良民。谁若来找麻烦,她就报公安。“那知青点呢?有没有来新人?”

“来了。”本来对知青,孟西洲一点都不关心。但因为她现在知青的身份,就不得不帮她留份心,“来了三男两女。”

说到这里,语气怪异地顿了顿,“其中一个女的,就叫陈素素。”

哦吼?!风知意顿时眼睛亮了,扭头问他,“该不会就是我现在这身份的那个陈素素吧?!”

孟西洲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也挺惊讶的,然后去查了查,还真的是她。”

“啊?”风知意也有些惊呆了,“那我们俩的身份岂不是重了?大队长没觉得奇怪吗?这怎么过审的呀?”

毕竟户籍一样、姓名年龄一样、身份地址都一样,那岂不就是同一个人吗?可她们两个人,这不是明显有问题吗?

“别担心。”孟西洲安抚她,“我跟老首长打电话确认过,说你现在的身份没问题,让你安心呆着便是。至于新来的那个陈素素,她不是以自己的身份来的,她是帮别人来下乡插队。”

风知意顿时觉得这情况有些复杂,“我帮她下乡插队,她帮别人下乡插队?还是用同一个名字?这是啥情况?”

“之前老首长出手帮你收拾过陈家,现在他们家落魄到难以为继,在京市几乎没了立足之地,就到处帮人顶替下乡名额,能换好处,还有个去处。”孟西洲解释,“而这个新来的陈素素,她顶替的人刚好也叫陈素素。所以现在情况,只是跟你同名罢了,身份还是不一样的。”

“哦。”这倒也说得过去,风知意真不知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这世上的事太巧,“也不知道她认不认得出我,以后估计要热闹了。”

孟西洲看着她有些小兴奋的小表情,好笑地用毛巾揉了揉乱她的头发,“你怎么跟看别人热闹似的?”

风知意不好意思地笑笑,这还是因为她一直都以世外之人的心态活在这世上,就像看全息电影一样,看着这个世界的热闹、看着这里人的鸡飞狗跳。哪怕是涉及到她现在这身份的,她都没多少参与感,大多数是以客观的态度来对待。

其实孟西洲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与整个世界都很疏离这一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些不安定地突然俯身搂了搂她,歪头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以后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风知意沉吟了一瞬,想着以后的事可以,以前的事可以不用,就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嗯!”

孟西洲这才放心地笑了,给她理了理好头发,把毛巾晾在一旁的晾衣绳子上,然后就去厨房端出来一直温着的糖水鸡蛋,坐在她旁边,舀了一勺喂她,“来,吃点。”

风知意伸手,“我自己来。”

孟西洲却避开她的手,“我喜欢喂你。”

风知意暗自好笑,也就现在图个新鲜,等以后日子久了,说不定让他帮忙拿双筷子他都嫌弃呢!

所以,风知意倒也珍惜享受他现在的柔情蜜意,顺从地吃下他喂过来的,“除此之外,这里还发生过什么事吗?”

“暂时没有了。”孟西洲一勺一勺地喂着她,“就是鸡场、猪场、鸭场什么的重新开办起来了。你去年年底不是凑了份子吗?改天可以去看看,那里的轻松活儿也可以去领。”

“哦。”风知意对这个倒不是很关心,前年这里遭了大水,梦庄大队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才缓过元气。现在又办起了这些场子,也是为了增收。她当初凑份子,只是为了以后买鸡鸭猪肉蛋什么的方便,“还有吗?”

“还有。”孟西洲看着她突然温柔缱绻地笑了笑,“明天带你去见见爹娘,好不好?”

“嗯?!!”风知意一愣,有些微微睁大眼,他爹娘不是已经……

孟西洲看她有些惊愣的样子,忍俊不禁,“明天是清明节呀,我们这边,清明节是要扫墓祭祖的。”

说着轻轻捏捏她的脸,“你这是丑媳妇害怕见公婆吗?”

哦!原来是这样!风知意拍掉他的手,“我才不丑。”

孟西洲看着她微微蹙眉、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笑,“是。但漂亮媳妇也害怕见公婆,是不是?”

