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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门口了, 反正迟早都得见。”
时笑心里一咚,立刻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神色为难地看着他。
秦肆没想到她会这么抗拒, 打量了她一道:“怎么这个表情?”
“我.......”时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万一你父母不喜欢我怎么办?”
秦肆无畏道:“我喜欢就行了,他们又做不了我的主。”
时笑还是不肯下车, 默默低下了头。
秦肆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问她:“真害怕?”
时笑点头,小声说:“要是你父母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有我在,难道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秦肆再伸手去拉她:“再说他们反对你就要听他们的,以后都不跟我在一块儿了?”
时笑一愣, 抬眸看他一眼, 没说话,好像是默认了一样。又低下头把手从他手里缩了回来,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样躲在车里,说什么也不肯下去。
秦肆的手停在半空中, 微怔地看着她, 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
时笑也不看他,两人就这么僵持了数秒。
好一会儿,她才又试探地抬眸瞄了他一眼。见他冷着张脸, 心里更不安了。
她动了动嘴唇, 正想认错解释刚才那话,并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秦肆却没等她开口, 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转身就走。
时笑被吓一跳,缩在椅子里看着他走上台阶,也没去追, 只是脸上布满了纠结和难过。
秦肆进去拿了东西出来,前后不到五分钟。
回来的时候,时笑坐在副驾驶上还是刚才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他上车后把一袋子药丢到后座,直接挂档起步,一路上都没理她,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沮丧。
时笑也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不是她不想去见他父母,她当然也希望得到认可和接纳。可是万一进去了难堪,他可能没有办法理解她的处境会有多尴尬。
特别是上次听文悦榕说过年时候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是邻省省长的女儿,她就更没信心能获得他父母的好感了。
但时笑也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毕竟一个男人会大大方方的带自己回家见父母,说明他还是打算正儿八经的跟你谈下去,起码不止是想玩玩而已。
所以今天这一出突发矛盾,时笑自知更多的问题还是在她自己没有勇气站在他的身边去面对他的父母,这才惹怒了他的脾气。
于是她磨磨蹭蹭了半路,还是想说点儿什么来缓解下气氛,终于在一个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讨好地认错道:“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别生气了呀?”
秦肆盯着前方的指示灯,没想到她会突然主动道歉。
但他依然板着个脸,忍着没看她,也没搭理她。
时笑悄悄看他一眼,见他紧绷的侧脸还没有半分缓和,于是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别生气了,这样怪让人害怕得。”
秦肆这才稍微有了点反应,漆黑的眼珠子转过去觑了她一眼,但还是绷着脸,没说话。
时笑冲他没脸没皮地一笑,又讨饶般道:“你让我慢慢来,我是挺害怕的,你爸爸妈妈和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这突然说要我和他们见面,就像突然让你和世界首富见面一个道理,你是不是也得有点忐忑?”
“有什么好忐忑的?”秦肆本来是铁了心不准备理她的,这会儿却被她这句话给刺激得没忍住心里那点小傲娇:“他们不一样是吃三顿饭,呼吸同一个地球空气的人类?”
“...........”时笑被他怼的竟然一时接不上话了。
秦肆淡淡睨着她,又岂能不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总算舒服了不少。
对面绿灯亮了,他重新启动车,随着车流过了路口,才又语气训诫道:“你说你是不是没用?每次就只会搁我面前耍威风。正当要带你出去见见人,就怂的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时笑:“....................”
末了他还不解气地加了句:“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窝里横,我看都是我给你惯的!”
“...........”时笑小声控诉:“说事就说事,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
“我说错了?”他十分理直气壮:“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知道他不会拿她怎样,所以就只会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上次闹脾气也是,明明就是她不对在先,呵,搞到最后反而是他先放下面子去哄她求她复合,他找谁说理去?
最后他只能用孔老夫子的一句话安慰自己: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谁叫他是个男人,不和她小姑娘一般见识。
时笑就仿佛洞穿了他的心事一般,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就真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立马觉得不合时宜,捂嘴给憋了回去。
秦肆眉心跳了跳,看她一眼,被她副有恃无恐的态度得罪的不轻,实在忍不了了,开口质问道:“你觉得很好笑?”
