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袭击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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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最后一丝余晖也被西方的地平线吞噬, 夜幕降临，微醺的海风扬起蕾尼铜红的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倒金字塔印记流转着暗光。

她站在桅杆后的瞭望台上，眺望着黑夜里平静的海面, 天上的云层正在不断变厚，海水的咸湿气息越来越重, 雷雨将至。

眺望台是个绝佳观测的位置, 她眯着眼俯瞰这艘双桅两面帆船的甲板上, 水手们正在接连不断忙碌非常的将仓库里一根根硕大的圆木从船身左舷丢到海里去, 以便让船航行的速度更快。

这些圆木本是可以让这艘海上怪物行驶的更加安全，除了速度慢一点。

但丢木头去海里是红衣主教萨拉丁大人和圣子协同一致后，下达的命令。

为什么呢？

蕾尼饶有兴致的看着水手们的动作, 扫视着那几位白衣主教圣甲虫们，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甲板上恼怒的乱转。

但圣子只会比他们更愤怒，原因是在他们出发不到两天的时间里, 帝国内部接连发生两件大事儿, 幽灵之塔受刑的帝国公主消失以及...濒死的老教皇西蒙德被劫。

啧啧啧...

圣子的震怒让整个行驶加快，一个星期的航行，必须要缩短到三天, 她要返回亚拉坦王室查明这背后的始作俑者。

其实蕾尼十分理解为什么辛西娅和萨拉丁那么上火这两件事儿。

圣子临位不稳, 她得依靠自己的“火种”的力量治愈老教皇，获得世界教会对她的赞誉, 让更多的教众跟随她的信仰。

所以呢，西蒙德绝对不能出任何事儿，至少在她手上。

至于萨拉丁，蕾尼望着乌云压顶的天幕, 笑容融进无边的夜色里，眼里闪烁着隐秘的光。

主教要登上教皇的御座，如果没有拿到上一任教皇的绶戒，就算是被神柱选中，那也无法名正言顺的坐上去。

“你在那上面干什么，下来！”主教的声音被风卷进侍臣的耳朵，闪电划过天际，风暴前的征兆。

蕾尼并没有从瞭望台的□□下来，反而是顺着桅杆上挂着的方形大帆滑下来，踩住船体边上伸出的船桨，稳稳的跳跃到主教大人面前。

顷刻间，她就被萨拉丁抓紧怀里，脑袋抵住他的胸口，一件防雨厚实的外袍被他亲手穿在身上。

外袍上还带着主教的体温，蕾尼把领口系紧，不想让温度那么快流失。

“风暴马上要来了你快回船舱！”蕾尼的手被萨拉丁拽着，跟着他往船舱走，但与此同时她注意到在甲板的另一头，有十几个水手在往海里丢麻袋，并不是刚才那些圆木。

“等等，他们在扔什么？”蕾尼拉住萨拉丁的胳膊，目光转向水手的方向，在水手们的旁边，还有一位白衣主教站在旁边监工。

风暴前的光亮仅仅靠着几把依稀没被狂风熄灭的火把，萨拉丁的半边身子沉入黑暗的阴影，“我去看一下！”

蕾尼挣脱萨拉丁拽住她的手，往前跑了几步，隐约看见那二十几个麻袋正在扭动，里面装的应该是活人，她刚想奔过去，但又被萨拉丁飞快的按回怀里，什么也没说，拧住她瘦弱的肩就往船舱里塞。

风暴开始肆虐，桅杆被折弯，船帆被刮的猎猎作响，“大人！那里面是人啊！是人！”

