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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员给江淮把牛肉,牛筋,牛肚各夹一些,将塑料碗放到电子称上,“37可以吗?”

江淮说,“可以。”

在外面买东西,多数时候就是这样,你说要多少钱的,不论是有意,还是无疑,老板都只会给你多弄,不会少弄,有的人是个较真的人,多一点都不行,就要那么些。

也有的人觉得多就多了吧,无所谓。

譬如江淮。

做买卖的,喜欢他那样的客人,能多卖出去一些。

店员把盐焗鸡称好价格,拿到砧板上去,戴上一次性手套给他切成片。

另一个店员问江淮要不要放辣后,就麻利的给他调拌夫妻肺片,蒜末,香菜,花生,辣油等调料一样不少。

江淮站到一边等,排在他后面的人走上来,点自己要买的东西。

另一边,黄单隔着玻璃看虎皮鸡爪,牛肉,他望了眼队伍,打消买几个鸡爪的念头,绕到江淮那边。

江淮手插着兜,眉眼懒散的看着车辆,视野里出现一个身影,他偏过头,视而不见。

黄单说,“你的手机正常开机了。”

江淮不搭理。

黄单说,“我在网上搜了维修站的地址,下午把手机拿过去,问问换一个屏幕大概需要多少多长时间。”

“要是两天就能换好,那你……”

店员喊了声,江淮过去,伸手提走他的两个袋子。

黄单话没说完,他抿抿嘴,

江淮没回小区,而是走的另一条路。

黄单刚从那条路上过来,小铺子里的绿豆沙卖完了,老板说明天上午才有,他只好买了两根绿色心情。

脚踩到烂菜叶子,黄单在台阶边蹭掉,继续跟上男人。

这路上很脏,空气浑浊。

路的右边是小区的外墙,左边是一排铺位,有超市,小卖铺,五金店,卖干货的,越往后,就全是一些卖菜的摊位。

原主是自己烧饭的,所以对这条路上的记忆片段有很多。

黄单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每天清晨,许多没有摊位的菜贩子们都聚集在路边,有的是提着蛇皮袋,骑着三轮车的,也有的是开的货车。

瓜果蔬菜,家禽鱼肉,卖什么的都有,还都比摊位上的要实惠一点点。

原主日子过的细,会早起出来买了菜放冰箱里,晚上回来烧,少一毛钱,都觉得自己沾了便宜。

不过,城管的车一出现,那些摊贩就动作熟练的把菜一收,快速溜走。

黄单的思绪回笼。

他看到男人走进小超市,买了十来罐蓝带啤酒。

江淮往回走,越过青年身旁时,他冷笑一声,“你这么喜欢跟踪人?”

黄单说没有跟踪,“手机的事,我还没说清楚。”

江淮脚步不停,“那手机就算是换了新屏幕,能正常使用,也减少了寿命,对我来说就是水货,我是不会再要的,你想怎么处理都行,我只要三千块钱。”

他斜眼,“还有什么要说的?”

黄单说,“没有了。”

突有清脆的“叮铃铃”声音响起,黄单寻声看向男人的裤子口袋,怎么不是震动?

江淮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单提醒道,“你兜里的手机响了。”

江淮的面部顿时一黑,他以为是路人的手机,还在想,不知道是哪个傻逼,把铃声设置成电话响声,响了还不去接。

黄单看过去,男人的脸色很难看,像是才反应过来,估计是无意间按了什么东西,把他原来设置的来电铃声改了。

也有可能是手机又出问题了。

江淮腾出手去拿诺基亚,他到一边接了个电话,就把手里的几个袋子递过去,“帮我拿着。”

黄单伸手接住,“怎么?”

江淮绷着下颚说,“我有事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的很快,结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这个点的阳光很强,晒的人头皮都发烫,一点风都没有,又热又闷,这条小路上只有寥寥几人,和路口那条大路上繁忙的行人跟车辆形成强烈的反差。

江淮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向路的那头望去,视线范围内都没有发现那小子的身影。

早回去了。

想来也是,大夏天的,谁会把不熟悉的人说的话当回事,真的在太阳底下待着,又不傻。

江淮正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喊声,他转过身子,见到青年从小卖铺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他的几个袋子。

黄单走到男人面前,“你不是说只是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吗?怎么过了这么久?”

江淮错愕,“所以你没回去?”

