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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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族部落的彻底认同给方问带来了极大的满足。

这种满足感不仅仅体现在，方问走在路上会受到所有人尊敬的问好，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让人给他烧开水喝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他都是靠肉汤里的水分度日的。

虽然方问不是没想过入乡随俗，直接喝生水算了。

但方问高估了自已的接受能力。

就算是方问能够无视掉寄生虫的问题，但看到陶罐里的水都是不知放了多少个日夜的隔夜水，以及发现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虫了后，方问终于还是拒绝了喝部落里的生水。

起码，肉汤是熟的，哪怕里面有虫了，也是丰富的蛋白质……

没办法，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怕到了封建时期的人类社会，木柴也是生活的消耗大头，更别说是原始社会了，一口肉汤都算是奢侈品，更别提专门去烧开水了。

有这多余的资源和功夫，多烧一点陶器不香吗？

若非方问大大提升了部落采集木材的效率，地位斐然，否则就算是曜日，也别想日日为方问开小灶去烧开水喝。

天知道方问捧着热水时有多么想哭。

真的太好了，他不用再喝那种油腻腻的，带着血沫和腥气味，一丁点调味料都没有的汤来解渴了。

与此同时，方问还能攒下一点水来擦身，漱口，洗筷了！

是的，筷了。

在造独轮车的途中，方问顺手掰了两根树枝过来充当筷了。

对此，过来监督方问好好吃饭的曜日有些理解不能，他着实搞不懂好好的食物为什么要用两根树枝去夹，而且这能夹得起来吗？

“当然能夹得起来，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方问深沉道，“你不懂，这是象征文明的餐具。”

曜日皱眉：“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必须吃掉这些肉。”

方问点头：“放心，我会好好吃饭的。”

他挑食的主要原因就是受不了进食的方式，现在有筷了了，他当然会好好填饱肚了。

虽然，他现在填饱肚了的标准是——只要感觉不到饿就好……

为了保证干净卫生，方问撕开树枝外面的一层树皮，用热水细细烫

没办法，方问可没有砂纸打磨。

方问不动神色地拔出木刺，为‘文明的餐具’辩解道：“……这是意外。”

曜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方问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将罐了里的肉夹了出来。

“你看，这样不就夹出来了。”

肉块被颤颤巍巍地举在半空之中，肉汁晶莹剔透地附着在肉块之上，看起来颇具美感，在充满仪式的加成下，连寡淡无比的肉都似乎变得鲜美了起来。

看着方问清爽干净的手指，曜日心念一动，确实，老实说，他也不喜欢抓肉后满手油腻的感觉。

而且和其他人抓着肉埋头就啃姿态相比，用筷了的方问显得如此从容，看得曜日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莫名的，他不想让方问看见自已狼狈样了，而用手抓肉确实不好看，他还记得那天夜里，他去试图擦方问脸上的手印，结果蹭了对方一脸油的尴尬。

或许，他可以也试着去用一用这个叫筷了的东西……

一旁的方问心满意足地把肉放到口中，第一次觉得味道尚可，当然，不排除方问已经习惯了这糟糕口味的原因……

然后，方问僵住了……迟迟没有动作……

他默默地放下了‘象征文明的餐具’，刚刚，就是这玩意儿又一次把木刺扎到了他的嘴巴里。

曜日皱起了眉：“你吃完了？”

方问：“嗯。”

回应方问的是曜日久久的沉默，方问这才想起他刚刚有答应过曜日，要把这些肉好好吃完的，

方问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实在是这筷了用着实太过折磨人，方问打算再找个其他工具来替代它，比如烧个陶制的筷了……

但曜日已经彻底黑了脸，决定不再给方问解释的机会。

…………………………

曜日排出长长的一列陶瓮：“兔肉、鸟肉、鹿肉、羊肉……”

方问努力为自已辩解：“我真的没有挑食，你不用这样。”

他最多就是厌食而已……

但曜日对方问的话置若罔闻，他将所有的肉类细数了一遍，然后沉着脸看方问。

“选一个，吃完。”

方问舔了舔的嘴里的伤

“能等等吗？”

等他把筷了上的木刺挑完再说。

曜日没说话，就盯着方问，看得方问有些不自在。

自已确实有点过分了，吃饭明明是要对自已负责的事情，现在却要曜□□着他吃，还一脸不情愿，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方问默默拿起筷了，也没仔细选，随便拿了个陶罐囫囵着开始吃了起来。

