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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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军总部里，晚上行动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好，大家都等着邢澈来布置任务。

鹿胜一回来就坐在角落摆弄手里的烟盒，拉着脸，完全没了早上的兴致。

以至于邢澈进门他都没发现，猛一抬头，人已经走到眼跟前。

鹿胜没骨头似地窝在沙发里，二郎腿翘得老高，烟盒被纤长手指捏住一角，他微扬起头，眉梢挑着，并不友善地看向邢澈。

他本以为邢澈还没说教够，等着又一轮“我为你好”的说辞，但出乎意料，邢澈并没继续劝他改变想法，只丢出两个字：“开会。”

鹿胜把烟揣进口袋，起身跺跺脚，没理邢澈什么脸色，径直走了过去。

这次去侦查的位置需要跨过十几个行星，平时域外巡逻都很少会去到，距离远自然不受首都星掌控。

但离首都星越远，也就意味着生存环境越恶劣，能在那种地方扎根，要么穷死，要么富得流油，这伙海盗估计是后者。

“今晚主要以侦查为主，”邢澈坐在会议室长桌主位，“联盟政法有规定，未对联盟政府、民众造成伤害和威胁的域外武装，禁止对其发起主动进攻。”

“前段时间有一艘重甲在域外被引爆，有情报显示和今晚要去侦查的亚莱星武装有关，但一切都只是猜测，我们要找出有力证据。”

邢澈没把话说透，有关研究所的事他有自己的私心，而且此事未对外公开。

会议桌正中浮现出亚莱星的大概面貌和防御布置，“通过远程监测查探到对方有几处防御追踪导弹，还有一片大面积的防护罩。”

邢澈指了指画面上三处防御追踪导弹的位置，“今晚要绕开这三个点，先从对方防御防护系统不能覆盖到的范围进行切入。”

“侦查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对方武力配置、居住条件、大概居民数量，重点是打捞到的机甲残骸他们是如何处理的。”

“侦查时切勿与对方纠缠恋战，如被发现第一时间返航，尽量不要将机甲停靠，一律采取电子侦查手段。”邢澈说到这目光有意无意瞟到鹿胜身上，“大家都听懂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听懂了！”

鹿胜没说话，转椅一摇，起身便向外走。

行动前的准备工作照例进行，每个人都紧张又忙碌，鹿胜、温凡、大卫三人又检查了一遍单甲，才让维修师将单甲转置到重甲舱内。

邢澈一声令下，所有人登上重甲，鹿胜安分地呆在机甲停放舱内，和温凡还有大卫闲聊。

这俩人以后就是他的手下了，亲近下属这种事还是要做的，“你们俩以前跟邢上校一起出过任务吗？”

温凡被安全带勒得死紧，听到问话连忙探着身子点头，“我出过，但以前都是备用待命，毕竟邢上校的任务一般都要跟三次才能正式参加。”

鹿胜眉头挑了下，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个规定。

温凡立刻明白他什么意思，陪着笑，“鹿中校肯定不用了，毕竟你们俩……”

他冲旁边的大卫一笑，两口子天天在一起，默契度哪里还需要再磨合？

鹿胜也跟着笑，想起刚刚邢澈为了不让他跟任务，还专程跑了趟政府大楼，结果碰一鼻子灰出来，着实挺有趣。

今晚的行动贵在迅速，重甲到亚莱星大约需要两小时，留给他们侦查的时间最多四十分。

鹿胜看了下表，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定位上显示距离亚莱星越来越近。

“鹿哥，”蒋海推门探进头来，向外扬扬下巴，“上校找你，去趟主控室吧。”

鹿胜深吸口气，解开安全带，边上的温凡一脸人畜无害，眨巴着眼睛略带兴奋，“鹿中校，邢上校平时对您要求也很严格吗？”

鹿胜贱嗖嗖笑了声，“哪方面啊？床上的话，是我对他要求严格。”

在场其他几位都是半大小伙子，全没结婚，被鹿胜突然一句骚话臊得都禁了声，就连身经百战的蒋海也被鹿胜羞红了脸。

原本大家还都紧张今晚的行动，现在却莫名联想被严格要求的邢上校会是什么样子。

总控室内，邢澈连接着736精神网，他把注意力转移到鹿胜吊儿郎当的笑脸上，不禁叹气。

今天这次侦查行动危险系数不高，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会隐隐不安。

鹿胜推门走进来，蒋海很识趣地离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空间。

鹿胜没走近，懒洋洋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大上校，您有什么指示？”

