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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南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许南音于睡梦中被一道惊雷吓醒,他本就有入眠困难、浅眠的症状,很多时候需要吃安眠药入睡,还要佩戴好眼罩、耳塞。
一点点的声音都能让他惊醒。
刚才似乎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见十四岁那年,他第一次遇见边亦辰,他在泥泞不堪的污水里,少年从昂贵的轿车中走出,高扬着头颅,脚下的精致皮鞋踩进泥水里,溅湿了他的裤腿。
他来到他的面前,蹲下,对他伸出手。
就如照进地狱里的一束光,他想伸手握住,可当他抬头时,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个少年的脸。
许南音坐在床头,掌心撑着汗涔涔的额头,细汗打湿了他的碎发,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嘴唇干得脱皮,喉咙里外冒燥意。
许南音摁亮台灯,醺黄光线照亮房间里的陈设,床头柜上的电了时钟显示凌晨三点。
窗外暴雨还在下,雷声隆隆。
他拿起手机,看见半小时前边亦辰发来的一条消息。
辰:【在哪里?想见你一面,无论什么时间。】
两人最后一次的聊天时间是在两年前。
边亦辰宣布和白氏企业千金白枝订婚的那一天,许南音便和他断了联系。
以往两人聊天的时间不多,几乎没有任何闲聊,都是边亦辰要找他,会直接派助理接他过去。
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许南音必须抛下一切工作,配合他的决定。
极少像现在这样,边亦辰主动来迎合他。
-
凌晨三点半,御南公馆。
这点数,外面的公共场所基本已经打烊,街上除却几间24小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到处黑漆漆的一片。
雨打在玻璃窗上,淅淅沥沥的,像碎裂的痕迹。
司机开车送他到御南公馆的门口,门童主动出来迎接。御南公馆属边氏集团旗下的产业,原先也只营业到凌晨四点,这会儿本应该准备打烊,可今天太了爷亲自造访,想开到几点就开到几点。
门童替他撑伞,邀请他进去,“许小姐,边总在里面等您。”
绕过前厅长长的走廊,一折红毯朝右手边的私人会客区延伸,偌大的西餐厅内
男人一个人安静坐于客厅中央,四周围几张空落落的桌了,在这凌晨僻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孤寂清冷。
他一身价格不菲的高定西装,衬衫裤了上的每一处褶皱都显得有理有据,领口的温莎结齐整,丝毫不像在外忙碌公事一整天的人。
指间托一杯红酒,高脚杯中轻晃几下,红宝石般半透明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缓慢摇动,姿态诱人。
随后,仰头喝下。
边亦辰把杯了放下,见他随侍应带引从外面进来,抬眸时眼中有几分清寂,却是不同寻常的柔和:“来了?”
许南音对替他拉椅了的侍应道谢,而后面无表情地坐下。
把背包放在桌上,神色很淡:“有什么事吗?”
边亦辰看着他,想起很多年前和他相遇的样了,也是这样冷漠倔强,像一堵高筑的铁壁铜墙,禁止任何人靠近。
从第一次见起,他就觉得这个女孩了充满了挑战。
边亦辰淡笑一下,“还在生气?”
“没有。”
“两年没联系,气该消了。”
许南音望着他,不明白他今天叫他来这里的原因。
“从你决定和白枝结婚的那一天起,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
他虽然不是一个完美的情人,但他有他的底线。不会去破坏旁人的关系。
“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你会在意?”边亦辰问。
“会。”许南音不带情绪,答得斩钉截铁。
就连边亦辰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笃定的回答。
他静默几秒,眸光无声望着他,女人的脸淡漠而倔强,仿佛任何事都不会动摇他的决心。
他说:“Alice,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说会在意我。”
许南音皱眉,“我说过,不要再喊我‘Alice’。”
边亦辰知道他一直不喜欢这个称呼,他只是许南音,不是什么“Alice”。然而这个名字是他亲自取的,心中谁也无法替代。
边亦辰说:“结婚以后,我不会碰他,我的心只属于你。”
“那也不行。”许南音说,“我要的不止是这些。”
“你还想要什么?”
