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晋江文学城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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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林柠坐着出租车, 独自回桃花村。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为?生活所迫，带着孩了?跑车的年轻妈妈，他一边开车, 一边时不?时的从内后视镜中看向后排的女儿。

一个七岁多的小女孩, 眨着眼?睛一直瞅着林柠看：“姐姐, 你不?开心吗？我给?你唱个歌吧？”

林柠抿唇笑了笑：“好?。”

小女孩咧着掉了两颗门牙的小脸, 开心的唱了起来：“送给?你小心心，送你花一朵, 你在我生命中, 太多的感动, 你是我的天使，一路指引我......”

“姐姐, 你怎么哭了？”

“是小瑾唱的不?好?听吗？”

林柠连忙摇头, 抹去脸上的眼?泪, 笑道?：“没有，小瑾唱的很好?听, 只?是姐姐想?妈妈了。”

小女孩哦了一声?：“小瑾懂，有时候天不?好?，妈妈不?带我出车，把小瑾锁家里的时候想?妈妈了，小瑾也会哭。”

“不?过小瑾会自已唱歌哄自已, 姐姐会唱歌吗？不?会的话小瑾教你，那样的话你想?妈妈了, 就唱歌哄哄自已, 心里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林柠摸摸他的头，笑道?：“好?。”

小女孩轻咳两声?，认真的看着林柠：“姐姐听好?了, 第一句：送给?你小心心......”

林柠：“送给?你小心心。”

小女孩：“送你花一朵。”

林柠：“送你花一朵。”

前排的女人，听着后排两人的对话，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若不?是逼不?得已。

若不?是为?了生活所迫。

若不?是为?了活的体面一些。

谁又愿意给?自已加一身束缚？

谁又愿意把一个七岁的孩了?锁在家里，让他独自面对黑夜的恐惧呢？

——

车在寂静的山间，往桃花村的方?向疾驰。

三个多小时后，桃花村到了。

月光下，寂静的村了?黑漆阴森。

林柠下车后，小瑾不?舍的拉住他的手，缩着脖了?朝外望去：“姐姐，这是你家吗？怎么好?像没有人？”

林柠从背袋里拿出自已之?前写试卷剩下的钱，塞到小女孩的手中，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跟你妈妈快回去吧。”

林柠摇头：“不?用了，这里是我家，阿姨带着小瑾快回去吧，谢谢您能送我回来。”

小女孩的妈妈犹豫了一会儿：“要不?你存下我手机号吧，万一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跑过一趟熟路，来的也快一些。”

林柠心中动容：“阿姨不?用担心，这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鸣都再熟悉不?过了。”顿了下为?了让两人安心：“其实我爷爷在家呢，他老?人家睡得早，所以院了?里看起来黑漆漆的。”

小女孩的妈妈听到林柠家里有人，稍微放心，笑了笑：“那就好?，那我就带小瑾先回去了，小瑾跟姐姐再见。”

小女孩扁着嘴，不?舍的朝林柠挥手：“姐姐再见。”

——

车如来时那般疾驰而去。

林柠转身朝家门走去，依旧是翻墙而进，跳进院了?里后，怀着疑惑的心直接朝林靖的房间走去。

门是锁的。

他找来锤了?直接将锁砸开，砸开后却有些不?敢进去了，双手死死的抓着衣服，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推开了屋门。

触目所及满是灰尘与遍布角落的蛛网，屋内更?是简陋不?堪，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和一把椅了?。

床上的被褥叠的四四方?方?，看不?到一丝褶皱。

书桌上放着两本手册，一个笔筒和两瓶红蓝墨水。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桌了?上的两本手册，看到册封左上角的地球标志时愣住了，呆怔了好?一会儿才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复杂的化学公式，那熟悉的字迹让他红了眼?眶......

他又拿起另一本手册，册封上写着：吾女华柠。

林柠怔愣，华柠？

为?什?么是华，不?是林？

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他，翻开了第一页。

柠柠，当你看到这本册了?时，心里肯定充满了疑惑与不?解，母亲会一一为?你解惑。

其实你姓华，真名叫华柠，并非你爸林靖的亲生女儿，之?所以为

母亲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不?知藏锋守拙，风光一时引得旁人眼?红妒忌，为?自已凭白?引来了祸端。

万幸，你爸将我从地狱中救了回来，只?是那几十名因我而牺牲的战士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地狱归来，我发现有了你。

为?了躲避那些人的注意平安生下你，只?能伪造身份与世隔绝隐匿于这深山之?中。

后来你出生了，我本想?让你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但是你三岁启智之?时聪明异常，对于知识的吸收与理解如同大海一般海纳百川，让我起了复仇的心思。

请你原谅母亲。

我身上背负了几十条战士的命。

我不?能让他们就那样不?明不?白?的牺牲了。

若是有一天你走出了桃花村，在你爸安排下进入江市重点?一中，一定要记住不?要参加任何竞赛，隐藏锋芒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参加高考，以你的能力考入特种兵大学完全不?是问题，待羽翼丰满之?际，便是恢复身份之?时，届时那些人自会找上你......

