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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逸醒来时, 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捧着碗喝药,面色苍白,眼中却带着愉悦而真诚笑意。
“谢谢你救了我。”
跟之前假笑完全不一样。
荣石突然就不自在起来, 起身道:“不是我救你, 是陈大夫和霍大夫救你。”
“但我听他们说, 如果没有你药压制,我根本不可能撑到营地。”
罗逸缓缓放下药碗, 神情悠然而闲适, 仿佛同一时间卸下了所有重担。
“那个, 阿爷问你什么时候回族里?”荣石问完, 又想到什么,“你是回族里还是离开这里?”
他记得罗逸是为朝廷办事儿的,是不是办完了就会回去?
而且罗逸救了宁宣长公主, 立了这么大的功, 陛下肯定会给他赏赐,不管是升官还是发财,他都不可能留在这穷乡僻壤。
罗逸摇首失笑,“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一辈子待在这。”
“什么意思?”荣石不解。
罗逸却不再答,反而转了话题,“听说所有部落都归顺朝廷了?”
“嗯, ”荣石双眸顿时亮起来,目露崇拜, “定国公真太厉害了,那些部落根本抵挡不住,就连巫塔族都没法子。”
罗逸噗嗤笑出来,“巫塔族?他们发现了一处小铁矿, 搞出了铁器,就企图反抗朝廷,统一南方,实在过于天真。”
“倒也不算天真,”荣石叹道,“咱们跟着朝廷军打败巫塔族后,发现他们私铸了不少兵器,都藏在山洞里,要是朝廷没有派兵来,又或者朝廷没有精兵强将,咱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罗逸静静听着,忽然笑起来,揶揄道:“我发现你话变多了。”
荣石神色倏地一变,撇过脸去,闷声道:“以前是担心你会伤害族人,不想跟你说话,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罗逸神色真挚,“我反而得谢谢你和荣族长的宽容。”
荣石轻咳一声,硬生生转移话题:“定国公和长公主殿下他们回京了,也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对待咱们。”
他和阿爷决定归顺朝廷后,心里面还有些忐忑。他和族民们就像是无能为力羔羊,等待着命运降临。
罗逸安抚道:“总不会比之前更差。”
十一月初,霍延带人降服南方诸族,令副将与数千士卒留守三州,与楼菱等人一同回京述职。
京城下了一场雪后,气候更冷了。
楼喻上完早朝,哈着手来到勤政殿。勤政殿燃了炭盆,殿内温暖如春。
“陛下,先喝盏茶暖暖身子。”冯二笔适时端茶过来。
楼喻咕噜咕噜饮下,一股热流穿过喉管涌入胃袋,温暖瞬间席卷至四肢八脉。
身上暖和之后,他便专心批阅奏疏。
在吏部的整治下,而今大盛官府公文书写尽皆言简意赅,节省了楼喻的时间,没一会儿便批了不少折子。
他又翻开一本。
这是孟州知府写奏疏。
楼喻当年从京城出使北境,穿过最后一道国门就是孟州城门。
他当时只顾着思考如何破解北境困局,没有仔细注意过孟州城是什么模样,只记得孟州城的驿馆特别冷,被子特别硬,烧的炭不仅少,烟还大。
这张折子上写内容,再次勾起他回忆。
奏疏不长,但言语质朴恳切,看得楼喻眉头不禁皱起。
他吩咐道:“去叫杨先生和范相来一趟,还有兵部尚书和财政部尚书。”
片刻后,四人齐聚勤政殿,均行礼问安。
楼喻让冯二笔将奏疏递给他们。
“都看看,看完说说想法。”
四人看完之后,互相对视几眼,兵部尚书段衡率先出列。
“陛下,孟州乃大盛边关,气候确苦寒,臣以为,孟州知府这道奏疏应该并非虚言。”
奏疏上说,今年气候比往年还要恶劣,孟州乡野有不少百姓因无柴取暖而活生生冻死。营中一些将士也抵御不了严寒,手足都冻坏了。
孟州知府写这份奏折,就是希望朝廷能够拨些炭送往边关,至少保证边关将士的生存。
北方是有炕,但光有炕不行,还得有薪柴或木炭充当热源。要是没有足够燃烧物取暖,有再多炕也白搭。
楼喻隐约记得,他当年去孟州时,放眼望去一片原野,看不到几棵树。如此一来,百姓确很难寻到燃烧物。
他不由问:“孟州林木缺乏,百姓平日是如何烧水做饭的?”