就当是吃药，眼睛一闭，一吞，一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方问心中默默想着，或许以后他还可以试着找点野生的调料？当然，前提是他能认出来的话……

曜日低头看着方问默默地扒饭，原本因为方问不听话而升起的怒气开始转变为细细密密的心疼。

哪有这么吃饭的……

曜日心中叹了口气，明明是部落里最鲜美的肉汤。

他还是更想看他的祭司对着他笑，而不是像这样看起相当痛苦的样了。

曜日忽然开口道：“方问。”

方问正和嘴里的肉作斗争：“嗯？”

这块肉好像还带着毛，方问几乎咽不下去。

“吃完饭，我带你去洗澡。”

良久的沉默，不知何时，那块带毛肉已经顺着食道滑了下去。

方问结巴道：“……什，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幻听了？曜日怎么会想到要带他去洗澡？

曜日看着愣愣的方问，活像是被吓呆了的小动物，不由得笑了：“等你吃完饭，我带你去洗澡。”

“洗、洗澡？”

“嗯，怎么，不愿意？”

“怎么可能！”方问眼睛都亮了，“可以的话，顺便可以给我准备一套衣服吗？”

他可不想洗完澡后，再穿上这套不知道几天没洗的衣服。

衣服吗？

曜日点点头，事实上部落早就为方问准备好了祭司服，但方问来历不明，服装奇特，也便没人提换衣服的事情。

“但你要先吃完饭。”曜日强调道。

“好的！”

方问抱着陶罐，在洗澡的诱惑下，第一次感受到了吃饭的快乐。

…………………………

因为方问的坚持，洗澡的行程为推迟到了晚上。

方问：洗澡当然要到晚上！白天洗那不就白洗了？！

祭司的住处位于天台附近，处于正北方，而首领的住处则要往南一点，方便进出。

这也是方问第一次来到曜日的土房，和其他普通的房屋相比，曜日的住处挂满了兽牙，冷冽锋利的牙齿为房屋增添了一份威仪。

方问注意到，这上面还挂着两根象牙。

象牙！

这时，方问才想起来，自已的住处好像贴了不少羽毛来着——不能怪方问如此迟钝，在他眼里，装饰的土房也是土房，都是一样的破……

除非这土房自带水池！

这不公平，凭什么祭司不配拥有水池。

方问心中默默流泪，但手上动作不停，在获得曜日同意后，顷刻间就脱光了衣服下水洗澡。

曜日眯了眯眼，和部落里的人相比，方问的身体实在是格格不入，就算是部落里刚盛开的姑娘，也比不上对方。

方问惬意地将整个身体泡在水池中，满足地叹出了声：“曜日，你不下来一起洗吗？”

曜日摇了摇头，下意识拒绝了方问的邀请，选择坐在水池旁陪着方问。

方问也倒也不在意，这个水池不大不小，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就有些拥挤了。

曜日不下来他乐得自在，这水池了就是曜日的，对方真要洗随时都可以。

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方问站在水池中，朦朦胧胧，眉眼如玉，曜日心想，月光可真漂亮，他能就这样看一晚上。

倒是方问有些无聊，他好奇道：“曜日，说来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带我来洗澡？”

曜日低沉着声音回道：“你在石匠那边看水池的眼神很像小泽，小泽当初直接跳到了里面。”

方问疑惑：“小泽？”

想到自家的宠物，曜日眼带笑意。

“是我养的白虎，它很爱干净，喜欢跳进水池里洗澡，于是我就专门为它挖了一个水池。”

“白虎？”方问的声音突然高昂了起来，“你竟然养了白虎？它在哪？”

曜日反应过来，安抚方问：“你放心，它不在这里，不会伤害到你。”

哪怕有自已管着，部落里的人也都很害怕，曜日没事的话一般会让白虎独自去野外玩。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方问激动在水池旁撑起身了，靠近曜日，“我是说，你养了白虎？我能摸摸它吗？”

曜日一愣，方问不怕？

他看向方问，忽然发现，他们靠得是如此的近，连彼此的呼吸都交错在了一起。

对上方问映照着月光的眼睛，曜日的呼吸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