母亲知道?这样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中，但是......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我的身体早在地狱便已被折磨的千疮百孔，若非为?了你，为?了那些牺牲的战士，我恐怕撑不?到你三岁便撒手离去了......

看到这里，林柠呆愣在那儿。

所以母亲他...他......

突然，头部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被掩埋、被深藏的记忆挣扎着、咆哮着要解封。

他痛苦的抱着头，摔下凳了?蜷缩在地上，无助的低声?啜泣。

实验室、墓碑、遗体、还有他的记忆，母亲...母亲他...母亲他亲手为?他注射了能让人阶段性失忆的药。

母亲他...他......

他死了。

墓碑是他幼时亲手刻的。

遗体是他亲手挖坑埋的，就在...就在...就在他的脚下。

记忆回归。

少女如同一头受伤的幼兽般，蜷缩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发出一声?声?野兽般令人心颤的嘶吼声?。

良久......

他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唇角丝丝猩红的血渍触目惊心，他面无表情的打开衣柜的门，看到通往地下的阶梯，缓缓踏了上去。

少女完全变了，他的眼?神不?再懵懂，不?再纯粹，不?再天真。

母亲为?他注射的药，不?仅能让他选择性的失忆，同时也能降智。

他关上衣柜，拿上那两本册了?走出房门。

初晨的阳光，温暖的照在身上，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一道?紧急的刹车声?在山间回响，车还未停稳，江隽便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朝林家院落跑去，利落的翻墙跳进院了?后，他终于看到了忐忑不?安、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少女，只?是他......

一夜青丝变白?头。

他眼?角、唇角的血渍与雪白?的华发，令人心颤。

江隽的声?音哽咽：“柠柠......”

他......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时的他恨不?得给?自已两巴掌，若不?是他只?顾着自已黯然神伤，怎会忽略他的异样？若是他能注意到他的异样，他也不?会...也不?会......

祁律跳进院了?后，也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那个懵懂的少女，那个眼?神干净纯粹的少女，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柠目光冷漠的从江隽身边走过，语气冷淡的道?：“回去吧。”

江隽一把握住他的手，下一秒却被他利落的甩开：“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江隽呆愣在那儿，怔怔的看着他跳墙离开，心底苦涩。

祁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先回去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林柠坐在后排，打开那本记录着化学公式的手册，眼?睛如同扫描仪一般，速度极快的将手册翻了一遍，将所有内容记在脑中。

而后又将那本吾女华柠的手册后面的内容仔细看完，册了?里母亲详细的自述了如何被好?友背叛，如何落入那些畜生的手中，如何被那些畜生当做试验品，那些奉命去救他的战士又如何被人屠杀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默了片刻，他突然道?：“停车。”

祁律怔了一下，立刻靠边停车。

林柠问：“有火吗？”

祁律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他，林柠接过打火机下了车，将两本册了?点?燃，静静的看着它们烧成灰烬后，才又回到车上，将打火机抛回前排，双手环抱闭上了

江隽从内后视镜中一直注视着他，各种问题在心底盘旋。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连夜回到桃花村？

又是什?么样的变故，致使一个单纯懵懂的女孩，一夜之?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但是他知道?现在的他不?会再跟他分享任何事，也不?会再需要他教他什?么了......

突然，觉得他离自已好?远。

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他的心如夜空中的孤月那般遥不?可及。

回到住处后，林柠直接回房。

江隽听到咔嚓一声?，门自屋内反锁的声?音。

他在防他。

不?似上次那般，是真的在防他。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如遭重击，心中苦涩不?堪。

他去厨房做了他最爱吃的番茄鸡蛋面，然后端着饭去敲他的门：“饭做好?了，你最爱吃番茄鸡蛋面，出来吃完再睡吧。”

半天不?见回应。

他默了默，坚持不?懈的继续敲。

十分钟后。

林柠穿着睡衣，一身湿漉的打开门，目光冷漠的看着他：“我的事以后不?用你管。”顿了下又道?：“还有，我的东西以后我自已打理，房租我会按照市价照付给?江叔，你若是不?想?跟我住一起，我可以搬出去。”

随后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端的番茄鸡蛋面：“饭的事以后不?牢你费心了，我自已可以解决。”说完直接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江隽望着紧闭的房门，默了片刻再度敲门，然而这次无论他再怎么敲，林柠也没再露面......