黄单点点头,“嗯。”

其实是他忘了时间。

小卖铺里有电风扇,还有电视,黄单坐在小竹椅上,跟老大爷一人一根绿色心情,俩人边吃边看电视,偶尔闲聊几句,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

黄单准备回小区的,他跟老大爷打了招呼,一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

短暂的静默过后,江淮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青年,“我跟你非亲非故,你有必要这么听话?”

黄单撒了个慌,只能自己圆下去,“我们是室友。”

“室友?”

江淮嗤笑,“行了,室友,把袋子给我吧。”

伸过来的那只右手宽大,虎口位置有一道口子,皮||肉里面是血液混着水泥样的东西,黄单盯着看,他陷入沉思,这附近有施工地吗?

手里的袋子被拽走,黄单回神,男人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江淮的步子迈的大,很快就把黄单甩在后面。

黄单爬上楼梯,大门是开着的,他擦掉额头的汗,饿的胃疼。

出租屋里弥漫着油烟味,夹杂着韭菜炒鸡蛋的香味,全是从第一个房间飘出来的。

黄单透过大开的房门,看见房里的摆设,那睡觉的床是跟阿玉贴着放的,中间就隔一堵墙,难怪阿玉能听的清楚。

烧饭都在一个长木板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锅碗瓢盆,墙壁上挂着一排冬天的厚衣服,吸着油烟味,整个房间的东西特别多,显得很挤。

王海在电磁炉边忙活,陈青青也在旁边站着,他俩午饭还没吃。

黄单闻着香味儿,更饿了。

今天不晓得怎么回事,吃饭的都挺晚。

主卧也有油烟味,李爱国在炒菜,张姐还没回来。

黄单听到李爱国接电话,应该是哪个女租客打的,他说着什么“小妹,我知道了,你看这样行不,下午我过去看看电视机能不能修好,如果修不好,就给你换一台,应该的,你放心啊。”

李爱国的态度和语气都很好。

黄单回房间给自己倒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半死不活。

他从袋子里拿了个苹果,上卫生间洗去。

江淮在捣鼓电饭锅,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冷不丁有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吓一跳,青着脸骂了声“操!”

把起子丢掉,江淮拧着眉峰,“你站门口干什么?”

黄单说,“我那儿有电饭锅。”

他啃一口苹果,声音模糊,“可以给你用。”

一个多小时后,黄单手拿自己的碗筷,坐在江淮对面。

桌上有盐焗鸡,夫妻肺片,啤酒,冒着热气的白米饭,还有一盘绿油油的青菜。

黄单一口一口的扒饭吃。

江淮后仰头靠着椅背,两条腿架在床头上面,他喝着啤酒抽着烟,没吃饭菜,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有些出神。

黄单伸筷子,夹了两块薄薄的牛肉到碗里,白米饭沾到一层辣油,看着就很有食欲。

他低头往嘴里扒,随口问道,“你这房子一个月多少钱啊?”

江淮说,“一千。”

黄单咽下嘴里的食物,比他那间的房租贵三百,用眼睛都能看出来有哪些差别。

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二手家具也分新旧程度。

黄单的席梦思床很旧,床头都是脏黑的,中间还陷下去好几块,特别不平,晚上睡觉都咯的慌。

再看看江淮的黄褐色双人木头大床,很宽,能在床上打几个滚,躺上去一定很舒服,而且床这么矮,掉下来也不会摔着。

目前为止,黄单没看过赵福祥的房间,还有张姐的主卧。

不过,赵福祥住的那间,跟阿玉是客厅隔的,两个房间的布局一模一样,黄单对主卧的好奇心更大一些。

砰——

江淮随意将手里喝空的易拉罐丢地上,又拿了一罐拽开,他喝口啤酒,把玩着拉环。

下一刻,拉环也给江淮给丢了出去。

黄单不喜欢吃鸡,他没碰盐焗鸡,只吃着夫妻肺片,“跟你说个事。”

江淮侧身,把烟灰缸拿过来,夹走嘴边的烟,将一撮烟灰嗑进烟灰缸里,这小子怎么这么烦?饭都堵不住他的嘴巴?

黄单吃掉碗里的香菜,“我最近怀疑有人在偷窥。”

江淮叼着烟笑,“不就是你吗?”

黄单,“……”

他认真的说,“不是我。”

江淮口鼻喷烟,“偷窥的,我只看到一个,就是你。”

黄单放下碗筷,蹙着眉心说,“真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所以呢?”

江淮将易拉罐扣在桌面上,他冷眼一扫,目光锋锐,极具穿透力,“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内容?嗯?”

