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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紫玉佩,心里堵得慌,于是在外面多留了片刻,只道情绪平静下来,才折返回小厨房。
还没进小厨房,就见管事急冲冲地迎上来说:“格格,可算是找你了,让奴才当真好找。”
见他这么着急,想着怕是胤禛找我,于是赶紧上前,道:“刚才觉得闷燥,出去透透气,没想到让公公好找,让公公受累了。”
那管事的也不敢托大,忙说:“格格这话折煞奴才了,爷这会正发这脾气,是苏公公让奴才来找格格过去,让格格去劝劝爷别气坏了身子,这不怕耽误事,所以才到处寻着格格。”
听他说胤禛正发着脾气,心里一沉,问:“几位爷走了吗?”
“走了,就在几位爷走后不久,主子本来好好地看着折子,不知怎么地就动了怒,苏公公本来想劝着,可都被主子给罚了。”管事的应道。
什么事会让胤禛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刚才在书房门口胤禟和胤禵的那几句话让他心里的火一直堵到现在,还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变故,又或者是八爷党的皇子们说了什么让他不痛快的话?
我心里琢磨揣测着,只觉着这件事都有可能,但是又都说不准,总之不管是因着那件,都只能小心应对,否则怕是和苏培盛一样不留神就成了炮灰。
暗自揣着惴惴不安地心思来到书房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胤禛摔杯子斥责苏培盛的声音,隐约听到“都是一帮混账东西”,“还当真反了不成”的气话,愈发觉得能让胤禛动这么大的怒,恐怕不是小事。
我低着头进了屋,见苏培盛就匍匐跪在屋子中间,口里还一直念叨着“主子息怒”,在他面前是一片狼藉。
就在我进屋的当口,胤禛刚好拿起桌上的纸镇朝门口扔来。看着那纸镇从他手中脱手而出,本能地想要闪避,若是闪避也定能避开。可就在那一瞬,我看到了他怔在当下的表情,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刹那闪过一念,咬牙稳住身子,只觉额上啪的一下被纸镇狠狠地砸中,眼前一黑,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那纸镇是整块黑色翡翠硬玉雕制的,硬度很高,虽是体积不大,可是硬生生来这么一下,也着实让人吃不消。
我摸着额头,感觉被砸中的地方已然破皮红肿,脑子有些发晕,半晌没缓过劲来。
“你是傻的吗?怎么不知道闪开?”胤禛紧步走上前查看我的伤势,嘴里还连声斥责。
胤禛的这般喋喋不休反而暴露了他的心虚,其实我知道他应该是没想到这么随手捡了个东西扔出去,就刚好砸到我,想必也知道那纸镇的分量不小,可是东西脱了手想收回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结结实实地挨上这么一下。不过正因为我被这么一砸,他心里的火也消了大半,刚才的愠怒一股脑全变成了埋怨我不知道自己避开。
我稳下心神,判断眼下这伤势,或许是有些轻微脑震荡,但庆幸没有大的毛病,于是睁开因为疼痛刺激而泛红的眼眶,半真半假地委屈道:“若奴才避开,主子只会更加生气,还不如让主子砸这么一下,心里舒坦了,自然就不气了。”
胤禛的所有责备在我这句话说出口时,全都化作云烟消失在口边。他紧抿双唇,直勾勾地看了良久,突然敛下眸站起身,回到书案前,对苏培盛说:“你亲自送她回内院,叫太医过来瞧瞧,明天她就不用过来了,和福晋说一声,这几天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好好歇着。”
苏培盛对胤禛是了解的,见他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也知道这场风暴总算是过去,松了口气,对我颔首微微一笑,算是谢过。随即按照胤禛的指示,张罗着将我送回了内院。
进了内院,我沉声问跟在身边的苏培盛:“主子今个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苏培盛寻思片刻,沉声道:“主子今个本来心情就不好,今天又接到消息说索额图身边的高士奇如今与明珠来往甚密,原本皇上就对索大人心有嫌隙,如今有高士奇与明珠联手背后捣鬼,索大人怕是凶多吉少,连带着太子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对于索额图这段历史,我在以前收集关于胤禛的史实资料时也成了解过,据说胤禛在康熙五十一年前还是支持太子的。所以胤禛非常清楚索额图的倒台对太子胤礽来说无疑是个危险的信号。作为支持太子的一派,他自然会对高士奇背信弃义与明珠联手感到愤怒。
“不光如此,今天八爷他们过来也有试探主子心意的意思,他们想让主子日后有变故时支持八爷成为太子……”苏培盛将声音压得更低,低到只有我能听见而已。
我只觉一惊,心道:这一点史书上当真没说过,不过这帮人也太没脑子,试想就算是太子倒台,按照长幼来说,胤禛的机会比胤禩更大,难道他们没想过胤禛也会有这份野心吗?竟然还会公开跑来拉拢胤禛支持胤禩,当真是与虎谋皮了。
不过说到让我意外的并非是知晓了胤禛动怒的原因,而是苏培盛竟然会毫不避忌地对我说起了这些朝堂上的时,这本就不是一个奴才能非议的,更不该与我这样一个刚进府的格格说起。
想到这些反常,我不动声色地低声回了句:“苏公公说的这些,奴才愚钝,是听不懂的,只能有劳公公费心照料好主子,劝主子宽心。”
苏培盛敛眸一笑,应承道:“格格说的是,是奴才多言了。今个辛亏有格格的这招苦肉计,否则主子还不知道要生气到何时,日后也还要请格格多担待着些才是。”
其实这一来一往间,二人心里都明白对方是聪明人,很多话就不必多说。苏培盛是胤禛身边的轻信,有些话没有胤禛的允许,他是不会说的,即便没有胤禛明着允许,只要揣摩出胤禛的心思,也必然会去做到。
苏培盛必然是想到,胤禛会让我去书房伺候说明他并不避忌我了解这些朝堂里的事,那么我在胤禛心里的位置,绝对不是一个内宅妇人,相反这分量比侧福晋李氏还要重上几分。这一点以李氏的智商是看不明白的,但是自幼与胤禛一同长大,对胤禛的性格掌握*分的乌拉那拉氏定然知晓。所以乌拉那拉氏从一开始怕是看出胤禛对我多少有那么些不同,才会提议纳我入府。不过她这样做,恐怕主要是为了膈应李氏,有意借我削弱胤禛对李氏过度的恩宠。
想明白这些,我意识到以往所求的那种平淡安稳的日子只怕已经离我越来越远,我终究还是不可逆地被卷入了历史的洪流中。可是让我惶恐不明的是,在这样的洪流中,我将会以怎样的身份去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呢?我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掌控,只能想办法不会在洪流中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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