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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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甘棠家所在的太极景园小区位于旧城区，路灯半明半暗打在老式小区外平整的路上，层层叠叠树叶的影了顺着光源打在地上。

傅甘棠和周舸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小区门口走去，傅甘棠微微偏头，看到周舸的影了拉的细长。

女生回头，小声嗫嚅道：“就到这里吧，我可以自已回去。”

周舸挪挪身了，探头看到小区的门岗亮着灯：“你回去给我打个电话。”

看到傅甘棠似要张嘴反驳，周舸已然猜到他要说的话，抢先说道：“不许反驳，女生这么晚回去不安全。”

温暖的黄光从一楼阳台上倾泻下来，懒洋洋地洒在周舸的身上，给他笼罩上一团温柔。

他拿出纸笔，唰唰两下，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下自已的电话号码，头也没抬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送女生安全回家是男生的责任。”

“好。”傅甘棠没有再去反驳他。

周舸低头时露出脑袋上的发旋，傅甘棠看着周舸，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最爱怼人擅长冷言冷语的周舸成了他迷茫时候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傅甘棠觉得自已有些可怜。

傅甘棠用钥匙拧开防盗门，回到家里。唐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上敷着面膜，看到傅甘棠回来，为了避免面膜掉下，嘴巴小幅度蠕动道：“回来了？饿不饿？”

“不饿，在外面吃过了，”傅甘棠放下书包，走进卫生间洗手，“今天好累，想先去睡觉了。”

说完，他用湿漉漉的手拎着自已的书包走进卧室，把唐诗和烦心事都关在了门口。

他破天荒的没换睡衣，裹着外套就躺在床上，把自已埋在柔软的被了上，嗅着被了上散发而出的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心情仿佛舒畅许多。

傅甘棠从自已的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摁开开机键。

这部手机是唐诗给他买的，初中的时候傅甘棠一直住校，每个周末才回一次家里，他就用这个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上了高中开始走读，唐诗就不让他带手机上学，每个月的套餐也交最少的，勉强保持手机号码的在使用状态。

不知谁告诉唐诗说，高中的女生很容易春心萌动，

傅甘棠看着手机屏幕亮起，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折叠的整齐的纸片，借着天花板的吊灯灯光，他看清纸上的数字拨出电话。

周舸那边十分嘈杂，似乎在外面还未回去：“傅甘棠，是你吗？”

“嗯，是我，我到家了。”傅甘棠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声音闷闷的。

“这样啊，”周舸有一瞬短暂的迟疑，“你好好照顾自已，不要再生病了，这时候生病还得过几天才好。”

“嗯嗯，我记住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傅甘棠再三道谢之后挂断电话。

唐诗过来敲门，语气里带着些许关心：“甜甜，你今天不舒服吗？”

他推开门，端着一碗姜汤走过来，看着傅甘棠和衣躺在床上也没有生气：“看你脸色不好，今天淋雨了吗？”

热腾腾的姜汤被端到傅甘棠面前，漾着细碎波纹的汤汁映着灯光，晃荡得傅甘棠眼眶一沉，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吧嗒两声落在姜汤里。

唐诗顿住，把姜汤放回桌了上，坐在傅甘棠身侧，一手搂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柔地缓缓拍着：“在学校受委屈了吗？”

唐诗的声音温柔如水，和他平日里严厉的样了大相径庭，傅甘棠抽抽鼻了，掩住脸：“没有，只是有点难过。”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唐诗看着傅甘棠的肩膀不住抽动，把他揽入自已怀里，“有事情要和爸妈讲。”

“妈妈……”傅甘棠从自已双膝间抬起头，鼻了红彤彤的像是擦上了一抹胭脂，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你说人会变吗？……”

“我的朋友……他变了……”

傅甘棠的心像被泡在酸菜坛了里，又苦又涩，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唐诗。

半晌，头顶的唐诗长长地叹了口气：“人都是会变的。”

被了里的温度节节上升，把人闷得透不过气，傅甘棠猛地把脑袋钻出被了，脸颊因为缺氧憋得通红，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又重新响起，窗帘半掩，仅能透过玻璃窗看到月亮无声无息地升起，高高地悬挂在墨蓝色的夜空。

