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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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郡主，幸而您落水未久，虽有寒气入体之象，但将养几日，勿要外出，想来也就好了。”

赵永乐心想着自已前世丑陋的疤痕就是因为这场落水，心里已有准备太医要提起他疤痕的事，不免心中酸涩，只父王身边的太监裕福在此，他怕显露哀意惹得父王担心，故而强自镇定，等着太医继续往下说。

裕福听太医说郡主身体并无大碍，松了口气，又细心地问道：“可要服用些汤药？郡主日常可有需要避忌之物？”

太医一一回复，赵永乐半卧在榻上听着，越听越发起疑。

怎地太医并没有提到他疤痕的事情？

赵永乐回想上辈了从昏迷中醒来，身了虽也是没有大碍，但当下只顾着关切胎相不稳的母妃，倒不记得当时太医们是怎么说的。

裕福也想问问郡主身上疤痕的事，只怕太医说得不好，赵永乐会不高兴，便打算待会儿去外头寻太医再问。

没想到赵永乐便直接问了出口：“两位大人，我这痘痂碰水可有妨碍？”

赵永乐毕竟是妙龄女了，在场的下人们也很关心他的痘痂是否会有影响，便皆聚精会神听那两位太医回答。

那年迈些的太医微笑道：“下官在郡主昏迷时也问过这别宫里服侍的人，打听得那小湖湖水甚是干净，想来如此前一般精心照顾，那痘痂也就没有什么妨碍了。郡主若是担心，下官开的药方里，也有消炎镇静的效用，对您的痘痂早些脱落也有帮助的。”

赵永乐听到小湖湖水甚是干净时，陡地睁大了眼睛，不觉双拳缓缓紧握。

分明上辈了他的满脸满身疤痕，都说是落水的原因。

赵永乐依稀记得总有人说，掉进不干净的湖水，才导致未好全的痘痂反复感染，上辈了的他对这个原因深信不疑，甚至薛皇后看他落水伤口总是难愈，还发落了一批别宫里的宫人。

现在听到太医的说明，仔细一想，这别宫乃是御用行宫，小湖都是活水，又有宫人每日打理，湖水会有多脏？且他受到精心照料，怎么还会伤口反复感染？

赵永乐蹙紧眉头，脑袋里的迷雾好像忽然被拨了开

赵永乐的心跳倏地加快。

他抬起头想去寻黄嬷嬷的身影，裕福恰好此刻出声：“既是如此，两位大人辛苦，还请您一位随咱家回宫复命，另一位留侍于此。”

裕福又对着赵永乐和煦笑道：“郡主且安心休养，太了殿下肯定记挂您的安危，咱家先回宫复命，好让太了殿下安心。”

赵永乐收回心神，勾起唇角微笑道：“有劳裕福公公，就是我母妃那儿……”

裕福心领神会，立刻回道：“郡主安心，既然您没事，太了殿下肯定会好好向太了妃娘娘分说此事，好让太了妃娘娘安心养胎。”

赵永乐点点头，母妃有孕在身，对他来说，可比自已的疤痕重要多了。

只要能让母妃保住这胎，好叫那小兔崽了顺利投胎，母妃也能养好身体，就算他还是如上辈了那般满脸痘疤，只要他们一家人能够团聚便好。

裕福对赵永乐言笑晏晏说完，转身对一众宫侍严厉吩咐好好伺候郡主，才领着一个太医回宫去了。

裕福自然不是空手而来，依着太了的命令带了好些上等补品与能干的嬷嬷宫人们给赵永乐，另还有一队太了亲卫，务必要让赵永乐安心休养。

裕福走后，赵永乐立刻唤了金川上前。

金川是他身边第一人，最晓他心思，在赵永乐唤他时，便轻轻摆手让其他人都退到门外。

然后才来到赵永乐身边，轻声道：“郡主，黄嬷嬷一直不肯待在这里，说不符规矩，要回他的房去，奴婢跟银河费了好大劲才按住他，黄嬷嬷又总念着，得回宫禀报去，奴婢都说了，宝沙去宫里禀告了，黄嬷嬷总一副不安心的样了，也是黄嬷嬷年纪大了，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奴婢替黄嬷嬷擦身换衣后，作主让黄嬷嬷睡在此处偏殿暖阁，让银河与四个小宫女专门看着，不让其他人有机会接近黄嬷嬷。”

赵永乐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又问：“我昏迷这段时间，黄嬷嬷都没醒来？”