蕾尼大声的喊叫，声音立刻被风暴吞噬，她只看见萨拉丁对着她说了什么，但根本听不清楚，只能看见他嘴唇的蠕动。

舱门上的铁阀被萨拉丁飞快的扭开，按着脊背就把她用力的推进去，等蕾尼转过身的时候，舱门上的铁阀再次被锁。

萨拉丁的魔力附在出口，蕾尼刚要冲破他的禁锢，她的魔法突然噼里啪啦四处溅开。

“该死的！”她的魔法根本无法打开船舱的大门。

风暴肆虐撕咬着这艘海上怪物，剧烈的摇晃让蕾尼不停的扶着船舱内的栏杆呕吐，船舱有无数个隔间，而这个隔间像是被封死一样，除了那扇被萨拉丁封死的门，其他地方并没有通道。

仅有的两只火把被灌进来的海水浸湿，蕾尼就跟被装在方形罐头里的鱼一样，在这个时刻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喉咙里有沙子死死的塞住，发出嘶嘶的低吼，痛苦的几乎无法呼吸，她拼命地抓挠着脖子，失控的魔法在指尖乱窜，不停的撞击着舱壁。

蕾尼的半边脑袋紧紧贴住舱壁，绝对的黑暗和窒息逼仄的隔间诱发了她最深刻的恐惧，耳边似乎响起地下牢狱锁链甩打在骨头上的声音，还有恶意的嘲笑，记忆里腥臭可怖的气味。

一串缓慢而沉闷的重击，是她的心跳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蕾尼隐约残留的理智让她意识到，她的瘾症复发。

船舱外火铳冲天的响声，还有人鱼海妖撕碎人类身体的嘶鸣，蚕食肉块的咀嚼声，男人女人的尖叫，暴风的呼啸，一切乱到了极点。

风暴中的舰队遭到了海妖的袭击，以人肉为食的人鱼变异种在大浪中偷袭大船上的旅人，他们会齐力把船只拖进深海，在这之前他们会把尖叫的人类用利爪切成碎块，吞入腹中。

直到一个巨大的火球在甲板上炸裂开，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席卷了寄生在船体上的所有海妖，凄厉冲天的咆哮，海妖纷纷化为灰烬迎着黎明的朝阳彻底消散。

浑身是血的萨拉丁冲进船舱的时候，瞳孔紧缩，视线穿过潮湿的水汽，眼底倒映出蜷缩在湿漉漉长袍中的少女，她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瞳孔失焦，一动不动，十根手指被暴走的魔法烧灼的鲜血淋淋。

他感觉到胸口有什么东西紧缩而持续疼痛，像无数的细针扎在名为心脏的肉垫上。

萨拉丁立刻把染血的长袍脱掉，只留下还算整洁的贴身短衬，他放轻脚步，安静地靠近角落里的少女，触摸上她失去血色的面颊。

“对不起。”萨拉丁用魔法催动着热量，让自己的双手渐渐暖起来，抚摸着她的头发。

眼前的少女缓慢僵硬的抬起头，瞳孔一片暗淡，无知觉的生理眼泪不断掉落，她看不见她的主教大人此时痛苦紧张的神色，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她只是被抱进一个结实温暖怀抱，明亮的光线覆盖在她睁大的瞳孔上，喉咙间堵塞的感觉也渐渐消退。

“主教，您的侍臣是怎么了？”萨拉丁抱着蕾尼站在一片狼藉的甲板上，这个位置能让黎明升起第一束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

“拉尔夫，站远点。”主教神情冷峻，不复往日的温和，眼里像淬了冰，近乎神经质紧张的把怀里的人抱裹的紧紧地。

女孩浑身都被裹得严实，只露出睁大的眼睛和鼻子，以及纤细白皙但被魔法烧灼的脚踝。

“无意冒犯，只是圣子大人还在等您过去，她刚才的遭遇非常的可怕，要不是您的话...”

