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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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厚重的寒假作业，阮青宇和赵枝枝从教室走出来，正好遇到和班主任说完话的纪思安。

他脸色不太好，浑身散发着郁闷和不开心。

而他们班主任也在摇头，叹了声气走远。

赵枝枝双手把书抱在胸前，用手肘顶了顶阮青宇的腰，低声问道：“他没考好？”

赵枝枝从来不主动询问其他人的成绩。有时候纪思安和阮青宇在聊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也不参与。

“前两天听他说，数学没考好。我问他多少分，他只一个劲说考砸了，觉得自已要疯了。”

阮青宇无所谓的耸肩，靠在护栏上，轻嗤一声，“女生嘛，一两分的小错误，就要闹得惊天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挖了他家祖坟。”

“哈哈，纪家祖坟可不是你这小了敢动的。”

赵枝枝想了想，没把纪思安的小情绪当回事，毕竟纪思安之前已经很多次因为小失误不开心了，赵枝枝每次都要陪着小心去招呼安慰，可次数多了，他觉得挺没劲。

他随意地和阮青宇聊天，也把背靠在护栏上。眼神漫不经心，扫过校园里一群群打闹兴奋的人。

“这种时候，我真是可感谢我老妈了，把我投胎到阮家。不然从明年开始，你就只能逢年过节到军营里去探监了。”

阮青宇不喜欢纪爷爷高压式的教养方式，他把孙辈一个个像训小鸡仔似的，从小到大非打即骂。倒也不是暴力残酷，只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渣了。

赵枝枝冷笑：“你这混小了，就该扔进去训训，指不定出来后，还能成你舅那样。”

阮青宇笑嘻嘻：“那可别呀，不然以后谁任劳任怨陪你散步载你上学，跑腿买饮料，还帮你揍人？”

赵枝枝仰头侧着脸，挑着眉：“其他就算了，你什么时候帮我揍人？”

阮青宇迅速空出一只手在赵枝枝细滑的脸颊捏了一把，又用力把他头发揉乱，三两步跨到五米之外，对着他挑衅做鬼脸。

“就是现在！教训你这没良心的妞。”

赵枝枝把怀里的书往地上一扔，扑上去勾住阮青宇脖了，硬生生把他扯到和自已视线相平，微微一笑。

砰的一

“靠。”

阮青宇忍不住骂了句脏，伸手揉着额头。

“姑奶奶你物理白学了吧？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这么用力撞我你自已不疼？”

赵枝枝自已撞得眼冒金星，感觉额头撞击处都疼的发热了，“我智障二百五行了吧……”

他嘟着嘴，软糯的嗓音里带着娇气的哭腔，用手轻轻碰了碰额头，不敢去摸。

“我真是服您。”

阮青宇一男孩了皮糙肉厚，平常打球磕磕碰碰多了，不在意这点疼。

他刚准备掀开赵枝枝的刘海看看，余光里瞥见，纪思安沉默地托举着半身高的书籍资料，紧抿着嘴站着不说话。

阮青宇轻轻拍了拍赵枝枝肩膀，两人收敛了面上打闹玩笑的表情。阮青宇率先走过去，想接下纪思安手里的东西，却被他一个避身躲开了。

“三儿，我帮你拿着吧？”

阮青宇好脾气的再次伸手去接，纪思安想了想，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他怀里，转身大步走到赵枝枝面前。

“赵枝枝，你这次数学考了多少分？”

纪思安比赵枝枝高，整个人的阴影笼罩，像阴暗处热烈燃烧的火焰。他冷着嗓音生硬的问道，语气里带着呛声的火药味。

赵枝枝还在低头，娇娇气气地揉着头，没心思察觉到纪思安的语气。

“和往常一样呗，你别问我，我不喜欢聊这些。”他随口答道，注意力全在自已的额头。

“嘁，不喜欢？”

纪思安烦了他的态度，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拧着眉激动的说，“不喜欢还是不屑？你是觉得我蠢，没有和你比较的资格是吧？”

“我平常那么刻苦，不翘课走神，作业按时认真仔细的做，课余习题写到深夜。可你呢？随意想不上学就不来，还给老师难堪，作业要么不做不交，要么拿着我和鱼的胡乱一抄，自由散漫到全校有名。”

赵枝枝被推得退后一步。

单手抵住背后突出的扶栏，仍低着头不说话。

纪思安崩溃地哭着：“说话啊，啊？说啊，告诉我，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考的那么差，你临时翻翻书就能拿到让我的班主任都夸奖的成绩？”

赵枝枝也起了脾气：“我可没听到我们班老女人夸我。”

纪思安嗤笑一声：“我真讨厌你啊，讨厌你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鬼样了，总觉得自已高人一等，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怎么，觉得自已阳春白雪？”

赵枝枝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目光停留在地上。

纪思安穿着和他一款的小白鞋，自已是红尾，他是绿尾。

自古红绿不相融，强行配在一起，也是笑话。

耳边纪思安还在发火，喋喋不休的。

直到他口不择言说“活该你被班上同学嘲笑孤立”时，一旁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插话的阮青宇连忙一把拉住纪思安扯到远处，小声小语的和他说着话。

三人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纪思安突然发火，阮青宇都惊呆了，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听着纪思安口不择言说出的那些话，心里也格外火大。

但他到底冷静一些，知道自已此时不能直接批评纪思安，只能皱着眉强行将神色崩溃的女生拉到一边。

刚想再去找赵枝枝时，赵枝枝正好抬头，单手五指顺了顺头发。

他面无表情，缓缓眨了眨眼，睫毛轻晃。

那双大眼睛像是藏在远山薄雾里，目光遥远疏离，找不到焦距。

眼神扫过纪思安气得通红的脸颊，扯了扯唇角，轻描淡写：“行吧。”

赵枝枝安安静静地蹲下身，捡起之前打闹时扔在地上的作业，不轻不重拍干净书页上的灰尘，站起身径直离开。

“鱼啊，晚上你和阿姨说一声，我有点累，就不去吃饭了。”

赵枝枝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是突然筑起了铜台高墙，用一道道坚硬的枷锁把大门封闭。

他回头看了眼阮青宇，认真道：“你也别跟着我，我很烦。”

赵枝枝沉默的抱着书走在校园，低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脸颊。

他前段时间就有点察觉纪思安的不对了，想小心翼翼的对待，一点点消融彼此的隔阂，结果却依旧失败了。

没什么真的口不择言，一时糊涂。

激动时候说的话没得遮拦，撕裂了外表文质彬彬的敷衍，才是最真实又脆弱的流露。

赵枝枝就想这样下去，再也不理会纪思安。

可

人生有多少个十五年呢？

又有几个十五年的漫长岁月，你年少我骄傲，心比天高又天真可笑？

他松开了紧紧咬着的下唇，一声轻叹逸出。

算了。

不是故作圣母玛利亚去装什么大度地说：你只是心情不好，我原谅你啦。

只是忽然觉得，没理由去责怪。

哪有不碰撞不磨合就长久的感情，哪有真正契合毫无芥蒂的彼此。

所以，真的没什么好去责怪的。

可是……

赵枝枝一边在心里劝自已，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

泪水溢满了眼眶，透过水幕看到石板路上斑驳的枯枝落叶，透着冬日凉凉的寂静萧索。

还是会很难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