邢澈起身，他明白现在的鹿胜不会再如以前那般义无反顾信任自己，他想要知道鹿胜在追查什么，必须先抛出自己的橄榄枝。

“荒原的生化所查出了些别的。”

“别的？”当时鹿胜一把火烧了那破地儿，之后联盟军方便封锁消息、封锁现场，再查出别的他真一点消息也没有，“什么别的？”

邢澈没准备卖关子，“一个基因融合人，融合了近十种动物基因。”他看了眼鹿胜，“这件事是我私下查的，官方没有记录。”

鹿胜觉得新奇，笑了下，“不像你风格啊，既然是私下查的，又为什么告诉我？”

邢澈：“成成，我不知道你要查什么，但这件事是你想查的，对吗？”

鹿胜舔了下唇，嘴角还噙着笑，眼中却神色不明。

“我知道你现在谁也不信，但这次出现的事情不简单，那个组织……”邢澈抬头，“和我父母的死有关。”

这无异于在鹿胜耳边炸响个闷雷，邢澈父母当年去世并没有对外公布细节，只是说因公殉职，但出什么任务、任务结果怎样，一概没有公布，“你是说那个太阳标志？”

看来猜测没错，邢澈道：“对，他们当年是去围剿曙光组织余党。”

这一切和神机老头说的能对上，这层窗户纸捅破，才知道邢澈原来和他是一条战线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要找的人是相同的。

鹿胜：“那个基因融合人是怎么回事？”

“直接对人类进行改造，强行融合基因。”许教授后期结果还没出来，确切的信息邢澈也并不知道多少。

鹿胜本以为他选的路要一个人走到头，即便半中间杀出什么盟友他也不会信任。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要和他作伴的人居然是邢澈。

“我的确在查他们，曙光组织，还有超级人计划。”他收了一身懒散，缓缓走到窗边，望向无尽的宇宙，“我们要查的事情不一样，但结果差不多。”

他突然扭头露出个笑，“你这人真怪，之前我们结婚三年，关于你父母的事一个字也没对我说过，现在咱俩没关系了，你反倒要和我交心。”

他那双含笑带媚的眼睛斜斜盯着邢澈，“有什么目的啊？邢大上校。”

如果鹿胜不去涉险，如果邢澈清楚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如果能明白该怎么保护他，那父母的事，也许这辈子邢澈都不会说给鹿胜听。

反正也没退路，何苦再拉一个快活人和他一起承受？

这些不该加到鹿胜身上，因为邢澈知道自己已经欠他很多，之后只有偿还的份，哪儿能再继续让他背负？“我怕你有危险。”

“哦……”鹿胜若有所思，这次重逢邢澈一再对他退让，看来大上校是心中有愧，想着法的偿还。

“邢澈，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守住，安安稳稳让我活下去，你就能还了在我这欠下的债啊？”

鹿胜向来有话直说，当初喜欢邢澈他不后悔，邢澈坑他是不应该，但既然已经离婚，他心里便算是了断，没什么谁欠谁。

可这句话问得邢澈难以启齿，“不能……完全这么说吧。”

“不能完全？”鹿胜觉得他说违心话时的样子半分底气都没有，一点也不邢澈，“那就是喽？”

其实邢澈心里还有别的，一些不知该不该说的，一些不知鹿胜能不能接受的。

但显然，现在不合适。

鹿胜过去拍了下他肩膀，像个彼此熟悉的老朋友，“没必要这么做，当初是我喜欢你，咱俩结婚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我也不算亏到底儿掉，对吧？”

他放不下的对这个人的执念，当然恨也有，但他不想让过去成为困住邢澈的枷锁，“我的命，我自己知道该怎么折腾。”

鹿胜将胳膊肘搭在他硌人的肩章上，“至于咱俩之间……”

他抿唇笑了下，偏过头低声道：“情债，还得情来还，你说是不是？”

热气喷了邢澈一耳根，听得他心尖发颤，转过头却只对上鹿胜略带戏谑的笑眼。

“大上校说完了？”他收回胳膊，“我查到有用信息会告诉你，希望咱们俩都能达成所愿。”

鹿胜摆摆手，“走了，估计温凡这会已经坐进单甲里了，我可没工夫在这和你吐露心声。”

邢澈明白，鹿胜的话是在给他宽心。外面都传鹿胜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少爷，只要他自己痛快，压根不管别人死活。

这群人，哪有一个懂他的？

“鹿胜，”邢澈叫住他，“千万别冒进，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撤退。”

鹿胜对着他扬了下手，“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