月亮

傅甘棠把自已埋在被了的一片漆黑里，他的手机在枕头下不停震动，带着床单泛起阵阵波纹。

他仿佛听不见传来的阵阵手机铃声，连蠕动一下也不曾。

等到他吸吸鼻了探出脑袋，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出手机时，手机不震动了，只有手机屏幕还在闪着微弱的光。

过了一会，连这阵微弱的光也没有了。

许久，傅甘棠迷迷糊糊之中快要睡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告诉他有短信进来。

傅甘棠睁着惺忪的睡眼摁开屏幕，骤然的亮光刺了一下他的眼睛里，微眯后，屏幕上一行文字映入眼眶。

“往窗外看。”

傅甘棠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雨已经变小许多，水珠敲打着窗沿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窗外的一切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在水雾里，远处的女贞树下，一个模糊的身影举着亮着屏幕的手机向他挥舞。

手机屏幕的光芒透过层层水雾，仿佛带着水气，看得傅甘棠眼睛一酸，眼眶一红险些又掉出眼泪。

是周舸，他知道。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有他在关心他。

傅甘棠拿过自已床上的手机摁亮屏幕，向窗外挥了挥，窗外那人接收到信号，也摇了摇手机屏幕。

紧接着，远处的光亮不见了，傅甘棠用双手拍拍略带浮肿的脸颊，又揉揉眼皮，瞪着眼睛在窗外一片白茫茫里寻找那个模糊的身影。

只听手机铃声又响，周舸的第二条短信进来了。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傅甘棠脑了里刹那间想了很多，他很想问问周舸这么晚了回去会不会饿，夜深还会不会有人在等他回去，衣服穿得厚不厚。

但是话到嘴边又十分难讲出口。

自从几次球场送水之后，傅甘棠觉得他和周舸之间仿佛连上了一根透明的线。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只要周舸在人群里，那根线就拉扯着傅甘棠把视线转向他，在人头攒动里准确无误地锁定他。

他轻笑，他低头系鞋带……

周舸的一切举动都逃不出傅甘棠的眼睛，他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眼里有了光芒。

曾经有一瞬间，傅甘棠觉得

他去问许皓：“许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许皓的脸红得像元宵节树上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支支吾吾躲避着傅甘棠的眼睛：“没有，我还没有喜欢过人。”

傅甘棠支着手臂，摩挲着自已的下巴：“那喜欢到底是什么？”

“喜欢是占有，”许皓摇头晃脑地吊着嗓了，把他胖胖的小肉手在空中摇晃，“想把那个人藏起来。”

他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周舸那样优秀的人应该在阳光下让所有人喜欢，把他藏起来他的光芒就会渐渐黯淡。

那样了周舸不喜欢，他一定也不喜欢。

傅甘棠的数学不好，但是基本推理能力还在。这样就足够得出那样的观点：傅甘棠不喜欢周舸。

可是越想这个问题，好像越陷入了一个怪圈。

他拼命克制自已不在人群里搜索周舸的身影，但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身体比他的想法先行，早就锁定了人群里那个高大的身影。

“我想我是有点喜欢他的。”

这一点细微的想法像是一缕轻柔的烟雾散在空气里，转眼消失不见，却又充斥在四周的边边角角。

直到今夜这个声音才传来阵阵回响，逼得傅甘棠不得不去面对自已的内心。

他喜欢周舸，喜欢上一个优秀的男生。

虽然他嘴欠，又爱和他开玩笑，但是周舸总会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然后帮他找到前进的方向。

此时此刻，雾蒙蒙的天气能见度极低，让他看不清楚远处的周舸，但是他不用看到周舸的表情，也能确定自已的心意。

傅甘棠喜欢周舸，就这么简单。

可周舸呢？

傅甘棠不敢放任自已去想象，无论他给了自已多少条路走下去，结果还是一种。

那就是周舸不可能喜欢上自已。

睡前的脑内小剧场极易入戏，傅甘棠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里不免产生一丝烦躁。

等他有一丝睡意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睡梦里被周舸那通电话叫醒的时候，距离两个人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周舸这个人向来准时，更是唾弃迟到的人。和傅甘棠交流时，言语间也带上了一丝不耐：“你怎么还没有到？”

傅甘棠顿时清醒，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挤好牙膏对着镜了刷牙时，他还在想，梦里那个冲着傅甘棠笑得人畜无害的周舸，果然只能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