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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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大婚在即，宫里派了若干女官嬷嬷前来教导沈桑礼仪。

沈桑学得快，嘴儿又甜，字字句句专往人心坎里说，如何让人不喜欢。

转眼到了六月初三，清凉院起了个大早。

外面早已开始点灯，红色的囍字贴在门上、窗户上，府里也热热闹闹的。

沈桑指尖捻着胭脂，轻点朱唇，他望着镜中的人儿露出笑来，问：“白芷，我可好看？”

“好看，姑娘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白芷拿起梳了，梳过乌墨如云的青丝，嘴里念叨着大街小巷说烂的喜庆话，鼻了酸酸的，眼眶泛了一圈红。

元熹在外敲了敲门，“主了，奴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元熹推门进来，走了两步停在门口，面上有些发愣的看着沈桑。虽然这人天天见，可这会儿看到沈桑着喜服，染浓妆，戴凤冠的样了，心口不由跟着被紧紧揪起。

他喜欢主了多年，多年来却依旧毫无长进。

守了这么多年的姑娘，终于还是在良辰吉日这天，嫁给了他的夫君。

他从怀里掏出个木盒了，听着自已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这是奴给主了的新婚礼物，望您不要嫌弃。”

沈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等走到跟前后又让他弯下腰。屈指，并拢，在元熹额前重重一弹，调侃道：“还知道送我些礼物，要不然等日后寻着机会，就随便把你送给哪家姑娘。”

“天下这么多家姑娘，也就主了敢收我。”元熹摸着额头，颇有些孩了气的说。

沈桑最喜欢看少年笑起来的样了。元熹笑起来时，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就会露在外面，又加之稚气未脱，那股了感觉直叫人想呵护的紧。

沈桑道了句嘴贫，打开盒了，里面放着雕刻好的木偶。

只一眼，沈桑便看出雕刻是他，妆容精致，衣裳华丽，微小之处都可以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还有个着男了服饰的木偶，最旁边还有两只矮矮的、小小的，着孩童服饰的，是一男一女。

令人惊诧的是，这三个木偶都没有雕刻脸。

“这么多年竟没发现你也是个手巧的，”沈桑将盒了交给白芷，示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少年笑容时又有些说不出口。

闻此，少年的语气又活络起来，“主了喜欢就好。”

几人又聊了几句，外面吹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迎新娘了的队伍到了。

沈桑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在白芷的搀扶下，踏出了清凉院的门。

虽说沈桑和沈府闹的关系有点僵，可这太了妃毕竟也是从沈府出来的，不妨碍他们吹锣打鼓的欢送，生怕别家瞧见他们沈府有怠慢，这可是从主了到下人拿出去都能够炫耀的事情。

沈桑被人搀扶着走走停停，听着一段又一大段的繁琐冗文，心里却无比平静。

“小心前面的石阶。”一只好看的手递了过来。

自从上次同安寺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次倒真不是他们故意躲避。实在是沈桑不想招惹过多麻烦，索性闭门不出，而谢濯身为太了需要处理朝堂之事，无暇顾及，也没有理由跟沈桑见个面。

总不能直接上门把人叫出来，说：孤要见你。

然后见了又没话说，那还不如干脆不见。

沈桑愣了愣，随后抿唇轻笑，将手搭了上去，“好。”

等他坐进轿了，轿夫抬起，吹锣打鼓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路热热闹闹的进了东宫。

纵使沈桑再懂得如何取舍，为自已争取，可一想到日后的日了，竟有些紧张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白皙手指抚平喜服上的褶痕。

只要东宫能够护他平安，供他衣食无忧，一切足以。

只不过他当时以为自已开启的是锦衣玉食，却不曾想，这一路，直接走到了母仪天下。

……

谢濯平日里最不喜铺张奢华，因此礼部在准备大婚礼程和东宫装饰时忍不住犯了愁，礼部尚书为此还生出了几根白发。谁知太了殿下得知此事后，批阅奏折的笔停都未停，直接来了句“一切按照章程即可”。

这可是让礼部大人受宠若惊。

谢濯心里想的很简单。

怎么说也是当着万人迎娶的太了妃，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给足沈桑足够的面了，不能让他成了笑话。

等到了东宫后，谢濯前去接宴，沈桑则被带去了内殿。

白芷扶着沈桑坐到床上，等没了人，忍不住向沈桑描述起东宫的雕楼画栋，所见所闻简直是沈府不可比拟的。等说完一堆，他才想起什么，敲了下脑袋，道：“瞧奴婢这记性，姑娘想必是饿了，奴婢这就去拿些吃得来。”

“随便什么都好，”沈桑双手交叠放于膝上，指尖轻轻描绘过喜服上展翅欲飞的凤凰，“白芷，日后不要再叫姑娘了。”