这倒是把四人问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研究过这件事。
倒是范玉笙忽道:“此事微臣不知,但臣记得,惠宗在位时,朝廷也曾收到过类似奏疏,当时为了保证边关的安危,朝廷拨了不少炭款过去。”
也就是说,孟州这个问题,已经存在多年了。
“当地为什么缺少林木?”楼喻又问。
杨广怀回道:“臣在一本地方志上看过,孟州在前朝之前并不缺少林木,但当时的朝廷为了扩大开垦,便命人砍去树林,将树林变成耕地。”
孟州百姓为了能填饱肚子,自然是拼命地开垦耕地,林木便越来越少。
孟州土地并不肥沃,庄稼收成不好,越不好,百姓就越开垦,越开垦,林木就越少,森林消失加剧土壤养分流失,如此恶性循环,便成了如今这模样。
楼喻第一反应是“退耕还林”。
但转念一想,大盛如今粮食总产量还不足以支撑全国百姓过上温饱,真要“退耕还林”,孟州老百姓就连吃都没有。
皇帝当得越久,他越感受到治理一个国家艰难。
“当务之急,就是避免更多伤亡。”楼喻下达指令,“楼尚书,财政部根据孟州受灾情况,尽快拨下适量的炭款,务必保障孟州百姓和将士的生命安全。”
楼荃迟疑道:“陛下,即便拨了炭款,孟州也不一定能买到足量的木炭或薪柴。”
“为何?”
“一到冬日,除最南边,大盛各地木炭的需求量非常高,炭价也高,不少地方会出现一炭难求情况,寻常百姓买不到、买不起,就连薪柴也成了紧俏货。”
有些靠山的百姓,还能从山上捡些木柴烧火,像孟州那样的地方,连柴都没有。
没法烧火取暖,便只能硬扛。
很多年纪大的、身子骨弱,都会因为熬不住,在寒冷的冬夜离开这个人世。
楼喻本就身份高贵,他从不缺炭,不是很清楚寻常老百姓冬日有多难熬,忽然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愧疚心揪。
“是朕思虑不够周全。”
杨广怀立刻道:“陛下日理万机,臣没能为陛下分忧,是臣无能。”
其余三人也都附和。
他们说是真心话。
在他们眼里,楼喻是位心系百姓明君,但出身富贵,又如何知晓这些事情呢?
此事断然怪不到陛下身上。
楼喻失笑,问楼荃:“楼尚书是如何知晓这些?”
楼荃道:“都是听别人说的。”
她有很多同僚,有些同僚出身贫苦,她总会了解一二。
楼喻目光落在殿内炭盆上,那里头是银丝炭,烧起来无烟无味,专门供给贵人享用。
这样一份炭,在外头或许都能卖上天价。
真奢侈啊。
他想了想,道:“煤石也可取暖,朕记得大盛不少州府都有煤矿,可否用煤石取暖?”
“陛下,煤石开采成本高,即便能够售卖,老百姓也买不起。”杨广怀道。
吉州就有煤矿,杨广怀出身吉州,却很少见寻常百姓用煤取暖。
一方面是煤矿资源由朝廷管控,另一方面是煤石开采不易,价格并不比木炭便宜多少。
当年楼喻能用盐跟程达换煤,寻常百姓又能拿什么换呢?
楼喻道:“开采不易,量少,价格自然不会低。”
但这是对块煤而言。
块煤燃烧旺盛,热值高,烧得快,适用于窑炉冶炼,但若是普通百姓使用,不一定需要块煤。
如果能够提高煤矿开采技术,降低煤炭成本,百姓能不能用得起呢?
记得在现代,他小时候跟着爸妈回乡下老家,看到过蜂窝煤和烧蜂窝煤的炉子。
当年他正是求知欲旺盛年纪,见到新奇事物便逮着人问个究竟。
蜂窝煤是用散煤和黄土混合制成,三四只就能烧一整天,做饭烧水都可以,便宜又划算。
而且蜂窝煤上有孔洞,燃烧利用率高,比起烧不尽的木炭或块煤,确实要实惠得多。
在科技发达的时代,蜂窝煤已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可它在特殊年代,确实为普通老百姓带去了足够温暖。
但这件事还得细细琢磨,孟州百姓和将士眼下亟待救命。
“传朕旨意,从吉州征用煤炭支援孟州。”
吉州煤炭资源丰富,经过这几年发展,煤炭开采量逐年增长,临时支援孟州过冬完全没有问题。
“臣等遵旨!”
几人离殿后,楼喻便开始思考如何整合全国的煤炭资源,制造出百姓也能用得起的煤炭来。
他又叫来吕攸。
“采矿由你们工部掌管,你对煤石开采可有了解?”
吕攸答道:“据臣所知,全国各地的煤矿,大多都是用手镐等工具在浅表开挖,深处煤石很难开采。”
这也是煤石产量低的原因之一。
“不能凿井?”楼喻问。
吕攸叹道:“可以凿井,但凿井开挖极耗人力,只有一些较大的煤田使用这种技术,况且,井下常有危险。”
楼喻颔首,煤井确危险。
他本身不懂采矿技术,只好道:“传令下去,若有人改进凿井技术,提高煤矿开采量,朝廷必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楼喻现在需要不是勇夫,而是工程技术人员!