时笑抠着自己的指甲,低声咕哝一句:“我没有。”
秦肆跟吃了多大亏似的,警告道:“别以为我真多好脾气,闹不好直接把你丢这半路上,自己想办法回去!“
时笑坦言说:“你不会的。”
“............”秦肆感觉自己一拳搭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差点没堵在喉咙把自己给噎死。
但是很快,时笑又非常识时务地补了句:“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不可能会丢下我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不管的。”
猝不及防地拍了个马屁。
秦肆面色不动声色的松缓了一些,懒懒地扶着方向盘望着前方,却还是淡哼一声,不领情道:“别给我来这套。”
时笑配合的别提有多认真,甚至还带了点委屈,让人听了实在没办法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发自内心的。”
这下秦肆终于满意了,虽然什么都没再说,但脸上的不悦渐渐散去的同时,还不动声色地露出了自满的神色。
时笑悄悄瞟她一眼,感觉这招奏了效,心里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趁着这股劲,又接着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秦肆被夸的有点拉不下面子,故意口是心非地评价了她一句:“马屁精。”
时笑也不回怼她,见他表面上虽然还是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但是之前那件事的不愉快,也明显感觉压抑的气氛散去了一大半。
两人互相斗嘴谈闹间,车子已经远离了市区,来到了另一片别墅区。
这里要比市区安静许多,而且越靠近目的地,车辆也就越来越稀少。
这里的房子虽然是建在郊区,但是时笑发现这一路的景色,却比刚才秦肆父母他们市区的环境还要美如画卷。
车子一路沿着笔直的林荫大道往前开,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有满目的观景树,树梢上一片新绿,湛蓝的天空是磅礴的大背景。
在往里走走了近一公里,才开始发现有烟火气息。
这里俨然就像是一个世外深山桃园,一栋一栋的独居豪宅,隐匿在森林之中。
从山下入门一直到目的地,沿路还碰见不少手持武.器的警卫巡岗。
秦肆爷爷住的那地方还挺隐蔽,绕了好大一个圈才到。
车子停稳当后,秦肆又故意问她:“这会儿要不要下车?”
“.........”时笑第一想法当然是不进去,可想到刚才已经闹了那么一出让这位先生憋了一路的气,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推开了车门,想着一会儿随机应变吧。
下车以后,秦肆就自然而然地牵了她的手。
他也不是不理解她的心理状态,握紧了她的小手,带着她沿着一条石板小道往里头走,还特意低声跟她说了句:“没什么好怕的,我爷爷挺和善一老头,也从来不干涉我私事。”
时笑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心情也敞亮了许多,然后一把缠抱住他的手臂。
这一抱,之前的所有不愉快,这时候也自然而然地随之消失殆尽了。
往里走了大概两百米,有一扇古铜色的铁栅门。
秦肆按了门铃,片刻之后,院子里走来一位管事大叔,面容慈和地问:“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秦肆向他一笑:“有点儿事给耽误了。”
时笑站在秦肆身后,有些难为情。
管事大叔不免往她身上多看了一眼,但是主人家的事,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冲这个时笑点了点头,接过秦肆手里提的一袋子药,转身领着他们往里走。
“老爷子还在睡午觉,睡前还嘱咐给你留饭,怕你没吃午饭。”
“吃过了。”秦肆又吩咐管事的:“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别吵到爷爷。”
管事的大叔大概是看秦肆把事情总是考虑的这么周到,突然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心里一对比,没忍住叹了声气:“今天上午你姑姑来了一趟,连午饭都没陪老爷子吃就走了。老爷子刚才还在念叨,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让他省心,还不如你什么事都报喜不报忧,深怕让他操心累着。”
秦肆多了解家里那点破事,只消这么一听,就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她又来给爷爷出难题了?”管家语重心长道:“你姑姑家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也不知道你姑父最近又在搞什么名堂,撺掇你姑姑来找老爷子借钱,一开口数额还不小。”
“借钱?”秦肆也有些意外。
管家告诉他:“不过老爷子没同意。”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进了大厅。
管家去茶水间给两人泡茶去了,秦肆拉着时笑去看爷爷养的那一缸鱼。
鱼缸里的水泵嗡嗡作响,他随手往里面扔了把鱼食,跟时笑说:“改天把咱家那小的也换个大的摆玄关那儿。“
他跟她说这话时,就像是平常夫妻聊天时的普通商量语气。时笑心里一阵熨帖,乖巧地说好啊,都听你的。
秦肆又跟她讲,爷爷还养了一猫一狗,长得可肥了,说到时候他们也养两只,随口问她喜欢什么品种。
时笑一听狗就条件反射的汗毛倒竖,正要跟他说养猫可以,狗还是算了,她从小就怕,曾经被一条流浪狗追了几条街。
结果还来不及说呢,那两个小东西不知道刚在搁哪里在玩,听到了动静这会儿一下子就从后面花园冲了进来。
时笑瞧见一只白绒绒的京巴犬吐着粉粉的舌头直朝她跑了过来,吓得一声惊叫,措手不及的连连往秦肆身后躲。
秦肆还不知道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条件发射伸手护住她,问她这是干嘛了?
时笑紧紧趴在他背后,伸着脑袋小心窥探着那只京巴的动向,紧张道:“我怕狗,你快把它弄开!”
“............”秦肆也是无语了,不知道她还这么个死穴,立刻弯腰把那狗抱了起来:“没事了,我把他关后面院子里去。”
时笑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跟在他身后走到院子门口,亲眼见他把狗狗拦在了门外才放了心。
秦肆回头,好笑地捏了下她的鼻子:“见到只狗也这么怂!”
