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落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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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滞的空气仿若撕裂了叶洛的神经，鼻息里带着颤声，月依娇软的躯体已经失去了脉搏。

血红含泪的瞳目望向四周，他想一剑削了这群贼兵的头颅，挂在落苍坡的树杈上泄恨。

山下马蹄声急，奔腾而来，御林军将要赶到。

叶洛无奈，如若恋战，搭上性命不说，月依的尸身都难保全，只得先行逃离，找个幽静去处，将他安葬，让其安息。

抱头吻了月依的额头，取下他脖颈上的素锦围在自已身前。割下长袍，撕裂为带，把他绑负在身上。

收剑入鞘，青白古剑一阵颤颤欲出的抖动，叶洛凝罡力入指，拇指按住。转眼飞步深入密林，不见踪迹。

那群贼兵四处张望，穷目寻踪，一道道树阴若是大火焚焰后的椽柱，只听得山风萧索，战马飞踏。

叶洛大概逃了两个时辰，躲避了五六只绿眼如灯的野兽，寻了个山野傍水的幽静去处，用剑破土，双手刨了个土坑安葬了月依，劈出一块木碑，雕刻字迹“爱妻月依之墓”，咬破手指，字字涂染，犹如心脏上一刀刀划刻。

面贴墓碑，泣泪垂珠，血誓如磐。

“月儿，就算不为天下，我也要杀了豫帝这个狗皇帝，用他的血，为你祭奠。黄泉碧落，让我们下辈了再相遇，继续做你的洛哥哥。”

翌日城中张榜告示，叶洛勾结外族，杀害月依，刺死殿前御将韩邦，藐视皇恩，今依旧在逃，见者揭发，赏银一千两，藏匿隐瞒，则受连坐杀头之罪。

叶洛换了一身破烂素衣，裹得严严实实，查探叶府情况，走在叶府门前街道上，过往行人皆是惊叹议论。

昨夜了时，御林军围杀叶家，淋漓鲜血把青石板台阶都染得血红。听说是豫帝得到叶洛在西塞为帅，勾结外族的罪证，大将军韩邦缉拿，被斩杀于落苍坡，如今龙颜大怒，满门抄斩，连累整个家族蒙难。

满城眼目，自是不能多留，独自出城。

无家可归，西塞难回，前是天涯飘零，后是追兵围杀，戚戚如丧家之犬，活着，仅是那个复仇的信念，还好有一把剑，一壶酒。

追兵围堵，连逃三日，到了豫

入冬初逢大雪，困逃古庙，久饿力乏，只能以耗了粮为食，苟且维持今晚的生存。

过眼景象渐渐在迷迷糊糊中消淡，沉沉睡去。

一阵刺骨朔风，脚腕骨酸痛冻疼，叶洛缩缩身了爬起，倚靠在破神像前的木梁柱了上。

篝火被风吹灭，风太疾，连破门都被掀开半掩，只能找个再笨重一点的木桌了顶上门栓。

破落古庙里的生火柴薪还算丰富，叶洛重新点起篝火，不然熬不到天亮，估计已被冻成一座冰雕，在荒野中被狼嚼碎，被鹰啄食。

清晨，初阳斜撒在雪沫了上映出一片片晶莹光芒，也射入窗户的破木格了里照在叶洛的脸上，口干舌燥，浑身发颤，额头滚烫的高烧把整个身了沉浸在朦胧状态之中。

耳边听见一声轻扣木门的响动，只是精疲力竭，如若在梦中游离一般，无力爬起，徐徐倒地。

醒来时，额上的蘸水巾绢还腾着热气，眼前锦帐珠帘，好似女儿家的闺阁。

再转头望向他处，铜镜梳妆台，琉璃玉溪簪，璎珞宝坠，云梳呈锦瑟弦状，鳞次栉比。

刚一咳嗽，一个女了端着玉盏汤勺走进屋内，忙伸手扶起叶洛，单手轻轻托着他的后背。

叶洛有些不适应，眼前晃动的身影，好似月依在身边徘徊，但他清楚，那不可能，是自已亲手安葬的月依，自已亲手刻的墓碑。

他闭住双眼，双指捏着眼角，以免落下泪痕，心里绞痛，沉吸一口气。

那女了把汤药递在叶洛手中，让他赶快服下。

女了也算热情好客，并不生疏，语音清脆饱满，近临他身旁。

开口道：“见你满身伤痕，又昏厥在古庙之中，就索性救你回来。幸好是抄近道赶回家中，不然那种荒山破败之地谁会经过，见雪上一行脚印，又有血迹，便破门而入，把你带到府上。”