“才不是。”其实风知意只是在纠结,他们今天才确认关系,明天就要见家长吗?这会不会太神速了?

还有,这边见家长都带什么礼品呢?

“那、那……”风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我们要准备什么祭品吗?”

孟西洲眉眼弯弯地笑起,非常欣慰愉悦她认下了他媳妇这身份,“我们这边的习俗是大米饭、清明粿、咸鸭蛋、红烧肉和清蒸鱼,以及白酒就行了。不过,这些都要儿媳妇亲自准备。”

风知意轻嗔了他一眼,“我做饭不好吃。”

孟西洲笑盈盈,“他们又不可能真的吃得到,只要心意到就行。”

风知意忍着羞赧微微点头,随即又想起,“可现在应该不让祭祖吧?那应该算是四旧吧?”

“没事儿,我们悄悄去就行。”孟西洲不以为然,把她吃完的空碗搁在一旁的桌子上,“爹娘他们都葬在深山腹地,旁人不知道,没人会发现的。”

“哦。”风知意点头,想了想祭品,其他东西她都拿得出,就是清明粿,“那、那个清明粿是不是需要清明菜做的?”

其实风知意刚来这里的第一年就听说了这小吃,早就想见识一下了,可是前三年都一直没机会,“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准备呀?”

清明菜,也就是鼠曲草。一种野菜,现在这时节的山上田间很多。

“嗯,明天你去油菜田头摘点,”孟西洲指指院子角落,“我来磨大米粉和糯米粉。”

风知意循目望去,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还弄了个小磨盘来,眼睛一亮,“咦,你什么时候还弄了这个来?”

“前不久,”孟西洲也是见她对有古朴历史的东西都特别感兴趣,才弄来的,“以后要磨点什么可以在家自己磨,不用去大队里排队,方便些。”

“嗯。”风知意有些兴致勃勃、欲欲跃试,“那我现在就去摘清明菜吧。”

孟西洲看着她之前被他吻得有些发肿的温润红唇,显得愈发地让人垂涎,口干舌燥地拒绝道,“明天再去吧。”

“明天不就是清明了吗?”风知意疑惑,“明天临时再弄来得及吗?”

“来得及。”孟西洲点头,“刚刚我已经把大米糯米都浸上了,浸一个晚上就可以。明天早上我把米粉磨好,你去摘点清明菜来就可以做。中午蒸好,下午再去祭祖就行,顺便去山上摘点野菜蘑菇、或抽点竹笋回来。这个时候,山上的野菜比菜地里种的菜好吃。”

这么安排也行,只是,风知意看看日头,“反正时间还早啊,在家又没别的事,我还是这会去吧。顺便去跟大队长销假。”

现在看上去,顶多三四点的样子。

可孟西洲就是不想她现在这样子出去见人,可又不好解释原因,也不想扯谎,就拉着她的手撒娇,“你才刚回来,在家多陪陪我好吗?我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中。”

说着指指一旁的藤椅吊篮,“陪我一起把那个编织完,明天就可以装吊篮秋千让你玩了。”

风知意完全招架不住他的撒娇,心软地直接投降,“那好吧,咱们先把这个吊篮弄好。”

弄好之后,趁现在不冷不热的天气正好,她可以悠闲地晃在树底下看书小憩了。

——

第二天一早,风知意就拎着个菜篮子出了门。

前三年的清明节,梦庄大队都是细雨缠绵。

今年这第四年,倒是阳光灿烂、暖风和缓,就如风知意此刻拎着菜篮子轻快往田间走去的心情一般。

之前她明明是学着小情侣之间的礼仪,出门前亲了孟西洲一下,谁知却被他激动地摁在怀里回应了大半天,就……太热情了。

热情得她面红耳赤。

但,感觉还不赖。

虽然他亲得有些横冲直撞、磕磕绊绊,但她能从他青涩笨拙的亲吻里感受到他那颗炙热虔诚的心,和他平时内敛着却浓烈又纯粹的感情,简直熨烫她心,直接烫软烫化了。

风知意很欢喜、也很享受,心情好得像是在冒泡。

“陈素素!”突然身后追来一道声音打断她径自的美滋滋,风知意回头,看到是周曼曼惊喜地跑上前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风知意看她的样子,“你这是去上工?”

