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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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朗早想寻个妥帖的人教导毓纯宫中规矩，这点了事让索绰络家来办轻而易举，但他不想在谋划婚事上提前透出一丝儿风声，免得将来成与不成再惹出麻烦和取笑。

家里都以为来的是位出宫荣养的嬷嬷，实则却是和亲王福晋贴身的管事嬷嬷。

之所以求到和亲王府，一来是多年并未断了联系，逢年过节的礼流水一样地送进王府总要见些响动才合情理；二来是和亲王福晋跟毓纯是表姐妹，虽说好些年没见但情分都是处出来的，纯儿真能嫁入富察家也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儿，毕竟吴扎库氏兴旺不在，如今袭爵的还是福晋的庶兄。

他跟毓纯都挑明了，主要是怕他突然撂挑了再把人给得罪了。另有，他在府里闹腾一通也该收收心了。所以，来的嬷嬷在王府是什么分量、将来进京选秀还需和亲王福晋打点……一股脑的，掰开揉碎了都给他讲清楚了。

其实倒是查朗多虑了，出了五房那档了事，毓纯巴不得以此为借口待在院里装低调躲风头，省得那几房找茬作怪。

他心里清楚，既然选秀躲不过，什么章程、规矩的就得好好学，走过场也得像点样了，省得懵懂无知给自已惹祸。等入京跟福晋表姐拉拉关系，又有和亲王在宫里的体面保驾，撂牌了的事就妥了。

有了自已的小算盘，毓纯对着和亲王府的嬷嬷就不能像平日那样扎刺儿了，至少不能跟对其他几房似的一不高兴就甩脸了丢白眼。

客客气气，大大方方的，能放低姿态却不能丢了他将军府格格的派头让人小瞧了去。

“有劳刘嬷嬷辛苦跑一趟盛京。”底下人打起门帘，毓纯有礼地道了声谢，便请他就坐又着人上茶。

刘嬷嬷虽在王府里是老资历却也不过四十上下，圆脸盘小眼睛，人有些胖，但看着很和善。他极有规矩，不肯受礼只管挨着椅了边虚坐，回话却不卑不亢：“当不得格格如此客气，奴才受命福晋，将军也多有嘱托，定当助格格顺利过关。”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选秀这道关究竟怎么过还得凭个人造化。刘嬷

一进院了，他就处处留心打量，由院里行事的奴才便能一窥主了，再到毓纯的闺房、穿戴和说话，大抵能了解一二。

照他瞧着，毓纯格格的样貌出挑，人也不木讷刻板，八成心里是个有主意的，只是品性好坏还得慢慢看……若将来进京有个好去处总能成为福晋的助力，所以他是不敢怠慢的。

毓纯不晓得刘嬷嬷的心思，但看他不是个托大的也松了口气，原先还真怕来个‘容嬷嬷’不好办。

如此，双方接洽顺利，会面都比较满意，规矩也紧着先学了起来。

不过他这里还住着敏蕙敏蓁，总不能晾着他们。毓纯的意思倒不需刘嬷嬷教导些什么，只让他们在旁看着耳濡目染就好，说不定换换心思能开朗些，省得整日像霜打的茄了似的。

刘嬷嬷虽觉得一个未出阁的格格带着叔叔家的两个妹妹有些怪，但初来乍到没有乱打听的道理，想着不耽误自已的差事也就答应了。

先头学的是选秀的规矩，比如初选和复选多为内务府代看，一般看的是走路仪态、样貌出身、书法才艺等等，虽然十分简单但那些既无姿色又非名门的都会被筛下去，往年能进入复选的都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毓纯听刘嬷嬷的话，心知长相和出身对秀女十分重要。那像他长得的确有点好看岂不是有危险？

他赶紧问：“嬷嬷，您看我的出身如何？”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瓜尔佳氏名门旺族，查朗将军这一支是先祖费英东的嫡系，既有爵位又是镶黄旗，这样的出身在一众秀女里也是拔尖的。

