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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将府内,淳酒扑香,清凌如水。
陈先生搓搓白须,凛然道:“当今豫帝陛下的心思,一猜便知,他最顾忌的东西,便是这西塞十六州的‘天焱军’,为君者惶恐兵权旁落,军心向背,即使派驻了许都将镇塞,还是寝睡不安,心存疑虑。”
关山北抬起酒盏,焖了一口。
“先生之意,关某人自是明白,只是这帮弟兄,是叶洛兄弟和我一手统领,镇守西塞多年,情同手足,我留在军中,算是能给众兄弟一个照应。叶洛谋反被杀,众兄弟都憋屈,有苦难言。”
楚蓉儿皱着眉头轻摇,并未吱声,坐在一旁静静听论。
陈先生长嗟叹息。
“儒门以仁义大行于天下,此等不白之冤,实属无奈啊!”
关山北瞬间一顿,舔了舔嘴,问道:“先生何意,还望言明赐教。”
“叶将军并非谋反,也未牺牲,只是豫帝明令禁谈,否则与谋反同罪论处,在坊市民间制造谣言舆论,落实谋反之名,又令史官礼祀以谋反之罪编撰传唱,天下诸民,无不信以为真,人人唾骂。”
关山北听罢,拍桌挺立起来,对着陈先生连连询问道:“叶洛没有死?叶洛还活着?”
陈先生稍稍点头。
关山北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坐到椅了上掩面贴袖,久久不语。
陈先生淡然看了一眼,又续上话语道:“此次前来,是为化解‘天焱军’的劫难,叶洛还活着,只是事外之喜,一个好消息罢了。”
关山北挪开衣袖,伸手让陈先生也来起盏,自已连连倒了三杯,咕噜下肚。
陈先生喝了一杯,望了望楚蓉儿和秦轼后又转回头道:“豫帝已与桃花谷谷主黄老毒密谋,想要除掉当年留在军中的叶洛亲卫,至于手法,想必脱不开施毒。”
关山北睁大眼睛,凝息道:“消息真切?”
陈先生认真点头,“皇城中传来的消息,当真无疑,此事重大,我故而亲自踏卷飞临,以求谨慎应对,免遭江湖邪术的毒手。”
一旁的楚蓉儿按捺不住胸中怒意,起座张嘴愤懑道:“关将军,叶洛蒙难,全是豫帝设计谋害,陷他于不忠不义,
楚蓉儿的一番话,触动了关山北,但为将数载,心中还是留存谨慎芥蒂,凝眉蹙峰问道:“姑娘知悉此事真相?”
楚蓉儿大声回话,上前迈了两步。
“叶洛负伤逃到渭国,昏厥在一处破庙之中,我恰从舅父家赶回自已府上,途中得遇,救回他一命。”
关山北猛地抹了抹脸,笑喝道:“他现在在哪,回西塞了吗?”
楚蓉儿轻轻摇头,抱臂言明,叶洛现在也清楚在哪里,停顿思忖半刻后告知,应该是
前往南诏了,其间的诸多大事琐碎,全都省略。只提起了年前豫帝派崂山四客追杀的事情,其中详细缘由,也不清楚,稍稍猜测一下,也能明白用意。
至于豫帝宣扬叶洛已死的谋划,想必是为了稳固军民之心,说是死人不会说话,也不能查究,虚虚实实,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坐实,万古流传。
叶氏满门忠烈,也断及叶洛一辈,生民皆是惋惜通恨,有甚者还跑到月府门上,白菜鸡蛋砸在大门上,辱骂月府老爷攀枝求荣,害了自家小女,简直是禽兽不如。
关山北粗略知道了其中详细,一拳揣在室内的一副竹席花架上,瓦盆摔碎,沙土撒了一地。
陈先生见此情境,心知关将军心间痛恨,轻抬手拍拍他的后肩,由衷说道:“当务之急是解决军中兄弟的安危,至于叶洛,且再思量,保护众兄弟免遭暗算,应是你一个副都将的肩头重任,你好好思虑一下,平复一下心绪,想想法了。儒门不便过问军中事务,只能帮忙到此为止,不过有什么江湖上的忙,以后你且尽管说来,我定当主持大局,秉直行理,公道处置。”
旁坐的秦轼起身跪地,爬伏到了关山北跟前。
关山北乍时一愕,不明所以。
秦轼坚毅闷声道:“关将军,后生乃是陈先生弟了,黄泥巷书生,本欲打算进京登科拜官,不料发生一些事,改变心意,如今打算跟在你身后,做一名武夫军卒,与桃花谷这些江湖恶派正面拼杀,以报杀妻之仇。”
关山北听出了心意,点头望了望陈先生。
陈先生畅快地点了点头,简明扼要地讲了讲秦轼的悲剧,
关北山微露神情,表示同意,允诺秦轼立即去往军枢司监处点名报备,封做贴身卫长夫,自由进出都将府。
秦轼欣然起身,拿了关将军的密函,在军枢司监处领了甲盔,拿了特制的银铁熊头通行令牌,衔剑而归,俊朗神采,胜似一个威武将军,拱手行礼,拜拳上任。
楚蓉儿则是跟关将军了解了些叶洛在西塞的往事,与陈先生,关将军一道,出塞登峰,在荒凉戈壁上居高远眺,十六州宛若星河素带,条状分布,秦渭河缓缓流逝,白鹫展翅翱飞。
关将军指着眼前的峰口地形,大声讲道:“那处峰口古道是朝廷派军踏入西塞的唯一入口,想必许都将定然去那亲自恭迎,入场商讨暗算法了。先生入城,想必他的心腹已经通报了信息,正都将估量已是惊弓之鸟,胡乱猜测,布署举措,大大防备。”
楚蓉儿摸了摸
鬓角,在手上比划道:“兵家险地,自当先占据为优,豫帝不义,就应早些采取措施,先下手为强,灭了桃花谷那帮江湖恶流再说。如此,剩下许都将那些势力,也就不难办,西塞十六州,凭借当年你与叶洛的恩情,很多军民兵卒,都会倒戈随你,到时候占据一方,与豫帝相持,狗皇帝也会没辙,必然厚礼相待,至于是君臣之礼,还是另主为君,且是你个人选择,自已决断。”
陈先生淳淳道:“关将军,如若能相持保全,最是完好,儒门向来以仁义君臣之礼教化,自立君王只会引战杀伐,颇为不妥,共事而安,当属上上之策。”
楚蓉儿回头正视一眼陈先生,夫了讲道,自然有几分合理之处,于情于况,勉强算是个上佳选择。只不过如此一来,叶洛的血债好似被淡抹而褪,憋了蓉儿几分怒气。
西塞城墙之上,牛号嘹亮。
“呜……呜……”
晚霞渐暗,月起于东丘之上,白鹫歇鸣,三人从峰口飞步而下,赶回都将府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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