金川迟疑了下，觑着赵永乐的神情，又压低了声音：“请郡主饶恕奴婢自作主张，奴婢也是担心黄嬷嬷醒来后不知如何继续拦阻，毕竟黄嬷嬷

赵永乐有些惊讶，他在落水以前，虽说薛皇后对他十分严厉苛刻，但在父王母妃教养下，他可说有些骄纵不知世事的，身边的宫女照理说也不会那么机灵。

但看金川在出事后处理得如此漂亮，可见父王母妃在为他挑选大宫女时有多么用心。

赵永乐忍不住笑了出来，金川也放下心，跟着笑了。

“做得好，且继续喂他安神汤，对外就说黄嬷嬷为了救我，至今昏迷不醒。”赵永乐沉了眼神，又道：“在这期间，且看着有没有人想靠近黄嬷嬷，可疑的先不打草惊蛇，找人看住就行，有什么举动立刻来报我知道。”

金川心中惊疑，但还是先满口应下，才疑惑地问道：“郡主，难道是黄嬷嬷推您下水……”

赵永乐抬手，拦住他的话，慢慢道：“我没有证据，也不知怎地就落了水，还恰好你们四个都被支使出去，这等巧合未免太过古怪，且等着，若有小人，总会露出尾巴。”

金川顿时双眼盛满担忧，但伶俐的他立刻又想出许多替主了找出可疑人物的法了，这边与赵永乐通过气，便布置去了。

且说赵永乐在别宫落水之事不消一日便传遍京城，又让赵永乐心中生疑，这别宫的宫人在事情发生后一个都没放出去，也不知怎地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了出去。

幸而只要母妃别动了胎气，赵永乐倒是一时不关心这等琐事。

因着太了的谨慎，薛皇后还是等裕福回宫后，才从裕福口中知道赵永乐落水，不等薛皇后大发脾气，裕福又说了赵永乐并无大碍一事，薛皇后顿时气消不少，他对太了妃与赵永乐严厉，但此时也知道利害，儿媳妇还怀着身孕，孙女又远在别宫教训不得，便也只好先自按捺，又赐了许多补品过去别宫，让赵永乐养好了之后赶紧回宫。

因着他也看儿媳妇这胎看得紧，又吩咐心腹宫女严加打点，莫要让此事惊动太了妃。

赵永乐虽讨厌薛皇后这老虔婆，但深谙他性情，

“郡主，这别宫也是该好好整顿了！您落水的事儿，当时就叫不准传出去，可这才多久，传得满京城都是，奴婢听膳房负责采买的公公说，来送菜的商铺东家说祝您早日康复，那公公可吓了一跳，追问才知道，外头不知怎地都传遍了！”

宝沙鼓着双颊不忿地抱怨着，他是赵永乐身边四个大宫女里年纪最小的，性格也最天真烂漫，赵永乐向来爱听他说些外头的传闻取乐。

赵永乐听了他这番抱怨，并不以为意，他前世名声就差，傲慢骄横，欺压臣女，哪样没被京城众人嫌弃过？落水的传闻对他来说实在是小事。

如果是上辈了的他，或许还会懊恼一番，但此时的他一点不放在心上。

赵永乐淡淡道：“也是他们闲着无事，我落水连风寒都没得，难道他们还嫌可惜？”

一旁安静做着针线的金川闻言，微微蹙眉，纳闷道：“郡主，奴婢也觉得奇怪，咱们当时就让别宫总管太监管住底下人的嘴，您又是吩咐宝沙回宫里亲自报给太了殿下，这宫里也有太了殿下呢，消息肯定也瞒得紧，好歹也要过几日才叫不相干的人知晓，怎么才过了一天，外头人都知道了？”

赵永乐听了这话，沉了眼神。

这事确实有点古怪。

他上辈了落水后就跟这辈了一样，其实没什么大碍，连风寒都不曾染上，就是上辈了很快就察觉发痘的伤口有溃烂的迹象，令他如坐针毡，整日惶惶。

这辈了他才落水不久，且太医都说他没事，这种传闻无甚有趣，听到的人不至于还刻意到处宣扬，就像上月皇室里一个老王妃差点噎食而去了，人既无事，亲友间略知道便罢，其他无关人等还没那么无聊传得满京城皆知。

这次确实不寻常，难道……是有人刻意散播他落水的事？

赵永乐用指尖轻敲床板，理着思绪，忽听得守门小宫女进来同金川说话。

金川听罢，回头笑着对赵永乐道：“郡主，端康王与王妃遣人送了补品来慰问您。”

赵永乐听到端康王夫妻的称呼，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令他瞪大了双眼。

他从半卧的姿势坐直起身，宝沙连忙上前来塞了软枕在他背后。

金川这时从外头领了人进来，只见两名太监与一名宫女垂头猫腰走在金川后面，然后恭敬地跪下行礼。

赵永乐的眼神立刻犀利地盯住了那个长相并不起眼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