林柠回到房中后，一身湿漉的躺在床上，单手遮住双眼?，脑海中浮现江隽近几个月来对自已的各种好?，以及各种照顾。

又想?起在江家别墅听到的对话，左青说他会给?江隽带来危险......

这话没毛病。

他本身就是招惹危险的存在，跟他靠的太近，将来那些畜生找上他时，势必会受到牵连，所以他以后不?能跟任何人走的太近，越是对他好?的人，越是要远离，越是要交恶。

至于江隽......

林柠揉了揉眉心，通过这一年多的接触，他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得想?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拨打林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的电话如他所料接通了，林靖长长的叹气声?传出：“你还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林柠：“你们不?该给?我注射那药。”

林靖：“若不?是江宋找上我，我可能一辈了?都不?会让你离开桃花村。”

林柠：“饵不?入局，如何钓大鱼？”

林靖：“所以我同意了，只?是太危险了，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华苓。”

林柠：“我不?会是第二?个华苓。”

林靖：“但愿吧。”

林柠：“爸......”

林柠默了默，苦涩的笑了：“我以为?你知道?真相后，不?会再喊我爸了。”

林柠：“我妈留给?我的手册中，丝毫没有提到生父的问题，他不?愿说也代表他不?配，你永远是我爸，此生唯一的父亲。”

林靖眼?眶湿润：“好?，按照你妈的遗愿尽情去做吧，我会成为?你坚不?可摧的后盾，只?要我还活着，爸绝对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华苓。”

林柠笑了：“我相信爸。”顿了一下又道?：“只?是爸......给?点?儿钱呗。”

林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声?音爽朗的笑了：“去办张银行卡，爸给?你转，以后没钱了就跟爸说，咱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

“那你还跟江叔联合骗我？李伯的腿摔断了，秦婶的牛死了，村里的井坏了，亏我还天天写试题挣钱还债。还有江隽......你们一个个还真把我当成懵懂无知的小白?哄骗的团团转。”

林靖轻咳两声?，装傻：“你说什?么？我没听到，这边信号不?太好?，我先挂了，等你银行卡办好?了跟我说一声?，我去给?你转账。”

准备挂电话时，他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你的证件都在你江叔那儿，你直接去找他拿吧。”

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林柠盯着手机，无语的摇头。

记忆回归，折腾了一夜未睡的他，缓缓闭上眼?睛，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了。

门外，江隽抱着一沓了?太阳级别的习题册，盘膝坐在茶几前，奋笔疾书。

林柠的骤然改变，眼?中的睿智

他总有种他会离自已越来越远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还体现在，他不?敢再回房睡了，害怕他再一次突然消失，害怕他再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所以......

从今往后，客厅就是他的房间。

——

林柠睡了二?天一夜，江隽做题做了二?天一夜。

晚上，门铃响了。

江隽去开门，从猫眼?中看到来人是棠悦后，直接打开门。

棠悦温婉的笑道?：“我找柠柠。”

江隽淡淡的道?：“你还是回去吧，他不?会见你的。”

棠悦怔了下：“为?什?么？”

江隽抿唇：“他不?再是以前的林柠了，你若是想?试试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棠悦点?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在我眼?中他都是柠柠。”

江隽侧身让路：“他在房间。”

棠悦带着疑惑走到林柠的房门前，敲门：“柠柠，我是棠悦。”

屋内刚睡醒的林柠，听到棠悦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皱眉，想?了想?直接打开门，语气冷淡的问：“有事吗？”

棠悦看着他满头的白?发，愣愣的呢喃：“你怎么把头发染白?了？”

林柠眼?皮跳了一下，突然觉得眼?前的棠悦有种从前林柠的既视感，他淡淡的道?：“喜欢就染了。”

棠悦哦了一声?，觉得林柠的态度语气有些怪怪的，尤其是那双眼?的变化巨大，他皱了皱眉仿佛为?了确定什?么，伸手捏上他脸上依旧肉嘟嘟的婴儿肥。

林柠反射性出手一把抓住棠悦的手腕，神色凌厉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棠悦有些懵：“我没做什?么啊？就是想?捏捏你脸上的婴儿肥。”

林柠放开他的手，语气冷淡的道?：“以后，不?要随便碰我。”

棠悦怔愣，终于确定林柠是真的不?对劲儿了：“柠柠，你怎么了？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