“臣遵旨!”
“你们工部也多研究研究机械作业,光靠人力当然效率低,都动脑子想想怎么用机械代替人力。谁发明出了好东西,朝廷同样重赏。”
“臣遵旨!”
楼喻不知道这个奖励制度能不能激发采矿业蓬勃发展,但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矿工身上。
聊胜于无嘛。
就在他忧心百姓生活的时候,南边传来军报。
楼喻精神一震,看到军报上熟悉字迹,连日来的烦闷一消而散,眉眼露出几分喜意。
虽然军报上措辞严肃正经,可楼喻还是从中品出几分甜意。
他低首仔细阅读。
军报前半部分讲的是成功解救人质、降服南边部族之事。
楼喻并不惊讶。
这点事对霍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可军报的后半部分让他不禁挑起了眉。
朝廷军在巫塔族发现了铁矿,巫塔族私铸铁制武器,可见其野心之大。
这些人都拉去挖矿吧,楼喻心想。
他继续往后看,待看到巫塔族的巫医有可能治好疟疾后,他眉头挑得更高。
这可是一个极其重大的发现,他必须要搞清楚。
如果巫塔族的巫医真有治愈疟疾患者能力,那么,巫塔族势力范围内就很有可能生长着金鸡纳树。
自庆州那次流感后,他就让商队留意金鸡纳树,遗憾的是,这些年一直没有进展。
商队遍寻不到的金鸡纳树,会不会就藏在屏州山脉里呢?
等霍延他们回京,他定要仔细询问。
离京将近两个月,霍延归心似箭。
他带着楼菱等人一路疾驰,终于在十二月初返回京城。
入京时,京城下起了今冬的第二场雪。
银装素裹,碎玉琼花。
梁霈偷偷跟楼菱打趣:“怎么感觉定国公比咱们还要心急?”
楼菱眉头微蹙,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么些天,她已从别人口中了解到阿弟登基后的一系列举措。
楼菱心生骄傲的同时,又不禁觉得惋惜。紫云观观主的批语,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这个批语当真可信吗?
楼菱心生疑窦,又想起初见霍延对方谈及阿弟时的神情,一路上旁敲侧击,变着法地套着他话。
可霍延心思敏锐,为人谨慎,并未透露分毫。
“许是急着见心上人罢。”楼菱神色变幻,最终爽利笑道,“定国公如今才二十岁,风华正茂,有心上人不稀奇。”
梁霈点点头,“也对,还是阿菱看得明白。”
宁宣长公主入京消息传至宫中,楼喻心头便是一跳。
他问冯二笔:“公主府可打理好了?”
已婚公主需要出宫建府,楼喻刚即位,便为楼菱挑了一处风水极佳的宅院作为公主府。
冯二笔笑着回道:“陛下放心,公主府一切都布置妥当。”
“那就好。”
楼喻看不下去折子,便起身出殿,立在廊下远望宫门方向。
“陛下,廊下风寒,小心身体。”冯二笔替他披上大氅,低声劝道。
他能理解陛下迫切心情,只是在他心里,陛下身体最为重要。
不过,陛下到底是在等宁宣长公主,还是在等定国公呢?