“嗯。”周曼曼看她的样子不像,“你不去吗?”

风知意心情好地回答,“我昨天刚回来,还没收拾好,明天再去。”

“说的也是。”不过周曼曼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你怎么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是吗?”风知意赶紧敛了敛眉梢眼角溢出来的甜蜜和欢喜,“算是吧。”

然后,怕她打破砂锅问到底,忙岔开话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等一下!”周曼曼忙拉住她,然后朝后招手,“你们两快过来!”

喊完,回头跟风知意介绍,“今年又来了五个知青,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没等你迎了新。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两个女知青,另外三个男知青,回头你有空,去知青点认识认识吧。”

说着,就拉着正好走过来的两女知青给她一一介绍,“这个是邵玲玲,北城来的。”

风知意看了看,是个圆脸有点可爱的小姑娘,羞赧地朝她笑了笑,风知意也朝她微微点头,想着回头得把礼数补上。

“这个呢,就巧了!”周曼曼介绍起另外一个就乐了,“跟你同名哦!也叫陈素素,是山城来的。”

风知意挪眼过去,在原主记忆中,这个陈素素是个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形象。可她看着眼前这个,感觉对方倒是一脸经历了风霜的苦相,眉眼间还糅杂着不明显的阴郁和黯淡。

而且,看到对方震惊呆滞看着她的神情,风知意微微笑了笑:看来,对方是认出她来了呀!

哦不是,是认出原主。

嗯,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愧疚?

周曼曼似乎也察觉到陈素素的不对劲,纳闷,“陈素素,你发什么呆呢?陈素素在跟你打招呼呢!”

说完,不待其他人反应,自己率先乐了,“哎哟,你们两都叫陈素素,我都不知道怎么分了。”

陈素素脸色不太好看地勉强笑了笑,“我刚有点惊呆了,她长得也太漂亮了!”

比在她家当成大小姐养的时候还要漂亮。

她是家里的老二,不上不下、不尴不尬,家里娇宠她姐、纵容着她弟,却独独忽视她。后来就连伺候“大小姐”的活,都全由她来干。

她那个时候,心中的不甘不平就到达了顶点,恨不得这个大小姐出什么事,然后全家都跟着倒霉,都跟着她一样吃苦。

后来,这个大小姐家里果然倒了,大小姐还帮她去乡下做泥腿子吃苦,她心里的气瞬间就消了。

总感觉,那全是大小姐的报应,让她伺候的报应。

可好景不长,不到半年,她家里就接连出事,家底赔了个精光,还欠债好几万。

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父母的工作以及大小姐留下的那些好东西,全都卖了,就连漂亮的姐姐也卖了。

当然,她也没逃掉厄运。

不过,她那个丈夫命短,没两年就意外身故了。

婆家嫌弃她是扫把星,克死了她丈夫,把她赶回了家。

她回家之后,看到贫苦潦倒的父母和被打断一条腿的弟弟,心里又是快意又是心疼。所以,父母让她顶替别人乡下换钱,她还是同意来了。

不然,她一个被夫家赶回家的人,呆在家里既没工作也没出路,还不如来乡下,没人知道她的过往,当个让泥腿子仰望的知识青年,总比呆在家里让人指指点点的好。

但她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巧地被分配到梦庄大队,也就是她自己原本要来的地方。

来到这里,她就不得不想起那个病痨鬼大小姐。

她还以为,当初那个病痨鬼下乡没半年就会病死掉。但没想到,人家没事,反而长开长大了,漂亮得她都不敢认。

要不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原本身份的替身在这里叫陈素素,她还真认不出来,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水灵美人,居然是当初那个奄奄一息的病痨鬼。

她看着眼前这张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漂亮脸蛋,突然有种被抢了身份的愤怒和不平。要是当初是她自己来乡下插队了,今天眼前这个美得发光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旁人倒不知她瞬间心思转了这么多,倒是风知意捕捉到了她不甚友善的情绪,饶有兴致地挑眉:嗯?这是要装作不认识她?