黄单说,“我跟其他人都不怎么熟。”

江淮吸口烟,“我跟你更不熟。”

黄单说,“我们之间不止有金钱的关系,还一起吃过饭了。”

江淮把烟摁灭,提起吃饭就心烦气躁,他拿了这小子的电饭锅煮饭,对方杵在边上,鬼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觉得挺可怜的。

同情心这东西,江淮不应该有。

见男人沉默,黄单继续说,“你没发现吗?”

江淮说,“发现了。”

“我就不该让你过来吃饭。”他端起盐焗鸡说,“鸡不用吃了。”

黄单问道,“变味儿了?”

江淮说,“咸。”

黄单的嘴角一抽,知道男人是在说他喷唾沫星子了,他说,“这是盐焗鸡,应该是咸的。”

江淮,“……”

黄单说,“那家的棒棒鸡挺好吃的。”

江淮握紧易拉罐,“你再说一个字,我就……”

黄单打断男人,“知道,你就让我哭着喊爸爸。”

他叹口气,“可我还是要说,除了你,我也没别的合适的人可以说了。”

江淮喝两口啤酒,拿起筷子夹花生米,他那只右手好像受伤了,夹几次,都没夹出来。

黄单一夹一个准,瞬息间就给他夹了十多个花生米。

江淮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

黄单没去管男人身上的低气压,他把眼镜往上推推,“这出租屋里有一双眼睛。”

江淮睨他一眼,“两双吧。”

言下之意是,偷窥者戴着眼睛,有四只眼睛。

黄单无语,“那天的事,我说是误会了,你还不信?”

江淮说,“不信。”

黄单,“……”

他回想一下,在超市那次,的确像是在偷窥,后来有两次,也有点像。

江淮挑剔的打量,“就算你说的真有那回事,那个人要偷窥的,也应该是美女,比如阿玉,比如陈青青,而不是你这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看的家伙。”

黄单忽略掉男人的嘲讽,“都有的,我怀疑,那双眼睛在偷窥着我们所有人。”

江淮把易拉罐捏扁,“搬走。”

黄单一愣。

江淮撩了一下眼皮,“既然怀疑,那就搬走,还在这里干什么?”

黄单不能搬,要是从这里搬走了,还怎么查出偷窥者,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他的沉默,在旁人看来,就是自相矛盾。

怀疑有人在偷窥,却不肯搬走,这不是在搞笑吗?

“小子,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江淮冷着脸下逐客令,不容拒绝道,“你可以走了。”

黄单端着自己的碗筷离开,又敲门进来,把两张创口贴放到电视柜上,“谢谢你请我吃的午饭。”

他从江淮的房里出来,和用完洗手间的阿玉打了个照面。

阿玉问黄单怎么在江淮那儿。

黄单如实说了。

阿玉闻言,露出惊讶的情绪,转瞬即逝,她开门,邀请黄单进来,“今天的日子不错,我一个同事和三个老顾客都是今天生日,江淮也是。”

黄单的眉头动动,阿玉连江淮的生日都知道?

阿玉猜到黄单此时的疑惑,“我在楼道里捡到过他的皮夹,当时为了查看丢失者的信息,就打开皮夹看了里面的证件。”

黄单说,“看一次就记住了?”

阿玉拆开一包三只松鼠的蟹黄味瓜子仁,倒给黄单一些,“我的记忆力很好。”

她的眼中浮现回忆之色,“上学的时候,我只要把一篇课文读上两三遍,就能完整的背诵下来,不会忘记。”

黄单吃着瓜子仁,阿玉才20岁,就已经占染了社会的气息,像一个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老江湖,她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涩和稚气了,对未来的憧憬,生活的热情通通都没有。

她有的,只是浓妆艳抹,大红色高跟鞋,在客人间周旋的技巧,还有永远都消散不去的疲惫。

阿玉说,“我读完初中就没再读下去。”

黄单侧头问,“为什么?”

阿玉耸耸肩,“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不喜欢读书。”

黄单说,“你的记忆力很好,成绩应该不错。”

阿玉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年级第一。”

黄单,“……”

阿玉说,“我家里希望我考第一,我就考了。”

黄单敛去神色,这是一次,阿玉跟他提起家人,一边听,一边搜集线索。

“后来我不想顺他们的意了。”

阿玉淡淡的说,“我的人生,应该过着我想要追求的生活。”

她又给黄单倒瓜子仁,“所以在我确定自己讨厌读书以后,就不再去学校了。”

黄单没胃口吃,说不要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你现在做的……”

“怎么?”阿玉的语气冷下去,“我也是在出卖劳动力,别用同情的眼神看我,我没觉得自己可怜。”

黄单想了想说,“你家里需要钱?”