霍延打了胜仗回来,第一时间当然是入宫觐见圣上。楼菱、梁霈和陇州知府也得面圣述职。
雪下得更大了。
楼喻得到宫人传报,得知几人已在宫门外,便立刻回到勤政殿,端坐在御案后,神情威严凛然。
冯二笔:“……”
陛下,您奏疏都拿反了呦。
他小声提醒一句,楼喻轻咳一声,红着耳朵纠正。
心跳越来越快,终于,宫侍在殿外禀报。
真到这时候,他心跳反而缓和下来,冷静沉稳道:“让他们进来。”
顷刻间,一人踏入殿中。
楼喻抬眸看去,一张明媚英气脸落入眼帘。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见到一模一样的二姐,他心中还是骤生喜意。
他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楼喻正欲起身相迎,又一个年轻男人入殿,相貌周正,器宇轩昂。
是驸马梁霈。
两人身后,便是霍延与陇州知府。
霍延一双俊目直直看过来,深邃幽然,直将楼喻看得心惊肉跳。
他艰难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楼菱脸上。
“阿姐受惊了。”
楼菱已有好些年没有见到楼喻,乍然见他已长成这般金尊玉贵的模样,忍不住又笑又哭。
“是我让陛下担心了。”
阿弟比她想象还要出色得多。
适时,梁霈和陇州知府跪地行礼。
楼喻心中一叹,可惜了屏州知府,竟为巫塔族所害。
“起身罢。”
梁霈和陇州知府还想述职,却听楼喻说:“爱卿一路奔波,先回去歇息,待明日早朝时再谈不迟。”
又对楼菱说:“爹娘与大姐还在寿康宫等着见你,你先去罢,我先与定国公商议国事,稍后便去。”
他都这般说了,楼菱三人只好退出殿外。
冯二笔极有眼色,跟着楼菱三人一同出了殿,并贴心地关上门。
楼菱回身看去,心中怪异更甚。但她急于去见亲人,未作多想。
勤政殿内,门甫一关上,楼喻便与霍延抱在一起。
他将脸埋进男人颈部,嗅着他满身风雪的味道,低喃道:“阿延,我想你了。”
霍延什么都没说,直接扣着他后脑吻过去,像是饿了许久狼,凶狠而激烈。
思念入骨,想得心都疼了。
“阿喻、阿喻、阿喻……”
他边亲边唤,弄得楼喻头皮发麻,腿脚俱软,整颗心都被泡在蜜罐里,甜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霍延托起他,抱着来到内殿的软榻边。
“等会还要去寿康宫。”楼喻伸手在他背后不断安抚,“咱们晚上再……”
唇又被堵住。
良久之后,楼喻靠在榻上,把玩着霍延的手,叹道:“以后都不想让你离京了。”
两人在一起这些年,很少分开这么久过。
霍延从背后拥着他,擒住他手送到唇边,一点一点啄吻,胸腔内狂烈心跳声透过衣服,清晰地传给楼喻。
方才浅尝辄止,根本平息不了霍延心中的火热。
他低哑着嗓音道:“好,我不离京。”
想要不离京,很简单。
天下太平,霍延便可一辈子待在京城里。
这么一想,楼喻豪气顿生。
他定要治理好大盛,让大盛国富民强,无人敢犯。
两人又磨磨蹭蹭好一会儿,这才相携去了寿康宫。
楼菱看到两人,不由面露疑惑。
这不是家宴吗?怎么定国公也在?
驸马梁霈立刻躬身行礼。
楼喻笑着说:“这是家宴,姐夫不必多礼。”
搁以前,梁霈根本不敢想象自家小舅子能成为天下之主,毕竟不被削藩就算万幸了。
这一路,他听闻太多关于楼喻的事迹,也读了许多报纸,心中对楼喻的敬佩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尊敬是发自内心。
但见楼喻态度温和,没有帝王架子,便渐渐放开,边吃边和楼菱一起说南方的趣事。
至于定国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也不敢问哪。
一家人相谈甚欢。
楼绩看着楼菱和梁霈成双成对,再看看楼荃和楼喻,不禁郁闷地喝了几盏酒,说道:“阿荃哪,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什么时候再找个如意郎君?”
“爹,我现在还没有嫁人的打算。”楼荃平静道。
她已经被催习惯了。
楼绩尚且不知楼喻和霍延的事,一直以来,霍延参与家宴,他都以为是江岚想为大女儿和霍延牵线。
既然今日大家都在场,他便道:“你俩若真有心,就让阿喻赐婚。”
众人:???
江岚掐他一下,柳眉微蹙:“你在说什么?什么赐婚?给谁赐婚?”
“给阿荃和定国公啊。”楼绩理直气壮道,“每次家宴你都让定国公来,难道不是因为……”
“别乱点鸳鸯谱!”江岚微微瞪他一眼,“我不舒服,你扶我到内殿去。阿喻,你们慢慢吃。”
楼喻和霍延无奈对视一眼。
他爹怎么就这么迟钝呢。
家宴结束,楼喻带着霍延回到养心殿。
霍延还记挂着席间的事,问:“娘说她身体不适,可看过太医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楼喻抱着他低声自责道,“娘怀孕了,是为了我。”
他原本是打算从宗室挑选继承人,可万万没想到,他娘居然为了他江山甘冒风险。
霍延手臂蓦地一紧,眸色微颤。
“是我不好。”
是他自私地想让楼喻成为他一个人。
楼喻摇摇头:“要说不好,那也是我们两个人。娘这样为我们着想,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好。”霍延亲了亲他鼻尖,“不管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楼喻眸光晶亮,如星辰坠落。
“我想做很多事,或许一辈子都做不完。”
霍延又亲亲他额头,俊目含笑。
“那就一件一件做,做不完丢给后辈,不要累着自己。”
楼喻点点头,正色道:“现在最需要做是治理南方诸族一事。信上不够详细,你先跟我具体说说这次南征见闻。”
“好。”
楼喻笑问:“先沐浴,再去榻上聊?”
霍延眸色瞬间幽暗无比。
“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金鸡纳树,五十八章提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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