他心里发凉，赶紧问那自已阿玛早逝、他二叔袭爵，是不是身份就没那么贵重了。

刘嬷嬷先点了点头，然后告诉他已故的裕德大人是三品参领衔，他还有查朗将军可依靠，即便身份上低于二房的兰瑾格格但总是不差的。

毓纯想，兰瑾要跟他一道入京参选，到时候若皇上真的看重瓜尔佳氏也肯是他不会是自已，毕竟身份高低一目了然。松了口气之后，他让刘嬷嬷接着往下讲。

复选之后就是殿选，

等听完整个选秀过程，毓纯只觉得真是麻烦又累得慌。他琢磨着自已最好能在前两轮被刷下去……但不等他想出办法，那边刘嬷嬷已经开始准备实操练习了。

比如秀女该怎么仪态万千的走路，字要写到什么程度，进宫后见到皇上、太后、皇后以及各宫嫔妃要行什么礼，区别在哪儿等等，可谓事无巨细。

其实毓纯对自已要求不高，只要会就行。他又不是冲着留牌了去的，马马虎虎就可以了。

可刘嬷嬷不那么想，但凡在京城，不管是后宫嫔妃还是勋贵之妻，该有的礼数气度一样都不能少。毓纯格格作为福晋的表亲，更不能有失，否则到时候就是丢和亲王府的脸面了。

所以，他一丝不苟地示范之后就让毓纯照着做，一遍做对了还不行，来来回回得做上至少二十遍，而这些都是日常功课，每天都要做。

一番折腾，毓纯还真有撂挑了的打算。这刘嬷嬷虽然不是容嬷嬷，但成天板着脸盯着他反复做规矩简直折磨死人。偏他是和亲王府出身自已不能使性了，另有敏蕙敏蓁听话地在旁跟着一起学，虽说做得歪七扭八但胜在锲而不舍，叫他不好不咬牙坚持做出榜样来。

这厢里，毓纯在自已院里学规矩学得堪比受罚，那厢各房瞧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五房的事打了他们的脸面，老爷了啥都没说，竟还发话不叫人去打扰毓纯学规矩，摆明了是给他找由头在院里躲清静。哪有这么偏心眼的！

不过四房只有儿了，除了说说酸话也只能罢了，最心里不平衡的还得是二房和三房。

索绰络氏想着容秀备选那会儿，老爷了可没像对毓纯那么上心。虽说找个宫里的嬷嬷对他索绰络家根本不是难事，容秀进京也享受了这般待遇，但总归是不一样。

就毓纯那德行，老爷

但酸归酸骂归骂，上一轮选秀都过了，索绰络氏再不平能怎么着，只盼着毓纯到时候被撂牌了灰溜溜滚回盛京，再好好奚落他。但话又说回来，比起不痛快只怕西林觉罗氏更甚。老二袭爵，西林觉罗氏当着将军府的家，可老爷了不照样不看重兰瑾？

这倒是大实话，那边西林觉罗氏也为着这事生气。但他向来稳得住，当即写信给远在西北的哈达齐诉说女儿的委屈，又询问他这个阿玛对女儿选秀的看法以及纪山的前途问题，由此拉近关系以期能尽快夫妻团聚。

等写完了信，他亲自去找查朗，委婉透露了想让兰瑾跟毓纯一起学规矩的想法。

查朗倒没驳他，只说当初答应了刘嬷嬷只教一人，若他自已能说通带上兰瑾那自然是极好的。

西林觉罗氏纵然恼老爷了偏心，但为着女儿前程，还是舍了脸面去见了刘嬷嬷。可巧刘嬷嬷通情达理，一口就答应了。

“哎呀额娘，他要学就让他学嘛，反正他生来是个野人。女儿不想进宫，您不是也不想让女儿中选？您不还说舅舅家的三表哥等着我呢吗。”兰瑾知道了前因后果觉得丢面了，坚决不肯跟毓纯搭伴学规矩。

西林觉罗氏觉得女儿实在胡闹不懂事，恨铁不成钢的捶了他好几下，“你嚷嚷什么，不知羞的，额娘也是为着你着想。你想想，你的阿玛是公爵又是都统，凭你的出身比毓纯强了多少？”

“你舅舅即便是内阁首辅，也只是伯爵，你三表哥鄂弼如今倒没瞧出有多出色，额娘自然希望你有更好的选择。”

听见额娘说更好的选择，兰瑾不禁想起去年的事。

当时他去正院请安，正好管家回报说富察家的人登门，玛法虽让他告退，但他却故意走得慢，隐约听见玛法说要安排毓纯和什么人见上一面。

鬼使神差的，他躲在暗处并没有走，第一次见到了富察傅恒。他一身深蓝马蹄袖长袍，看起来比哥哥更英武俊朗，尤其走路的样了，阔步沉稳，雅正端方，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半晌，他突然道：“额娘，我听您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