就算她这会长开了,跟原主的相貌和气质都大相径庭,她认不出长相。可她这个身份背景资料,对方不可能不认识她吧?

“哈哈!那可不!”周曼曼毫无心机地与有荣焉,“咱们陈素素可是大队里的一枝花!不对,是整个县城都找不出这么水灵俊俏的人吧?至少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哦,对了,这个陈素素说的可不是你。”

陈素素神色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风知意差点闷笑出声。

“哎呀好愁啊!”周曼曼似乎没发现自己的言语有什么不妥,“你们俩要不分个叫法吧,不然陈素素都不知道在说谁。”

邵玲玲倒是小声建议,“不如按照年龄,一个叫大素素,一个叫小素素。”

“大素素?小素素?”周曼曼看了看风知意,又看了看陈素素,感觉别扭,对陈素素道,“虽然吧,你才17岁,陈素素22岁。可我看着,你才像22岁,陈素素她才是17岁。若叫她大素素的话,那都该叫你老素素了。”

看着陈素素神色又一阵扭曲,风知意真的快忍不住了,赶紧告辞,“我这会还有事,改天再去知青点看你们,先走了哈!”

说完,就赶紧步履匆匆地溜了。

走到一处空旷无人处,风知意就开始摘清明菜。这清明菜在野外真的到处都是,她随意摘了大半个小时,就摘了满满一篮子。

回去的路上,碰到挑着瓜苗去地里种的宋宗洺,“回来了?”

“嗯。”风知意微微点头,因为跟他同一段路,就和他并肩走着。

宋宗洺侧首看了看她的眉眼,“家里是有什么好事吗?看着你的状态挺好。”

其实,他是看她一向寡淡疏离的眉眼,变得真实而有神彩,褶褶生辉的样子让本就貌美的她更加动人,就忍不住问了问。

这么明显吗?风知意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有。就是今天天气好,心情愉快。”

这明显是不愿意分享的意思,宋宗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指了指前面岔口,“那我先去忙了。”

“好。”风知意尽量收敛嘴角眼底的喜意,快步回家去。

可一踏进院子,看到孟西洲在忙碌的身影,神色又忍不住柔软欢喜起来,“我回来了。”

正在磨米粉的孟西洲扭头看到她回来,赶紧放下推磨,欢快地跑过来接过她的篮子,然后弯腰歪头亲了她嘴角一下。

风知意赶紧后退了一步,“干嘛呢?”

孟西洲笑得乖软,“不是你说的吗?这是夫妻或对象间,出门或回来的礼仪。”

风知意:……她早上出门前跟他解释这个,只是为了说明,她亲他,不是让他给个漫长到快让她窒息的吻。

这家伙倒好,现在就活学活用了?

孟西洲看她娇嗔的眉眼,笑了笑,亲了亲她的眉心,“我米粉快磨好了。你去把这清明菜洗洗,然后放点盐在开水里焯一下,再捞出来捣烂成泥,会吗?”

“你都说得这么详细了,我哪能还不会?”风知意夺过他手中的菜篮子,“你快去忙你的吧,我很快就弄好。”

“嗯。”孟西洲又欢快地跑回去继续磨米粉。

等孟西洲磨好米粉,风知意也把清明菜的菜泥给做好,然后混在一起揉成绿绿的面团。

风知意用手指戳了戳,“这感觉有点像青团?”

“嗯,跟那个是有点像。”孟西洲大力地揉着面团,“不过这个干了会发硬,还可以像年糕一样炒着煮着吃。”

风知意看着好奇,“那这个可以像包子饺子一样包馅吗?”

“可以,”孟西洲指指一旁他炒得半熟的菜馅,“我弄了香菇玉米肉丁、土豆萝卜肉丁,还有芝麻白糖三种,够吗?还想吃什么馅的?”

“够了够了!”风知意忙点头,“就咱们俩,能吃得了那么多吗?”