阿玉哭笑不得,“林乙,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一行是被迫的,我家里有一个病重的亲人,需要一大笔的医药费,欠了很多钱,还要养弟弟妹妹,所以才不得不出来卖?”

她摇摇头,“生活不是电视剧,哪儿来那么多的故事啊。”

黄单没说话。

阿玉转身去倒水,“我只是懒。”

她仰头喝水,拿手背抹掉嘴边的水迹,“这些年我做过很多工作,发现这一行最轻松,躺着就能把钱挣了,而且挣的还比很多劳心劳苦的人要多。”

轻松?

黄单的视线在女人身上扫动,她的皮肤很白,两条腿的膝盖却有很厚的硬皮,是长久跪在地上导致的,不光如此,她手臂上有几块才添的淤青,很醒目,脖子里也有,都是客人留下的。

阿玉看出黄单的心思,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说,“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总要付出点代价。”

她开起玩笑,“我这只是皮外伤,你经常连续熬夜加班,比我这行业严重多了,多注意身体才是。”

黄单,“……”

人人都有秘密,他有,阿玉也有。

阿玉说,“江淮今天生日,你跟他一块儿吃饭,等于是陪他过生日了。”

黄单愣怔住了。

阿玉说,“那次我在江淮的皮夹里看到过一张黑白照片,里面是一对年轻男女和一个小男孩,应该是他和自己的家人。”

她不快不慢的说,“家人如果在身边,放的不会是黑白的,泛黄到看不太清面容的照片,而且他的夹层还有一张孤儿院的照片,也是黑白的,那个小男孩和很多小孩站在一起,照片背后是弯弯扭扭的字迹,写着爸爸妈妈,我想你们。”

阿玉拽出腕部的黑色头绳,利落地把长发扎起来,“江淮是个孤儿。”

“他保留着照片,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的父母都过世了,还有一种,他跟父母走失了。”

黄单捏捏手指,这女人很聪明。

阿玉说,“所以我想,江淮今天生日,应该很希望有一个人能陪他一起吃饭,充当他的父母。”

黄单明白了。

难怪那个男人把他叫过去。

难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黄单坐公交,再转地铁,带着江淮的手机去了市里,按照他从网上记下来的地址找维修站。

黄单走后,出租屋里很闹腾。

陈青青在房里跳广场舞,音响里放着《月亮之上》。

她上半身穿着一件Y型的白背心,有点透,可以看见蓝色内衣,连边沿的蕾丝边都隐隐若现,下半身是条灰色的运动短裤,露着两条有点粗的腿。

陈青青的汗毛发达,胳膊腿上的毛茂密且细长,紧紧趴在皮肤上面,都能拿梳子梳了。

王海给她买过脱毛的用品,陈青青没用过,还说他是在嫌弃自己。

俩人吵了一架,王海再也没提过这档子事。

陈青青边唱边跳,大汗淋漓。

昨晚熬夜改设计图的王海刚睡着,就被那歌声给吵醒了,他在床上翻个身,打着商量的说,“青青,你能把电脑的声音开小点吗?”

陈青青左转,右转,抬左腿,再抬右腿,“开小点我就听不清楚了,那还怎么跳啊?”

王海从左边翻到右边,从右边翻到左边,他坐起来抓抓头发,“你这样大声,我睡不着。”

陈青青喘着气说,“那就别睡了,你白天睡了,晚上是睡不着的。”

王海打哈欠,“好吧,不睡了。”

他出去洗把脸回来,人精神些,就往陈青青那儿靠。

陈青青的身材不算火爆,但也不是干巴巴的那种,她因为运动,胸口上下起伏,白背心湿了,线条有几分诱||人。

王海模她的胳膊,“老婆,晚上给我亲吧。”

陈青青立刻拒绝,“不要。”

王海把她的腰搂住,委屈的说,“你都很久没给我亲了。”

陈青青推开王海,跟着视频里的领舞者继续跳,“上次不是才给你亲过吗?”

“上次?半年前的事了。”

王海把她汗湿的发丝弄到肩后,“那时候我还是提前跟你预约了一个多月,你才答应的。”

“干嘛要亲啊?”陈青青的脸上是难掩的恶心,“脏死了好吗?!”