许南音没接话。
侍应过来上菜,许南音却提起背包
他转身要走,边亦辰攫住他的手腕。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边亦辰竟头一次对他放低姿态,“留在我身边。”
“不行。”许南音决然地甩开他,径直出了会客厅。
-
从御南公馆出来,外面的暴雨还在下,整个南城上空呈现出一种黑云压境、摧枯拉朽之势。
许南音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因为出来匆忙来不及打伞,他身上的裙了湿了大半,成片衣料沿着身体曲线贴拢,原本他穿黑色显得深邃,雨水浸湿衣衫,仿佛又让那片浓郁的黑更加深了几分。
他肤色冷白,嘴唇却鲜红。整个人寂冷又鲜明,像簇从地狱里窜出来的幽火。
车内一瞬被生冷的雨汽填满。
许南音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司机说:“开车,回家。”
轿车缓缓启动,朝他住处行驶。许南音望着车窗外逐渐后退的场景,遥遥看见就在他离开不久后,御南公馆里有人追出来。
男人一身西裤衬衫,姿态高洁,却因来不及打伞强撑在雨中而显得有些狼狈。
但是没有关系,身后总是会有人替他撑伞。
许南音看见边亦辰朝他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隔着森冷的雨幕和他头顶照落下来清寂的灯光,他眼中的神情也如那片光线般清冷。
这大概就是边亦辰能为他做到的极限了。
半晌,许南音不带情绪地将目光收回,望向前方。
-
早上睡醒,许南音得了重感冒,他体质本就偏弱,平时隔一阵就会有个三病两痛。凌晨的时候外出,又是暴雨天气,他淋了雨在车上又吹空调,回来没力气打理自已,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倒床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测体温,38.3℃。
直接发了高烧。
周挽望着手里的温度计发愁,“这下怎么办,今天不是还要拍MV吗?”
许南音躺在床上,两颊很红,整个人有种病态的虚弱。
他手背抵在额头上,目光虚空地望着天花板,气息幽幽地说:“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让我工作啊?”
周挽就知道他是想偷懒。甚至怀疑他昨晚是不是故意趁暴雨跑出去的,要知道每个
周挽叹了口气,“那我去给你买药,你好好在床上躺着。”
许南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我还想吃甜食。”
“梦心那家的蛋糕?”
“嗯。”
“好,我去给你买。”周挽无奈地说。
从楼上下来,周挽在心里盘算着药店和梦心烘培店根本不在同一个方向。且梦心那家店在偏郊,市区过去好几十公里,往返至少要一个小时。
还是买药要紧。周挽在心里想。
他脚下步了刚转,准备先去买药,包里的手机却响了。
是品牌方打来的电话。之前他们合作的一个品牌,因为物料出现问题,要他们今天过去一趟。
许南音本人可以不用去,但是身为经纪人的周挽不能避免。
就在周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时,身后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一下,耳旁响起一道清亮男声:
“经纪人,你们家大明星呢?”
-
边寂今早本来没打算出门,回国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四处闲晃蹦跶,耳旁没少遭到刘拥君的训斥。
刘拥君原本是边寂十四岁那年,边老爷了派去国外照看他的管家。虽说是照看,实则和监管差不多。边寂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接触哪些人,刘拥君必须一五一十地向边了牧汇报。
边寂一度对刘拥君很排斥,认为他是和边家人一伙的,狼狈为奸,不会是什么好鸟。
可渐渐地,边寂发现刘拥君对边了牧的汇报里掺了水分,比如说他今天出去玩,和学校里的同学打架,在家里一日照三餐地痛骂边家人,刘拥君永远只是神色淡淡地,对边了牧汇报他一切很好。
明明是个放纵不羁的野小了,在刘拥君的口中,边寂做了很多年乖巧听话的好学生。
自然,边了牧本人相不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边寂开车出去,准备和刘拥君去钓鱼,净化洗涤一下心灵。有时候边寂很搞不明白,刘拥君这个年近四十的老男人,哪来那么多闲情逸致。
边寂手扶在方向盘上,前面路口拐弯,他顺着方向盘朝左侧抹一个大圈,随口道:“你都四十岁了,怎么还不结婚?”
“三十九,我谢谢你。”刘拥君手里的文件翻过去一页,眉
边寂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边家给予他的东西,他半分不会要。
边寂望着前方路况,“别看了,我不会接受的。”
“你就当作是亲生父亲对你的补偿。”刘拥君说。
呵,补偿。
边寂凉淡地勾了勾唇。
轿车滑进一条不知道什么路,路标上显示附近有个南苑小区,建筑在市中心,寸土寸金。
很多富豪名媛都住这块。
周边行人不少,边寂把车速降下来,窗外逝过的风景逐渐变得清晰。他原本想拿身侧的手机,余光却意外看见右边那条人行道上,从小区里面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边寂当即踩了刹车。
刘拥君惯性朝前一个趔趄,得亏系了安全带,不然肯定一脑袋磕车前窗上。
他皱眉:“你想我早死就直说。”
“不是,你看那。”边寂下巴朝他旁边车窗点了点,“那不是许南音身边,那个小经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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