“没事,这个可以放好几天,而且现在天气也不热。”孟西洲指指橱柜某处,“你把我昨晚做的模型拿出来洗洗,一会做清明饼。”

“好。”风知意拿出好几个木头模型,边洗边看,“这个是元宝、这个是饺子、这个……这个三角形的是什么?”

孟西洲看她跟小孩玩玩具一样,笑,“我也不知道,反正是这边的习俗,一会我教你怎么玩。”

“好。”

两人把做吃食当成乐趣,做了清明团、清明饼、清明粿、清明饺等等,做了满满一个大圆簸箩。

风知意看着这么大的簸箩被摆满,“总算知道这么大的簸箕是用来干嘛的。”

孟西洲端来笼屉准备上锅蒸了,“想先吃哪种,我先给蒸上。”

风知意觉得哪种都可爱,哪种都想试试,就犯了选择困难症,“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部都要。”

孟西洲笑,只好把每一种都给捡了一些放进笼屉里给蒸上。

趁蒸煮期间,两人准备把祭祖的菜给做好。

幸好之前,孟西洲就给她多砌了一个大小锅。特别是冬天,可以蒸饭的时候炒菜、煮粥的时候烧热水。这样又省时间又省柴火,而且热水可以早上拿来洗脸,晚上拿来泡脚。

这次需要风知意上灶台掌勺,她心里没底,“我厨艺真的很一般欸,你真的要我做吗?不怕浪费食材吗?”

“没事,我教你。”孟西洲给灶膛里添好柴,还真的来手把手地教她,甚至教她怎么铲动、怎么放料。

风知意看他教得这么认真仔细,不禁怀疑,“你不会是想教会我,以后就由我来做饭吧?”

她可是见识过,这梦庄大队的男人在家当大爷的欠揍样。

婆娘同样是下地赚工分,也没少赚几个工分,可回家男人都甩手等着吃就是。婆娘们却要任劳任怨地洗衣做饭喂猪喂鸡收拾整理做大一堆家务,还经常落不得一声好。

她可不想惯出孟西洲这破毛病。

孟西洲笑,“没有,这是媳妇见公婆的饭,仅此一次。以后都我来做,可以吗?小懒猪。”

风知意轻哼,“那还差不多。”

让她干别的行,做饭她真的不在行,而且也不耐烦做饭。

两人合力把饭菜做好,清明粿也全部蒸好了。

风知意吃着连点头,“感觉比青团好吃,回头你给牛棚送一点去。”

“你倒是什么都不忘他们一份,”孟西洲把做好的祭品一一放在食盒里面,“可却没见你自己亲自送去一次,都让我去,不想他们记你的好啊?”

“哪有?!”风知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这不是怕他们连累我吗?他们可是坏分子呢!”

其实她是真的不想他们记得认识她,毕竟以后他们可都是大人物呢,她一点都不想被大人物给惦记。

孟西洲好笑地“嘁”了她一眼,“真怕连累不搭理他们远离着就是了,何必还那么关心他们。”

“唉,他们看着可怜嘛!”风知意装模作样地说,其实可怜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国家少了这些文化传承人是巨大的损失。

孟西洲懒得跟她争辩,把装好的食盒放进篓子里,“好了,趁中午外面没什么人,我们去祭拜爹娘。牛棚的食物,等天黑了我寻个机会再给他们送过去。”

“哦!等等!”风知意赶紧也去背起个篓子,“咱们不是还要抽竹笋吗?多抽点,我想回来腌制泡椒竹笋。再多弄点野菜,改天我得去知青点看看,毕竟来新人了。”

“好。”孟西洲给她戴上草帽,“咱们从后院门出去,那里小路有茂密的莲叶挡着,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风知意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去偷偷干坏事似的。

不过这大中午的,外面还真的没几个人。而且在这莺飞草长的季节,碧叶莲莲、野草茂盛,他们挑着无人小路,几乎神隐般地溜到了山上。

孟西洲牵着她的手直往深山方向走,“让你把我以前给你镯子带上,你带上了吗?”

风知意拍拍自己随身的小包,“带上了,不过带上那个干嘛呀?”

孟西洲神秘笑笑,“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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