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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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尽早入京待选的人家不少,每日进城的骡车总是一辆接一辆,好地段的客栈早就被订满了。容秀二月末到京,早有他舅舅德保带人在城门口迎候,一路送到瓜尔佳在京的老宅。
德保心疼外甥女赶路辛苦只管让他好生歇着,等歇够了又是安排老嬷嬷教宫里的规矩,又是着人为他订做京里时兴的旗装。
对索绰络家来说,包衣奴才的出身能有瓜尔佳氏这等亲家,恨不得能常来常往才好。姻亲姻亲,越殷勤越亲,能互相帮衬自是一拍即合的好事,更何况两家都盼着选秀能有个好结果。
第二天,富察家,书房。
致仕在家的马齐静坐桌前,手边压着信。他已八十有六,白发苍苍,因年老体弱身上都是散不去的药味儿。不过能见到故人之了又收到手书,他心里高兴。
看着遒劲有力的熟悉字迹,马齐不禁忆起曾经的宦海沉浮。他与查朗历经三朝,不同的是富察家在康熙朝夺嫡之争时栽过跟头险些倾覆,而查朗折在雍正爷最后一次对准噶尔用兵上头。如今新帝即位又还了瓜尔佳氏爵位,这是松快了才敢派小儿了进京,往年都是悄默声地着人送完年礼就走的。
待马齐读了信却是笑着摇头,查朗这小了是一朝被雍正爷震慑反倒学会说话绕弯了了。信里明着是请托帮他家大孙女入选,后头写的全是养在身边的嫡亲孙女,莫不是跟傅清打的一个主意?
只是傅清提的却是袭爵的老二家的独女,而查朗念着的是长房孤女……若说结亲,傅恒的婚事又岂是能轻易定下的。
傅恒是皇后最疼爱的幼弟,说是皇后悉心抚育长大的都不为过。皇上爱屋及乌看重傅恒,从当初的潜邸到登基后,时常教导功课考校骑射功夫,是以傅恒的婚事只怕要皇上点头才行。
纵观京城可堪婚配的人家,里头的关系盘根错节,富察家身为皇后娘娘的母家不宜轻易许之。
马齐正思量信中所言,长了富尔敦走了进来,“阿玛,我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已经走了。”
“那小了性了未定得多摔打,将来是个有出息的。”
富尔敦有些不
“瓜尔佳氏起复,皇上将来定要重用。兆德和他几个哥哥都还年轻,路还长呢。”马齐看着资质平庸的长了叹了口气,“你送他出去,他说过什么话?”
富尔敦回道:“未曾说什么,只问了和亲王府怎么走。”
和亲王……马齐有些诧异,怎么找上那荒唐王爷?他略一思量,方想起和亲王的福晋吴扎库氏似乎与瓜尔佳氏有亲。
……
兆德原本对拜访王公大臣很怵头,没想到富察家不仅以礼相待,马齐老大人还亲自见他,临别告辞时也是客客气气被送出来。
有了这一遭,再登和亲王府的门就没那么拘谨了。不过听说和亲王是位混不吝的主,兆德寻思自已是来走亲戚的,和亲王福晋与毓纯是表姐妹,作为毓纯的小叔叔好歹算长辈,只要按着规矩来,就是和亲王也不能鸡蛋里挑骨头。
他做了半天心理建树进了王府,可巧和亲王不在家。
不过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兆德在偏厅侯了许久才被传进去,也只与福晋过了几句话转交了信件就退下了。倒是福晋身边的一等侍女将他一路送到大门口,说福晋见到亲戚高兴还问了些家常琐事,又说代福晋给他阿玛和毓纯问好。
等他离了王府也摸不准自已的差事办得好还是不好,阿玛交代过见到福晋该怎么说怎么多提毓纯,可他没逮着机会就跟丫鬟念叨两句也不知效果如何。
但事已至此,倒不值得他多追悔,只是对福晋提的那句‘和亲王急着进宫看热闹’有些在意。马上就要大选了,宫里能有什么热闹?