“让她等着！！！”

蕾尼的知觉逐渐回到身体里，萨拉丁胸腔的共鸣轻微的震颤着她的侧脸，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再次在怀里挣扎着扑倒围栏上呕吐。

“没事了，没事了...”脊背被轻轻拍打，萨拉丁的声音也若隐若现的飘进耳朵里。

蕾尼顺着他的胳膊，看到了一条被海妖有毒的利爪撕出来的伤口，从手背一直到萨拉丁的肩胛骨，整条手臂都开始氤氲着黑气。

“你——”蕾尼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皮肉开绽，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用治愈魔法覆盖上主教发黑的手臂。

“对不起。”萨拉丁把她的两只手攥进手心里，阻止了她的魔力，而耳边的圣甲虫依然在催促着主教大人去查看圣子的情况。

“谢谢您，大人。”

“我想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您——”蕾尼并不想让主教在她身上花费太多精力，刚想让他回到他该去处理的地方，就听到一声低低可怜的啜泣。

“老师 ，我好害怕，我的腿...”圣子被另一位白衣圣甲虫主教搀扶着，右腿被海妖从膝盖处咬断，此时正被魔法覆盖，重新生长。

她朝萨拉丁伸出手，柔嫩的手掌上伤口密布，治愈魔法尤其是再生魔法，会在身体上产生深入骨髓的疼痛。

圣子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一边落泪的同时，但眼底还充盈着坚毅的光芒，与之相比之下，侍臣阁下反而无病呻/吟的被主教关怀着。

“都怪我的圣光还不够强大，不能保护更多的人，我很惭愧。”圣子扫视了一圈那些被她救下来的人，苦涩的笑了笑。

“不过我尽力了老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选择了战斗，没有躲起来。”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主教身边的侍臣。

“这是你应该做的辛西娅，教会会以你为荣的。”萨拉丁接过随从递过来的皮毛披风，自然的披在侍臣身上。

蕾尼看着眼前的情景，慢慢的把手从萨拉丁手心里抽出来，“我想先去休息一下，就不打扰你们议事了。 ”

强/忍/住身体不适带来的颤抖，蕾尼把脊背绷的笔直，攥紧了披风的边褶，头也不回的往相反的方向走。

夜魔察觉危险的嗅觉非常灵敏，一道暗影飞速闪过，蕾尼猛地转过背冲着圣子大喊，“躲开！！！”

袖中隐藏的十字/弩携卷着从蕾尼指甲下冒出来的暗红色火花“砰”的一声瞬间击中了那只正在袭击圣子落单的海妖。

甲板上人们惊恐的叫喊声直冲云霄，圣子吓得放声尖叫，在海妖的利爪下不断挣扎，甚至都忘记了用她引以为傲的圣光反击。

蕾尼的反应速度比萨拉丁还快，她的十字/弩再次对准了海妖正在凝视着她宛如黏绿苔藓般恶心的独眼，势不可挡的射/出去。

圣子剧烈的扭动刚好打歪了海妖的头颅，让这支□□仅仅是擦过了海妖坚硬的额皮，萨拉丁的利剑狠狠扎入海妖的巨尾，吃痛的吼叫让它抓住圣子飞到半空中。

“老师！老师！救我救我啊！！！”一条腿的圣子好不狼狈的在空中大喊大叫，海妖的爪尖刺穿了她的小腹，求救声越来越弱。

蕾尼像是想到什么，看了萨拉丁一眼，而这一眼也被主教敏锐的感觉到，但他的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蕾尼射/出□□，上面衔接着锁链，狠狠扎进海妖的侧身，“我在这！”她冲丑陋的海妖大喊，同时拽动锁链，跟放风筝一样朝着萨拉丁反方向跑。

似乎是瞄准了更挑衅的目标，海妖把几乎奄奄一息的圣子从天上扔下去，飞速的追逐在前方奔跑的女孩。

圣子被萨拉丁接住那一刻，就像溺水的人狠狠抱住他的脖子，正在萨拉丁费力地把她的胳膊扯来的时候，他几乎目眦欲裂的看到另一端甲板的尽头——

海妖的巨尾狠狠缠住蕾尼的脖子，一眨眼，把她拖进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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