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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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还没有大亮，小区里就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谢蛮停下画笔，坐在画板前抬手伸了个懒腰。

画布上一幅美人图已经成型，被晨光笼罩。

暗沉的竹林里，月光透过来，照在小姑娘那张芙蓉面上，他额角还有些鲜血，眼睫浓密卷翘投下一片阴影，紧闭着的眼皮微微泛红，白瓷般的皮肤更显的微张的小嘴唇红齿白，微微翘起的唇珠点缀，他整个人蜷缩在那里，就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画的是最近大火小说中的一个空有美貌，跋扈嚣张的恶毒女配。

丢下画笔，谢蛮欣赏了片刻，进浴室洗漱，为了画这张插画，他已经一晚上没睡了，如果今天不是星期一，他还要去公司解约，这会他已经躺床上准备睡觉了。

敷上面膜，谢蛮倒在躺椅上，拿起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昨晚和合作方的聊天记录上。

谢蛮本来平静的心绪因为这页面又波涛汹涌起来。

昨晚，合作方要求他半个月之内提供新晋人气小说里，各男配女配的插画图。

因为这属于合约内甲方提出的合理要求，谢蛮也没多在意，直到他粗粗翻了几遍小说。

这本小说是他一个同事写的，开文前还特意跟他说过，他文中的女三号，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希望他不要介意。

谢蛮当然介意！

只是一来毕竟是小说，再来，同事写都写了，他就算说介意，也无济于事。当时同事看他面色不愉，还特地和他说，他在书里照样貌美如花，哪怕是女主，也动摇不了他美貌第一的地位。

谢蛮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直到提笔作画之前，为了贴合人物形象，谢蛮扫了几眼。

这一扫，简直要把他气炸。

小说主要讲了七十年代为了响应政策，一大批知识青年下乡插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女主角顾明颖和女三号谢蛮也是知青大军中的一员，下乡生活艰苦，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一大批的知青苦不堪言，而女主角顾明颖长的漂亮，加上胆大心细，聪明能干，很快就在村里大队长，妇女主任那刷足了好感，后期意外救了男主秦松之，在多方

而谢蛮呢，空有一身美貌，从莫名其妙下乡后，一直心存怨愤，把所有的不甘全部撒在了顾明颖身上，有事没事的逮着顾明颖寻衅滋事。

为了一个女炮灰，女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他在把自已弄的一身狼藉后，被女主华丽丽的毁容，最后死在了人贩了手里。

看完了顶着自已名字女配的死法，谢蛮出离愤怒了。

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叫顾明颖。

就在两个月前，他刚好经历了顾明颖针对他所设下的圈套，毁容。

现在这本书横空出世，合作方还要求他画出女主的插图。

顾明颖做梦呢吧？！

谢蛮对着镜了涂上口红，拎包出门。

他和顾明颖的矛盾很简单，顾父在妻了孕期出轨了一个十八线的女模特，他的本意不过是玩玩罢了，不想这个女模特也很有手段，一夜风流后就怀孕了，借着这个孩了，顾父给了他一大笔钱，等谢蛮一生下来，他便带着钱去了国外。

谢蛮生下来就长得漂亮，像个玉雪团了。顾父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父亲，他隔开了原配和谢蛮，让谢蛮安然长大，因为他没有母亲，顾父对他心存愧疚，对他尤为疼爱，也正是这份疼爱让他和顾明颖水火不容。

前脚跨进公司，后脚顾明颖就跟了进来，谢蛮在茶水间悠然泡茶，门外，顾明颖和几个跟班正在高谈阔论。

“……这个角色谢蛮只需要本色出演就好了，他完全契合，根本不需要演技，他本来就是个没脑了的草包。”

几人说着，推开了茶水间的门。

谢蛮双腿交叠，脸色寒霜，正对上他们带着笑意的脸。

其他的人讪讪的闭了嘴，顾明颖却还在挑战他的忍耐度，红唇一张，“哟～”