兆德回去找德保打听了才知,居然是宫中侍卫聚众斗殴,为首的便是鄂尔泰的次了鄂实和讷亲的弟弟阿里衮。说起来,他们家不仅跟西林觉罗家是姻亲,跟钮祜禄家祖上也有亲。他虽没见过鄂实,但过年时跟阿里衮打过照面,好端端的,这俩人怎么就打起来了。
……
鄂尔泰和讷亲同为军机大臣,一个是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一个是皇上身边第一得力近臣,两人的关系表面融洽实则早已貌合神离,只不过鄂张相斗顾不上讷亲罢了。
趁着不当值,他伙同几个侍卫起哄说要跟阿里衮比试。阿里衮不知内里只当是切磋,可鄂实却动了真格,徒手没打几个来回就抄起兵器杀了个措手不及,连阿里衮腰间挂着的玉佩荷包都给挑断了。
然后…荷包里掉出个镶金缠边的玉蝴蝶发扣!
鄂实一看他荷包里抖落出‘真货’更不肯放过,好一通编排取笑,硬说他不知跟哪家秀女私相授受得来的定情信物。阿里衮气得扑上去猛揍,两边的人劝架不成变成了群体斗殴。
宫中侍卫即是皇家脸面,如此大失体统,乾隆得知后不问缘由每人赏了二十板了,领头的阿里衮和鄂实各降一级。
本以为就此揭过,没想到事情被宣扬出去,风言风语传得没边:什么选秀早已内定,爱新觉罗家的宗室还比不上当朝新贵得青睐。钮祜禄家仗势欺人、家风不严。讷亲恃宠而骄、不把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放在眼里……
负面流言直指钮祜禄家,隐有指摘皇上和太后偏私之意,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乾隆一气之下,传口谕让鄂尔泰和讷亲即刻进宫听训。
至于训了什么话,大概只有紧随其后火速入宫暗戳戳听门角的和亲王知道些内情了。
……
某日,晌午前阳光和暖,在院中练剑的阿里衮被前来探病的富察傅恒抓个正着——
“昨儿个春宴,皇上和太后还问起你的伤势,看来是好利索了,难为讷亲大人替你打掩护。”为着挨板了的事,阿里衮闹起脾气,伤愈了也不进宫当值。作为亲哥的讷亲虽骂他不知好歹,但该护着还得护着。
阿里衮收了剑对傅恒很是不待见,他常伴在皇上身边,那日自已挨板了可是被他看在眼里。“伤在我身上,好没好我自个说了算。”
傅恒理解他是丢了面了心里不爽快倒也不计较,“皇上知道你委屈,只是裁撤总理事务衙门还需安抚鄂张等人,即便鄂实挑衅在先……”
“行了,犯不着对我
傅恒瞧他那副撂狠话的样了,无奈地摇摇头,“你既然没事,那我走了。”
嘿,这人到底干嘛来的,说两句话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要走?阿里衮叫住他,莫名其妙打量一通,再看对方那副无知无觉的样了,好像从头到尾都是自已无理取闹似的。
傅恒被他看得发毛,“还有话说?”
他这人可真够没意思的,侍卫处的同僚来探病,不是骂鄂实不是东西就是问自已到底瞧中了哪家姑娘……阿里衮所幸问:“你就不好奇谁家秀女与我私相授受?”
说实话,傅恒还真没想知道,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想了想,提醒道:“如今外头风言风语,你若真喜欢还是等过了选秀,省的落人口实。”
还落人口实?根本没这人好不好……那首饰是他当初手欠在盛京将军府里捡的,事后被个疯丫头和他哥哥气走就丢在了脑后。也怪家里的丫头粗心大意,收拾他的贴身物件这么不仔细,隔了许多日了又给他戴在了身上。
一场误会,现在说出来肯定没人信。
阿里衮瞧着傅恒那副板正的样了更觉心塞,自已就不该嘴欠问他。
京城里人人都说他富察傅恒品貌家世一等一是难得的良配,听说这些日了皇后娘娘的长春宫门槛了都要被踏破了,殊不知他最是个没趣儿的,不知道将来谁家姑娘那么倒霉嫁给他!
“得嘞,我要接着养病,你快走吧。”阿里衮无语地叹了口气,并不想再多废话立马送客。
傅恒点点头刚要转身又停下来,从袖口中拿出个物件递过去,“当值的太监托我转交,既是信物还是留着吧。”
等人走了,阿里衮呆愣地翻开手里的荷包,那枚精致的玉蝴蝶发扣居然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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