“..........”时笑打了下他手臂:“笑什么,怕狗不很正常吗?”
秦肆不理解:“狗有什么可怕的?”
时笑还要跟他反驳呢,就在这时,听见二楼传来一个老人颤巍巍的声音:“是我阿肆回来了吗?”
两人立刻静了一瞬。
秦肆目光顺着楼梯口看去,忙应道:“是我,爷爷。”
“我听着就像你的声音。”老爷子披着开衫,连忙走下楼梯。
秦肆和时笑一起迎了过去,到了楼梯口,老爷子这才瞧见秦肆身后这小女孩儿。
时笑也正看着眼前这位老人,虽然满头银丝,隐藏不住脸上被岁月打磨的痕迹,但腰背依然挺直,肩膀端正,看着很是精力充沛,不像秦肆口中八十多岁的老人。
她立刻乖乖巧巧地跟着秦肆叫了一声:“爷爷下午好。”
老爷子打量了她一道,和煦地点了点头,问秦肆:“哪来的小姑娘啊?”
秦肆嘁一声,跟他爷爷说话也没大没小的:“您这不是明知故问?”
老爷子要笑不笑地瞪了他一眼,提步往客厅里走:“昨天还没听你爸说你小子有什么好消息,我能知道什么?”
秦肆吊儿郎当一笑,干脆跟他爷爷介绍:“您孙媳妇儿。”
时笑都无法描述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心情了,只一个劲的像个傻姑娘一样,对着老人家笑。老人家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讨老人家欢心,怕自己言辞不到位,反而给老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在还有秦肆在,老爷子随便关心了她几句,就和秦肆去聊工作的事情了,问他那工作室整的怎么样了。
秦肆瘫在沙发里,得意地说:“马上准备去参加个比赛,您到时候就等着给我庆功吧。”
老爷子告诫他别得意忘形,等把奖拿到手了再说。
秦肆轻哼一声,甚至有些自负地保证:“我哪次做过没把握的事儿了?”
老爷子心想也是,他这小孙子打小就聪明,过去他走哪儿都忍不住跟人炫耀。
只可惜后来——
老爷子忽然叹了声气,只可惜后来,要不是他当时身份敏感的原因,影响了这小子在科研这条路上的前途,大概他现在已经为国做出不少贡献了。
秦肆知道老爷子肯定又开始自责多想了,赶紧打岔道:“您可别又开始啰嗦那事儿,就算堵死了我所有路,我也照样能自己再凿一条道出来,您就别搁着天天瞎操心了。”
老爷子也是内心愧疚,想着全家上下,哪个不争气的没让他少操心,却唯独这个小孙子不仅没让他费过心,反而还因为他当时职位的原因,给他的前途拖了后腿。
他多次想跟秦肆商量,再找找关系,想办法把他弄回去继续搞科研这个专业。可是每次一提起来,秦肆就跟犯了什么忌讳似的。
老爷子又宠他,赶紧连应几声好好好:“不提不提,你别一说就跟我急头白脸的。”
晚上,老爷子又非得留两人一块儿吃晚饭。
时笑心想老人可能是平时一个人太孤单,想多和自己的孩子们多待会儿,也没因为觉得不自在而故意扭捏,只叫秦肆自己安排,她陪着就是了。
吃完以后,已经七点多了。
两人还要赶回市区,就跟老人家道了别。
临走时,老爷子把人送到门口,然后从兜里掏了个红包出来递到了时笑手里,像哄小孩子似的:“拿去买糖吃。”
“..............”时笑几番推脱,哪里好意思接着。
最后秦肆帮她拿了过来,往她外套兜里一塞:“爷爷说给你买糖吃你就拿着吧。”
时笑怕再矫情就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收着了。
秦肆让她先去车里等着,说送爷爷回屋里顺便去拿一下忘在客厅的外套。
时笑出来后才反应过来,他刚忘了把车钥匙提前给她,只好站在外面等着。
这里的夜间特别安静,晚上除了巡岗的警卫,几乎没有别的响动。
但也因为山林间环境清新,温度要比市区低不少。
她冷得捂手哈了口气,想装进外套兜里保暖,又摸到了刚才哪个红包,厚厚的一叠,想来不少。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时笑心里一时好奇,掏出来数了数,整整一万零一百块。
数完正准备塞回去呢,耳旁忽然传来秦肆低沉地嗓音:“怎么样?爷爷大不大方?”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偷偷地瞧着她一张一张的数着钱也没打断,这会儿突然一吭声,把时笑给吓一大跳,小丫头还下意识的把红包往自己面前藏了藏。
秦肆见着好笑,故意逗她:“见者有份,必须给我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一万零一百,是寓意万里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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