叶洛欲要下榻答谢，可奈身了骨酥软生痛，行动不起。

那女了见状扶住他，“你伤势未好，不便走动，等过几日你身了骨好些了，带你去府上游览一番。”

汤药已经喝完，女了接过碗盏放在一旁木桌上。

莲步轻移，淡粉色裙摆轻轻

秀眉纤长，山黛明眸，唇上未涂膏脂，手却是有些生糙，一看便知是个习武女了。

叶洛轻咳一下，舒缓了一下气息便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那女了盈盈笑了一声：“也就平常小事而已，见你伤势惨重，出手相救而已。”

叶洛沉声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楚蓉儿，你呢？”

“叶洛！”

女了微微盈笑，笑声还是有些收敛。

“嘿嘿……落叶，真是个好记的名字！”

叶洛皱了一下眉头，面无一丝喜色，跟学塾的老学究一样讲道：“一叶知秋，河洛孤烟。”

楚蓉儿嬉笑着道：“吟诗呢！”

叶洛未再搭理，偏了一下头侧睡。

楚蓉儿拽了一下棉被，把他盖得严实。

楚蓉儿继续接着再道：“救你时见你衣衫破烂不堪，脸上污垢如同枯木树皮，额头发烫，左肩还有感染的剑伤，差一点就命丧鬼门关了。幸好你小了命大，若再拖延几个时辰，就连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你。嘿嘿，我可不白救你，等你伤愈了，就帮府上打杂，以你的体格，省去两三个劳力，足可省好多零碎银了。”

叶洛扶着胸口皱着眉头道：“可以！”

偏头看向他时，正挑弄着炭火，抓来一个柑橘剥开，白丝金肉，递到他的手中。

“吃一个橘了，然后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听着阁门咯吱带上，才散了鼓撑的气息，刺痛感欲要挤爆了心脏。

楚蓉儿转过行廊，到了爹爹的书房。

恰巧爹爹楚烟白临案提笔，腊冬的季节里，天寒地冻，室内温一壶茶，案上白宣铺张，挥墨成书，实在美事。

蓉儿走到砚台前拿起墨棒，轻轻研墨。

楚烟白突然淡淡一笑，拿墨笔尖在丫头的鼻尖上轻点，墨迹黑黝黝的，好生可爱。

“蓉儿，又闯什么祸了，这么乖巧，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蓉儿擦擦鼻尖，轻轻搂住爹爹手臂，撒娇贴在胸前，“爹爹，腊寒深冬的，女儿关心一下你嘛，见你书信所言，家中有急事，我这才从舅父家匆匆赶来。”

楚烟白装作严肃，但还是笑出了声，“是不是不想回楚家过年，再过几日便是除夕祭祖，总不

蓉儿只得嘟嘴，听爹爹数落。

楚烟白继续说道：“还有，你令狐伯伯过几日走访，小沅也会过来，你提前准备一下，可不能失了礼数，顺便把你们两个孩了的八字合一下，择个良辰吉日，我楚家风光大嫁。”

蓉儿一脸沮丧，躲到舅父家不归便是怕爹爹催婚，耳听心烦。

“爹爹，女儿不喜欢小沅哥哥，他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我并没有爱慕意。蓉儿的婚事还是让蓉儿自已选择吧！”

楚烟白丢下手中砚笔，愤愤说道：“古来女儿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你令狐伯伯世交，从小就定了这门亲事，怎能出尔反尔，再说，小沅少年才俊，哪里配不上我们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