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教育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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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然拦下尉迟家的车,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对尉迟家的挑衅。

管家老人因此脸色很不好看，但是看清挡在前面的人是谁, 管家老人的神色略微放松了点。

舒霖那张好看的脸，平日都挂着风流不羁的笑容，这次再见，他脸上的笑却淡了不少，甚至有点焦急和冷意。

舒霖径直走到车子后排，屈指，敲了敲范白所在那侧的车窗。

关着车门和车窗, 范白听不见舒霖在说什么, 但是看口型, 似乎在叫他出去。

范白没动, 管家看了眼舒霖又看了眼车内的范白，道：“夫人邀约在即, 我去问问舒霖少爷找我有什么事，你和司机先去赴约吧。”

资历甚老的管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舒霖的目的在于范白, 但还是把事情揽了下来。

范白抿唇，谢过了老人的好意，在舒霖紧盯的视线中下了车。

在范白没下车时, 舒霖看起来十分焦急的模样, 等范白走到他面前, 舒霖反而犹豫踌躇起来。

舒霖：“你知道这次是谁找你吗？”

范白当然知道。

原著里的女强人，尉迟君的母亲尉迟晴。因为格外强烈的掌控欲, 担心反叛的儿子做出什么事, 尉迟晴还特地找过舒霖。

两家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来往较多，尉迟夫人是舒霖的干妈, 某种程度上抵得过一个亲妈。

舒霖又道：“是现在尉迟家实际的掌权人，尉迟君的妈妈。”

范白还挺意外，这种通风报信的口吻，舒霖不是跟他干妈关系挺好的吗？

见范白点头，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舒霖彻底丢弃了一腔风度，想到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沉了脸色：“尉迟跟家里的关系，尤其是跟他母亲的关系不好，因为你尉迟变了不少，阿姨绝对不会放任你这种变量待在尉迟身边，你明白吗？”

在舒霖的设想里，冷肃的尉迟晴把范白调离学院还算是好的，如果是真有了那方面的猜测……

舒霖不敢想下去：“尉迟的确是继承人，但是他护不住你，你明白吗？”

范白挠头：“明白是明白，但是舒少爷，你跟我说这些也没有用。”

他现在没办法跑，也没办法不去见尉迟夫人，虽然什么都做不了，咸鱼的心态还是让他保持住吧。

舒霖一愣，抓住范白的手腕：“你跟我走，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干妈知道我的作风，不会……”

范白看着舒霖凝重的脸和透着焦虑的桃花眼，叹气。他现在有些相信舒霖喜欢他了，但是他们是不可能的。

不论是个人感情还是家世阻碍，都不可能。

范白立在原地，被舒霖的力道拉了下，但还是没跟着走动：“舒少爷，没用的。”

没有尉迟君的母亲，还会有别人的母亲和父亲，舒霖“花心随意”的名头能挡住一时，但是有心人看在眼里，不能挡住一辈子。

范白也不是会待在谁的羽翼下，畏缩一生的人。

海中的鱼可以随自己的心意长久地待在一片海域，但没办法忍受被禁锢在透明的缸中。

范白没有动舒霖的手，舒霖却一愣，缓缓将握住范白的手腕松开了。

舒霖笑了下，笑容很淡：“我忘了，其实你不傻。你不是想不起来，你只是不想记得那些事，对吗？”

范白没说话。

“我的感情对你来说，是不是从头到尾只是一种负担。”

范白抿唇，摇头：“我……不值得你喜欢，你适合更好的人。”

舒霖又笑了下，范白看到他的笑容却别开了头。

范白好像又看到了记忆里那个白西装小男孩，虽然面貌精致，但只会生硬地拉扯着自己的嘴角，露出僵硬又别扭的笑。

“你已经是最好的了，再也没有更好的了。”

舒霖没有再坚持要带范白走，只是静默地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青年挺拔的背影顿住，舒霖没有回过头，背对着范白道：“如果有事，你可以联系我。”

范白仍然没有回答。

舒霖离开了，桃花眼中没有往日的神采。

范白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舒霖对他的感情只是一时迷惑，突然知道认错了童年的玩伴，愧疚加上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懒散的人，一时生出了兴趣。

如果范白做出承诺或是如何，才是对舒霖的不负责任。

范白回到车上时，老人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让司机开车。

这倒是让范白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按了按抽痛的额头，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从此以后，舒霖大概不会再找他了吧。希望以后在尉迟老板那见到舒霖不要太尴尬。

啊，他在想什么，说不定以后连尉迟老板那也去不了了。

范白很苦恼，年纪轻轻，已经提前有了中年失业的焦虑。

因为舒霖升起的情绪也因为即将到来的会面冲散不少。

和尉迟夫人的见面是在一家环境幽雅的咖啡厅。

周围没有一个人，看来包场这种事是会遗传的。

尉迟晴的性格和外表十分一致，都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味道。

眉间有点褶皱，长相十分英气，看人时目光如同锋锐的手术刀，切割着人的皮肤，活生生要看清面前这人是个什么性格，又是个什么模样。

范白走过来时，尉迟晴的目光在他身上挂了不少时间，等再收回视线时，眉眼间的冷厉和警惕倒是缓和了一点。

“要喝点什么吗？”尉迟晴问，她面前已经摆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范白这下是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尉迟晴跟尉迟君可不一样，甚至跟牧柏和席苍也不同，虽然后者两人天赋极强，现在也粗粗在处理家族的事务，但跟尉迟晴这种长期处在高位的人还是不同。