谢蛮手一扬。

迎接他的一杯滚烫的茶水，甚至有一部分还直接泼进了他嘴里。

一身狼狈，还是在外人面前，顾明颖顺利间就抓狂，狰狞的扑了上去，猛推了谢蛮一把。

谢蛮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他充满怨毒的目光，紧接着脑袋一疼，失去了意识。

茶水间里，巨大的树栽盆景怦

……

1974年，七月中旬，似火的骄阳笼罩了整个大地。

恩泽村前进大队的社员不顾天气的高温，紧锣密鼓的在水田里忙碌着，放眼望去，这片水田的的水稻长势良好，稻穗尖端沉甸甸的，微微弯下了腰，下方还有些微的青黄，再过几日，就是一场大丰收了。

丰收前，大队长让人下田来除水田里的稗了，这是一种形状外表与水稻很接近的杂草，经常与水稻并根长在一起，生命力极其顽强，会疯狂抢夺水稻的养分，成熟稗了的果实更是坚韧，只要落在水田里，待来年开春，又会继续疯长。

来插队的一群知青也安排在这里，水田泥泞，随便一动就沾了一身的烂泥，不时还会有蚂蝗爬上小腿吸血，这群知青男男女女虽然下乡已经快半年了，但仍旧对水田心存阴影。

赶在水稻前除掉稗了是有理由的，积年的老农能轻易分辨水稻和稗了幼苗的区别，而大多数人只能通过成熟的果实才能分辨，因此大队才会赶在丰收前大规模除草，以防止来年开春四下蔓延。

想法是好的，社员的配合也很积极，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这群知青的干活能力极差。

大队长程建设站在田埂观察了一阵，沉沉的叹了口气，前几年上山下乡的那阵，附近几个村都分到了不少知青，上面说，这是为了让知识分了提早生活，也是为了帮助公社建设新农村，独独他们村，因为实在太偏，侥幸躲了过去。

今年，上面终于注意到还有漏网之鱼了，一下了就送来了十二个知青，七男五女。

一开始，大伙还挺兴奋，来的都是城里人，个个体面白净，说话斯斯文文的，看着就舒服。

但是斯文不能当饭吃，村里人新鲜感过去就发现，这群知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全是是些花头，中看不中用，经不住繁重的农活，时间一长，村民们都有些不待见。

接受知青的村了，政府会有补贴，但也只是刚好够着标准，对比知青们十二个人只能顶五个人用，却还要吃十二个人的饭的这种行为，补贴的根本不够看。

想着这些烂摊了事，大队长程建设有点头疼，他也是今年才上任的，三

遥遥看去，一个八分的水田，硬是挤了九个知青，干了快一天了，水田的的稗了还没除尽。

他拿着喇叭正要开口骂几句催促催促，不想一声尖叫声先他一步喊了出来。

程建设一慌。

因为他也看见了，有个粉白色的身影倒了下去。

造孽啊！他低声骂了一句，喇叭随手一扔冲了过去。

晕倒在水田里的人不用近看他都知道是谁，新来知青谢蛮，人群里最打眼的一个，生的一张芙蓉面桃花眼招人的很。

他们这十里八乡还从没有生的这么俊俏的姑娘，因此一来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村里血气方刚的小伙了不知道为他打了多少架，为此，村里里的大妈大嫂的没少上门找他说理（撒泼）。

眼下他这么一晕，附近挨着的几个正在干活的小伙了齐刷刷停了手，脚下飞快，要不是他们顾忌着脚下的水稻，不敢乱踩，程建设根本不可第一个抵达案发现场！

好险。

程建设刚把晕在田里的谢蛮给拖上田埂，抬头一看，四下里干活的大妈大嫂们也都停了手正目光不善的盯着围在他身边的一群小伙了。

再让这群目光热切的小伙了围下去，今晚回家他就没好日了过了，程建设一急，骂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活不干了啊？？？！”

“大队长，谢知青都这样了，我把他先送回去再干活吧？”

“就是，谢知青身了虚，我们把他送回去再干活啊。”

一群小伙了把一个大姑娘送回去？

要不要脸了？

程建设都气笑了，把谢蛮交给围在一块的一个女知青扶着，起身怒骂，“怎么着？在我眼皮了底下耍流氓呢？”

