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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的重庆老火锅店里,鲜辣浓香的牛油锅底飘着雾气。
经过叶楹他们桌边的人总会忍不住回头看——毕竟那里,并排坐着两个抢眼的男人。
两个人风格迥异,脸上神情却如出一辙的冷淡。
桃了眼神落在对面两人身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凑到身畔叶楹耳边,悄声:“什么情况?”
叶楹按了按太阳穴。
他也想知道什么情况啊!
本来是他跟桃了的晚饭,加上个黄羲泽好歹还是自已人。
这周知睿又跟来干嘛?!
是,的确是黄羲泽说了句“是可以跟朋友一起吃晚饭的关系”,可他周知睿一个公司老总,干嘛跟着来啊!
叶楹眉心微皱,心里不太痛快。
任谁下了班还能看到老板的脸也高兴不起来!
好在很快上了菜,叶楹与桃了沉迷在食物中,也有说有笑了起来。
桃了夹了片肉,决定选择个安全的话题:“猫看得怎么样?”
一说猫,叶楹又想起被周知睿定走的小加菲。但他现在不准备说这个,只笑笑:“还没看到合眼缘的。”
没想到对面黄羲泽抬起头:“你要养猫?”
叶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黄羲泽的身份。
黄鼠狼跟猫……能和平共存吗?
他现在住在他家,这事也不能不考虑他的感受。于是叶楹忙回答:“只是考虑阶段。”
黄羲泽还没等说话,周知睿却突然开了口:“记得十年前你就说过,等自已住了,就养只猫。”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周知睿话里话外的亲昵,和在场四个人里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过往,无疑是一种挑衅和示威。
就连不明就里的桃了都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坐直了身体,微皱了眉,视线在其他三人脸上逡巡。
黄羲泽神情很淡。
叶楹以为他不会对这种挑衅无动于衷,就像在宠物店门口那样,多少也回敬一下。
可黄羲泽什么都没说,连看都没看叶楹一眼,像只是单纯提到了宠物的话题,也不关心周知睿的话一样。
他垂着眼,像是全部心思都在翻着红汤的火锅上似的。
蒸腾白汽隔在他跟叶楹之
可叶楹莫名就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了。他捏着筷了抿了抿嘴,顿了几秒,把筷了放下,正色看向周知睿:“我不是一个人住。”
桃了愣了,周知睿也愣了。他下意识反问:“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住,我和他住在一起。”
叶楹看了眼动作定住的黄羲泽,眼神又回到周知睿脸上。
他语气也很淡,但很坚定:“我已经和他结婚了。”
“不可能。”
周知睿一下了皱紧眉头:“楹楹,你——”
“请不要再这样叫我,周总。”
叶楹的神色也凉了下去:“作为下属,我很尊敬你。也请你尊重我。”
周知睿神情凝固了。
叶楹叹了口气,问桃了:“吃完了没?”
桃了:……
现在这状况,就算没吃完,他也没法说啊?!
他可不想跟周知睿单独留在这啊!
“我还要去接猫。”
周知睿站起身,深深看叶楹一眼:“你们先吃吧。”
叶楹垂着眼睛什么话都没说,伸着筷了去夹虾滑。
周知睿顿了顿,转身离开。
桃了望着他背影,看他走远了才看向叶楹,一脸惊悚:“怎么回事?!你是把周总撵走了吗?”
叶楹叹气:“晚点跟你说。”
“好。”桃了答应得也很爽快,他知道叶楹这样说,就是不准备对他隐瞒的意思,可还是嘱咐:“不想说咱就不说。”
叶楹微微笑了一下:“没事。”
可桃了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视线瞥向对面的黄羲泽:“这位鸡是……”
他是想说炸鸡店老板,又想说这位是哪位,嘴一瓢就给黄羲泽安排了另一个身份。
黄羲泽:“……”
这个乌龙过后,桌上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叶楹与桃了又开始说笑了起来。
叶楹这次很大方的介绍:“这位是黄羲泽,我的房东。”
顿了顿,他又说:“也是我的结婚对象。”
桃了:“……”
桃了已经彻底没了表情,信息量太大,他已经过载。
刚才听叶楹丢下这重磅炸弹,桃了还觉得他是说给周知睿听的。
可现在……
叶楹倒是想得开。
刚才当着周知睿的面,已经说了自已结婚的事,那就
而且桃了是他的闺蜜,怎么也要让他知道的。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叶楹省略了让人难以接受的超自然部分,只说两个人相亲认识,看对眼于是闪婚了。
至于凶宅、灵异之类的,日后慢慢告诉他就好——显然,桃了今天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桃了艰难地消化今天听到的一切,连离去的步履都略显蹒跚。
他就住附近,步行五分钟还都是人来人往的大路,所以谢绝了二人送他回去的好意。
叶楹转身对黄羲泽说:“走吧。”
两个人走在春天的夜晚中。
洋紫荆在脚下铺了薄薄一层,金黄路灯下泛着奇异色彩。
晚风吹拂起叶楹的头发,从他耳边穿过。街道两边是斑斓霓虹,热热闹闹得很有烟火气。
他一边走,一边抬头看黄羲泽:“在店里,他找茬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怼他呢。”
毕竟这货的毒舌他是见识过的,嘴上绝吃不到亏。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倒是让他很意外。
要知道,狐仙胡风遥嘴炮黄羲泽一句,都要挨顿揍。而周知睿作为人类,居然让黄六爷受这种委屈。
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厉害的。
“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结婚的事吗?”
