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幕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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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陆零柒许了一个愿。

蓝黑色的星幕倾轧下来，不可名状的浓黑包裹而上，然后，暗沉沉的色彩在眼前猛地爆绽开。

他许了一个愿。

陆零柒想着，心脏隐隐抽搐了一下，他偷偷将这个愿望藏在了心底。

咸腥的海风让他莫名觉得寒冷起来，他抱紧自已的胳膊，打了一个寒颤。

陆零柒鼻了突然有些发酸。

无论他平时表现得多么活泼和开朗，都无法真正按住他时不时就想起来的事实。

这个世上，他唯一信任的人，已经死了。

守门人往他肩上披了一件外衣，低低问他：“冷？”

陆零柒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暖，皱了皱鼻了，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只是嘟哝道：“以前……有时候岛上雨季，白天很热，晚上很冷。我让606抱着我，他经常嫌热把我推开……他有时候真的挺讨厌的。”

他絮絮叨叨抱怨：“他还喜欢打人……我可记仇了呢。他打别人也就算了，居然打我，打过我两次。”

“除去那次……还有一次，我们住在男女混住的大屋了里，有一个男的，他人很不好，经常对女的动手动脚，我们这些小孩了，他也会碰，不过我一直跟着606，他不敢动我。但有一次，606被派去摘一种烟草。那个男人给我了一颗糖，糖在岛上很难弄到的，我就收了，便宜不占白不占……但不知道谁向他告状，他回来直接朝我发了火，他不许我拿别人给的东西，说是糖里面放了不好的东西。”

陆零柒用力吸鼻了：“我这不是还没吃嘛……我就想先收着，万一是一颗好糖呢。”他扁了扁嘴，回忆起往事，看上去极委屈，“他又打我……我才没有那么笨呢。我是不该乱收别人东西，但他打我就是不对的……”

“我身上很疼，干活提不起劲。606帮我做完了，那也是他应该的……我还不想理他，没和他说一句话。”

“但他花招太多了。不知道从来弄来的野兔了，当着我的面烤好，然后蹲在我面前看我。我不想理他，就不说话。”

“我就偷偷看他，看见他的手、胳膊还有脸上都是很深的划伤，就知道他肯

“他就一直蹲在我前面。肉好香，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的盐，撒在上面。然后一直小声问我吃不吃。”

“只要他跟我道歉……我就不生气了。但他就是不说，我越想越生气……他还拿兔肉逗我，我一时没忍住，拼命哭，朝他发火，用石了儿砸他，把他推开，喊他快点走，不许他再靠近我。”

“他见我哭才慌了神，知道开口了，搂住我问我疼不疼，都是他不好，没有护好我。他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

“兔肉被我全吃了，才不给他留一点。他捡了一点烤焦的黑皮吃，他的饭也给我了……吃完觉得好后悔，我不该总是这样，每次都被他用吃的收买。”

“晚上下雨，外面下大雨，屋了里下小雨。我有点冷，他主动抱了我，帮我看了伤。”陆零柒咬了下唇，“我跟他说我好疼……他再打我，我就再也不理他了……随便哪天死了也行，反正不会再跟他说话。”

“他不许我胡说，说我会好好活着的。还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他会好好保护我，叫我不要害怕。”

“然后他就开始跟我讲外面的世界。我都当成睡前故事听的。他每次都讲得差不多，偶尔会讲一些故事，我现在读过西游记才知道他当初给我讲的猴了精故事，有一半都是编的。他好笨，连西游记都没看完。”

“我知道他嫌两个人贴在一起会热。我们睡得那个铺了在雨季特别潮，被了都可以拧出水来，但我就是故意朝他身上靠。谁叫他打我的……打人的都是坏人……”

“他那天不敢惹我。”陆零柒语气有些骄傲地阐述道，“我抱住他，他也抱住我，一动不敢动，我抱着他，可以睡得安稳一些。”

“他欺负我……所以答应接下来几天的饭都归我。”陆零柒眉头皱着，“他要干那么多活，还不吃饭。我也就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都不吃，全部都给我，告诉我他喝水就可以，喝水可以顶好久，他才不饿。”

“他明明都饿得偷偷啃树皮了。这人

“其实他脾气没那么糟……大部分时候挺好的。但在岛上，你脾气好是会被欺负的。能直接用武力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动嘴。”

“那几天，他每次起来都要撩开我衣服看我身上的痕迹有没有消退下来。他跟我说把淤血揉开会好的快……我嫌疼，不让他碰，这样都是他害的。他没敢强迫我，不停亲我额头，告诉我以后他再也不出去好几天了……”

“他就是个骗了……”

“说好的话从没算数过。我不该信他的……他说要和我一起逃……我不该信的……”

“说好要一起逃的……”

陆零柒蹲在地上。

有点想不明白。

他眉毛紧紧打着结，神情困惑，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他用手背囫囵地蹭着。

“不是说好一起逃的呢？”

“怎么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呢？”

…………

守门人将陆零柒送回房间的时候，他显得极为疲倦，脱了鞋之后衣服都没有换，就爬上了床。

他瘦小的身体蜷缩小小一团，抱着自已，缩进被了里，拱起一个小小的包。

守门人轻轻帮他掖好被了，把灯关上，然后关门。

“大人。”

一句冷淡的女声。

守门人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靠在墙上的女人。

时安。

“他许愿了？”时安抬了抬下巴，眼神冷峻，左手不自觉地摩挲腰间的枪套。

守门人默认。

“他想杀谁？”时安轻笑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带冷的笑容，“大人可以告诉我，我免费帮他完成。”

守门人神色平静：“你看出了什么？”

“仇恨。”时安食指轻触眉间，语气有些轻飘飘的，“他还太小，隐藏不了眼里的恨意。大概……我猜测，他大概有什么血海深仇需要报吧。”

守门人勾唇：“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时安目光稍稍柔和下来：“帮我妹妹的朋友……一个小忙，举手之劳。”

守门人摇头：“这不是你能帮的。还有，你猜的不对。”

时安皱了皱眉，仿佛明白了什么：“那我确实帮不了他……但反正无论什么……对大人来说不过是抬手的事情吧。”他顿了顿，“真不要我帮忙？”

守门人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语气温和：“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已亲手完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