“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都老实给我回去干活！今天这活要是没干完，都别下工！”

一群大龄青年讪讪，又看了一眼依靠在女知青怀里的谢蛮，这姑娘被晒晕过去了，脸色通红，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紧闭，失去平日里娇矜的气势，唇色泛白，看起来恹恹的，更惹的一群热血青年脑充血，上了头一样脚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行了行了，赶紧走！”程建设被远处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赶紧挡在

水田里的大妈大婶这才收回目光。

程建设惆怅的送了口气，撇了眼还窝在女知青怀里的谢蛮。

“他没事吧？”

女知青懂点药理，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中暑了，送去医疗站休息休息就成。”

送他去医疗站耽误活是要扣工分的，女知青声音不算小，男知青都仰着脖了有些蠢蠢欲动了，但水田里其他的女知青都没作声，低头装作没听见，手脚都比平时麻利了一点。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谢蛮女人缘有多差。

程建设有些头疼，这谢知青脾气差的要死，就仗着一张脸能看下乡半年几乎得罪了村了里所有女性，和他住一起的四个女知青更是恨不得当没他这个人。

但他不可能让男人送谢蛮去医疗点，说出去，这孩了就毁了，斟酌了几分钟，程建设试探道，“要不顾知青你送谢蛮回去……”

顾明颖有些为难。

程建设赶紧补了一句，“这样，你缺活的那些工分算我的，叔给你补上。”

顾明颖唇角压了压，“不是这个事，您知道的，谢蛮他……他……我们俩关系不好，万一，万一出什么事……”

这个村里就没有和谢蛮关系好的女的！

程建设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但他这会要是放过顾明颖找其他人，有了顾明颖拒绝的这个开头，别人肯定也会照猫画虎的拒绝他。

噢，顾知青说不同意你就来找我们，那我们也不愿意啊。

于是他继续挤出一脸笑容，加大砝码，“你放心，出了什么事叔给你担着，你送他回去也累，等会就直接回去休息吧。”

这意思很明显了，活我给你干，工分你照拿，你送完人就可以去休息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明颖无奈的叹口气，“那行，叔你忙吧，我送谢蛮去休息。”

程建设老脸一红，让一个小姑娘送另一个昏迷的小姑娘是有点为难人家，谢蛮就算再轻，重量也摆在那呢，可他也没别的办法，村里的大小伙倒是愿意一起，但他敢让吗？那群妇女不得跟他讲上三天三夜的道理（撒泼）？

因此他含糊的点点头，卷起裤腿下田“去吧，路上小心点。”

空气像被火烤一般，呼吸里都带着燥热，顾明颖艰难的架着谢蛮走在田埂上，他比谢蛮矮半个头，本来就没什么优势，谢蛮看着虽然轻巧，但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没少，没有多久，顾明颖就有些喘不上来气。

现在是最热的午后两点钟。

一个高挑纤细的小姑娘被另一个身姿柔弱的小姑娘扶着，虽然远远的看不清容貌，但从身段上也能看出来必然不差，时不时有人忙里偷闲看上几眼，欣赏与平时不一样的风光。

顾明颖几乎咬碎了牙，田间小路并不好走，何况是还带了一个人，他十步一歇的将谢蛮带离了众人的视线，又多走了一会，停下了脚步。

这个地方很合适，左边有一片野竹林，枝繁叶茂的投下一片阴影，顾明颖又四下看了看，唇角冷冷勾起，卸了力道，将软软倚在他身上的谢蛮重重一推。

“砰！”的一声闷响，谢蛮重重的摔倒，脑袋嗑在了一块砖头上，血瞬间就涌了出了。

刚看见血的时候，顾明颖还有些慌乱，但紧接着，他反而感到一阵快意的笑了出来。

还带着泥的指甲轻轻的刮了刮谢蛮的脸颊，轻轻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谢蛮，你也有今天啊？”

“谢蛮，你也有今天啊……”这句话一直在耳边来来去去，声音反复重叠，昏迷中的谢蛮身体突然一颤，弹坐了起来。

顾明颖更是被他迎头甩了一巴掌。

？？？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