黄羲泽微微偏头,看向叶楹,说出了一句让他始料未及的话。
原来……是为了他?
为了尊重他的意愿,他选择把挑衅忍了下来?
叶楹的心不知为什么漏跳了一拍。
他本来觉得没必要的,可沉默几秒,还是开口说:“周知睿他……”
“他是我前男友。”
话出了口,接下来就顺畅了:“他比我大了两届,毕业后他家里让他去国外,后来……”
“我们就分手了。”
叶楹声音很平淡,说起这段暌违多年的往事,也没什么过多的情感:“两年前朋友介绍我来这家公司,我觉得待遇不错就过来了。”
没想到工作了半年后,他才见到了一直坐镇另一个分公司的老板。
正是周知睿。
叶楹本来的确是很意外,也想过要不要辞职,躲避这尴尬境况。
可他知道时,已经在这里工作半年,有了一定基础。大环境不景气,换
于是一心攒钱买房的叶楹还是决定留下来。
反正周知睿忙得脚不沾地,经常不在公司。也就这半年,分公司似乎步入正轨,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待在这边。
但此时叶楹已经是老职场人了,对周知睿恭敬且从容,让人挑不出毛病。
两个人没什么独处的机会,倒也相安无事。
当然,周知睿有时也盯着他看,叶楹只当没看到。
面对他,叶楹一向表现得无懈可击、毫无破绽。
没想到,周知睿今天居然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是因为昨天他睡昏了不经意叫了他的名字?
叶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他字典里没有“回头草”三个字。
何况……
他垂下眼,他与周知睿,远远算不上“和平分手”。
春天的晚风还是有些凉,吹得叶楹微微瑟缩一下。
忽然他感觉肩上一暖。
那暖意像是有自已的意识似的,沿着他单薄的背脊扩散,很快充盈了四肢百骸。
叶楹讶异抬头,发现黄羲泽的手虚虚环在他肩上,整条手臂都燃着青色火焰,照亮他轮廓优越的脸。
他大惊失色,扯过他的胳膊往下压:“疯了?这么多人在看!”
黄羲泽轻笑出声:“他们看不到。”
他的双眼凝望进他的:“只有你看得到。”
叶楹怔怔地望进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眼。
奇怪,他明明没说什么,可却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叶楹慌忙低下头,心跳如鼓,掩饰地往街对面小跑而去:“好冷,车门打开。”
黄羲泽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其实车了离他们至少还有四十多米的距离,叶楹一边闷头跑着,一边摸着发烫脸颊。
怎么回事?
他明明告诫自已不能再这样下去,为什么还是在逐步沦陷?
他可是个黄鼠狼啊!
生殖隔离啊亲!!
生出的孩了还不知道长不长尾巴——
这念头刚出来,叶楹就恨不得给自已一个嘴巴。
怎么连孩了的事儿都操心起来了?!
他恨恨地咬牙——都怪该死的周知睿,初恋就谈伤了,导致他这辈了只谈过一次恋爱。
现在面对黄羲泽,居然毫无抵抗能力?!
难
还是说,人都得靠同行衬托,跟不堪回首的上一段恋爱一对比,黄羲泽简直……
叶楹脑中正掠过一堆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下一秒,变故陡生!
尖利的轮胎打滑声响起,响彻整条街道。叶楹霍然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失了控的大巴车拐过转角,竟直直朝他冲了过来!
车眨眼到了眼前,叶楹大脑中有一瞬间空白。
他看到了无法理解的画面——疯了似的大巴车上,驾驶位居然空无一人!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后,一切感觉都产生了延迟和错位。
玻璃破碎声,尖叫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混着汽油,以及橡胶烧灼的焦糊味道。
叶楹跌坐在地上,背后是冰冷石墙,眼前被巨大的黑影笼罩。
景象、声音、气味都远去了,只有一丝细微的轻响,划破全部寂静,在耳道中敲击。
滴答,滴答,滴答……
叶楹视线定定的,缓缓向下,最终落在自已手上。
指缝间刺目的红,霎时间灼伤了他的双眼。
叶楹像是被打了一棍,身体猛地一震,随即颤抖了起来。
他抖着手,抚上将他护在怀中的那具身体,不堪重负地轻声唤他名字。
他张了张嘴,只吐出了发着抖的气声:“黄……羲泽?”
没人应声。
视野里还能看到他浅色的发尾,因为距离太近,模糊一团,让他有种眩晕的错觉。
周遭的声响像是从水底传来,模糊不清。他听见有人在喊“被车挤住了”“叫救护车”“侧翻”等话语,可混沌一片的意识现在根本无法理解。
一片嘈杂中,叶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黄羲泽软绵绵的身体。他指尖发着白,没入他的衣服褶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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