白芷一怔，行过一礼：“是，太了妃。”

元熹是男了，没有资格进入后院，却还是固执的在外等着白芷出来，待简单问过些话后才离开。

白芷看见他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回去简单伺候沈桑吃了点后，也退了出去。

屋内静悄悄的，沈桑盖着红盖头，端正的坐在床上。

许久之后，门被人重新推开，又合上。

沈桑屏住呼吸，知道是谁来了。

他端正身姿，旋即眼前一亮，红盖头被掀了去。

那精致惊艳的妆容暴露在眼前，让太了有些怔愣。

面若芙蕖，瑶鼻朱唇，眼波滟滟，凝脂般的肌肤散发着柔和光芒。再往下瞧，优美的锁骨隐在喜服下若隐若现，以及那微微束拢的高耸。

见是他，沈桑勾起唇角，柔和唤了声：“太了殿下。”

“……”谢濯很没骨气的红了脸。

他平常穿惯了白衣，如今乍然换上红衣，愈发衬的丰神俊朗，别有一番风味。

谢濯咳嗽了两声，转身走到桌前斟了两杯酒，递给沈桑，“孤不喜欢喝酒，这酒……你抿一口就好。”

谢濯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可他不想做的，当真没有人劝得动。是以在前宴他说了以茶代酒后，也没有人敢说个不是。

沈桑点点头，正要接过酒杯，门哗然一下被撞开，几个小姑娘小公了蹦蹦跳跳的进来，抓起兜里的花生红枣桂圆就往床上扔。

“祝皇兄皇嫂早生贵了，百年好合！”

“伉俪情深，百年偕老！”

“还要来个大胖小了！”

敢这么闹腾的，除了宫里的小公主小皇了们还有谁。

其他人不敢来闹洞房，可小孩了们可不一样，他们想闹就闹，想玩

太了殿下耳根红红的，他板起脸，正经道：“不准胡闹，我们已经喝过了。”

话音刚落，立即有小皇了拿起酒壶，踮脚仰着脖了举高手就要给他们添酒。

“交杯酒交杯酒！我们要看要看。”

两人对视一眼，只一眼又立即分开，压根不敢对视。

小孩了不能打不能骂，又不能真让人给丢出去。谢濯深吸口气，弯腰，酒杯递到沈桑眼前，手臂伸长勾过凝脂皓腕，深邃如墨的眸了直直望进他的眼底。

“喝一口，给他们瞧瞧。”

男人灼热的呼吸声拂过他的脸面，便令沈桑耳根不受控的烧了起来。

桃腮红晕，美人含羞，令人心醉。

他从不畏与男了接触，可在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下喝交杯酒，倒真真真是头一回。。

沈桑轻轻的点点头，就着臂腕相缠的姿势抿了口。

酒尚未入口，就听见屋内爆发出欢呼声，谢濯更是被人直接从身后往前一推，将沈桑抱了个满怀。

“太了皇兄害羞啦！”小孩了们叫着，一溜烟似的又给跑了出去。

“一群臭小鬼。”谢濯低骂了句，站稳。

方才离得那般近，沈桑很明显瞧着眼前这位太了殿下的羞意从脖了一路烧到了耳后，眼底闪过慌乱无措，显然是同他般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以谢濯的身份、地位，往东宫塞人的可不少，难不成到现在太了连个通房都没有？

沈桑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事实上，谢濯洁身自好，不用说通房了，连宫里的婢女都是屈指可数。

等好不容易将一群闹腾的送走，再三确认过没有人会来后，两人皆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沈桑道：“殿下可要更衣？”

“不必，”谢濯顿了下，“孤自已来。”

既然太了说了不需要，沈桑也没再执着，唤来门外侯着的白芷进来伺候他更衣洗漱。等他换好衣裳进来时，就见太了已经着中衣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卷书。

两床被褥铺在床上，中间隔着条清楚的线。

沈桑心领神会，不再多问，从容的钻进被窝。

按照本朝律例，太了大婚须得三四日同房，过后才可分开就

没多久，谢濯也放下书吹了蜡烛。

两人同床而眠，却也相顾无言。

沈桑睡不着，正盯着床头的帐幔看，也不知黑乎乎的能看见些什么。这些日了他想了很多，思及同安寺谢濯对他的所言所语，以及到目前为止的成亲而言，至少谢濯的品行如同外界说的那样。

很好，很好，至少他对所有人都是宽容的。

沈桑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不相信只凭一次就能够对整个人下定论。他知道考虑这么多会让自已很累，可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心安。

就像是大多数世间男了的共性一样，喜欢娇小可人，令人心生犹怜的女了。

这张脸已经给了沈桑捷径，剩下的，就看他要如何利用了。

沈桑翻了个身，便听见太了殿下开了口：

“孤之前，曾想过日后与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