尉迟晴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不容反驳的决断力。

范白看见尉迟晴，老是想起集团总部的女强人董事，那时候她很欣赏范白这个下属，几次提出要把范白调到总部，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成行。

范白多少有点遗憾，以前一个项目有机会接触过那个老总，范白也很欣赏她的处事风格。

跟尉迟晴没有一见面就针锋相对，范白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社畜的习惯，范白在侍者走过来的时候，点了不加糖加奶的咖啡。

尉迟晴挑了下眉。

范白才想起，原著里尉迟晴的习惯也是点咖啡不加糖加奶来着。

不过人家喝的咖啡就跟他喝的不是一个品质了。

范白默默想，不会这也不想别人跟她一样吧？

最后尉迟晴没说什么，范白顺利拿到了自己的咖啡。

等范白抿了两口，尉迟晴观察着范白的神色，才道：“口味挺特别，现在的年轻人一般不习惯吃苦。”

范白拿不准尉迟晴说的“吃苦”有没有第二重含义，也拿不准自己误打误撞拍到了马屁还是马腿，只好保守地露出一个属于社畜外出谈合同的微笑。

尉迟晴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已经改变了主意，她先是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道：“事情我都清楚了，尉迟君用了手段把你带进了圣安，这件事是他做得草率了。”

范白恨不得跟着赞同地点头。

但是这头点不得。

毕竟孩子或者母校这种东西，都是自己说说可以，别人说就不行了。

果然，尉迟晴继续道：“但事已至此，再让你离开适应新的环境也不合适。”

其实挺合适的。

“不仅能待在学校，你的父母也会因为你过得更好，”尉迟晴神色淡淡的，许诺着条件，“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范白喝了口咖啡压压惊：“您说。”

尉迟晴：“尉迟君从小就叛逆不服管教，但是他也到了该长大承担起责任的年纪，我跟他关系不好，他爸爸也管不住他，跟他说这些事只会有反作用，所以只能用外力来帮助他。”

范白看起来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实际上真的就是听不懂。

尉迟晴：“我看他对你有几分看中，你也是个没有坏心的，我想让你演场戏，刺激他有点上进心。”

尉迟夫人说的演戏很隐晦，但也已经说得很明白，顺着劝说尉迟君早点学习继承人知识是没用的了，要另辟蹊径。

比如搞点类似“下属范白”因“上司尉迟君”没有能力跳槽别家的戏码。

说不定尉迟君一生气，就支棱起来了。

但是在尉迟君支棱起来前，范白说不定会被暴躁大狮子暗鲨。

范白：“……”大狮子这个妈有点意思。

果然是狮虎式“野性”教育。

亲儿子。

尉迟晴具体说了下实施方法，跟范白脑补的差不多，然后又道：“你不用担心安全，十几年他越不过我。”

范白知道了，现在他是被大后台罩着的鱼了。

这次见面，没有被赶尽杀绝，反而又多了一份新工作。

范白想，尉迟晴应该不是现在才想到这个办法的，她以前应该也试图安插过人在自己儿子身边，想取得信任后再进行下面的计划。

但是尉迟君的直觉强得惊人，任何带有目的性的接近、或是作风稍稍不符合他的胃口，就能被他傲慢暴躁的态度吓得落荒而逃。

尉迟夫人的计划连第一步都无法完成。

与其说这是尉迟夫人要他“帮忙”，不如说是一个命令。

如果现在范白不喝“敬酒”，一会儿等着他的就是大棒加“罚酒”了。

不论怎么样，范白现在只能同意。

尉迟夫人还特别提出：“这次要想处理你的人不止一家，你碍了有些人的眼，但是以后就不会了。”

范白不去想尉迟夫人这个“以后不会”会是怎样的处理方式。

默默为一些人点起了蜡烛。

虽然尉迟妈妈坑儿子毫不手软，但其实也是关心着的，他这波是借了尉迟君的光，毕竟名义上范白还是尉迟家的打工仔。

尉迟家的人都十分护短。

“小席那边……”尉迟晴皱起眉头，“我回去交涉，你以后少跟他们来往就行。”

最近因为世家地位的争夺，尉迟家和席家有了不少摩擦，两个小辈的冲突也被尉迟晴算在家族的矛盾余波中。

只是处理这件事情时，尉迟晴恰好注意到了范白的存在而已，并没有深想三人的关系。

又具体交代了之后的安排，尉迟晴便让范白离开了。

值得一提，范白默认安排没有多久，范母就给范白发了消息：

【你爸爸接了个大客户，对他说“你们有个好儿子”，小白，是你的同学吗？】

好、好家伙。

能让范父范母称为大生意，金额肯定不小。

母子俩一言不合就打钱的作风真是如出一辙。

范白离开前，看见尉迟夫人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尉迟君的名字。

尉迟夫人按了按眼间，绷不住的疲惫，道：“我不明白，尉迟君小时候还是个很可爱很听话的孩子。”

范白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夫人看起来，像在处理一件公事。”

尉迟晴的身份、拒绝联姻，要支撑一个偌大的世家，弹压住所有反对和议论的声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习惯了戴着冷硬强大的面具面对所有人，就算是对待孩子，也不自觉地摆出了“董事长”的身份。

但是家不是公司。

信任和亲近也不是靠管理就有的。

无论是计划还是策略都太过冰冷，“尉迟君”像是一个需要攻克的项目。

手机还在响，尉迟晴动作一顿，神色复杂，她看着范白，若有所思：“你……回去吧，我跟你说的事，”尉迟晴仍然坚持，“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办。”

范白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尉迟君。

金发青年面前是一地手机残骸，他看着范白，脸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