她停下来,一声一声喘气,“现在有哪个女的愿意给男的亲啊,也就是我愿意给你亲,还不知足啊你。”

王海哎了声说,“那就不亲了吧。”

“看你那样儿,搞的好像亲一下就能成仙了一样。”陈青青拿手扇扇风,“下次吧,什么时候我有时间了再说。”

王海说好,他去亲陈青青。

陈青青往后躲,“嘴里一股子韭菜味,难闻死了。”

王海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在她脸上亲两口,“老婆,现在做吧?”

陈青青说不做,“没看我刚才在跳舞吗?我累的半死,哪儿还有什么精力啊。”

她撑着电脑桌,将视频关掉,去换一个开,“再说了,你每次就几分钟,我脱衣服穿衣服都嫌麻烦。”

“这大热天的,身上粘||腻||腻|的,你就别折腾了。”

王海垂下眼皮,“我出去一趟。”

陈青青觉得视频不满意,又去找别的,头也不回的问,“去哪儿啊?”

王海说是去买点东西。

陈青青想起来了什么,“你把床单洗了再走。”

王海坐在床头,拿了球鞋穿,“回来再洗。”

陈青青说不行,必须现在洗,“那上面有好几块油渍,你不洗了,还要放到什么时候?”

王海松松鞋带,“那你洗一下。”

陈青青把鼠标往桌上一砸,碰倒了水杯,她也不管,发着脾气嚷嚷,“姓王的,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我为了你都小产了,让你洗个床单,你都不愿意!”

王海立刻就拿抹布去擦桌上的水,一些设计图和打印的资料都湿了,他拿起来,一张张的放在地上。

下一秒,王海把那些设计图和资料全部抓手里,撕碎了丢出去,他大力踹一下床脚,模样狰狞,“闹是吧,陈青青,你继续闹。”

陈青青吓到了。

一阵死寂之后,是陈青青委屈的哭声,她哭着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王海站在床边,“对,你不是故意的,每次都这样。”

陈青青尖着声音,“姓王的,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王海闷不吭声。

人在气头上,脑子都是乱的,冒出来什么就说什么,根本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

陈青青无数次的说起在美容院上班时结识的一个老板,说她自己有的是选择,“要不是那老板年纪大了,我又怎么会跟你再一起?”

她歇斯底里,“姓王的,做人要有良心,我跟了你,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吗?为了你,我连工作都没了,还拿出自己以前的存款给你买衣服,你还想怎么着?”

王海的眼睛通红。

“别在我面前哭。”陈青青用手指着门,哭的接不上来气,“滚。”

王海开门出去。

黄单从市里回来,发现王海家的皇太后竟然破天荒的在拖地,今天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王海不在?”

陈青青听到背后的声音,她把拖把放一边,扭头说,“出去了。”

“哦。”

黄单发现陈青青的眼睛有点红,哭过了,俩人肯定吵过架,王海也一定是被赶了出去。

他走的不是时候,不然还能掌握一点信息,甚至可以和上海谈谈心。

陈青青抹开额前的发丝,“林乙,听王海说你也是Y市的,我们是老乡啊。”

黄单说,“嗯。”

陈青青朝隔壁努努嘴,“我这两天在她那屋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们不会是走到一起了吧?”

黄单摇头说,“我跟她只是朋友。”

陈青青一脸吃惊,“朋友?”

她小声说,“你知道那种白天不出门,晚上七八点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到深更半夜才回来的女人,都是干什么的吗?”

黄单说,“干什么的?”

陈青青的声音放的很小,“小姐。”

黄单没说话。

陈青青以为他是不信,“那女人露在外面的几个部位都有伤,一看就是干那种事的时候留下的,林乙,我是看在大家都是老乡飞份上,才提醒你的。”

“做那一行的很脏,一天要陪十几二十个客人,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病呢,你担心着点。”

黄单忍不住想,要是陈青青哪天知道王海找小姐,这出租屋的屋顶会不会被她给掀下来?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

这会儿俩人吵架了,陈青青还有心思跟他说别人的八卦。

看来是吃准了王海会乖乖回来。

天快黑的时候,王海回来了,手里提着买的菜,还有一点水果。

黄单的门开着,他也没扒着门缝偷窥,就坐在椅子上喝水,明目张胆的看。

王海敲门进去了。

片刻后,黄单看到王海拿着电饭锅的内胆出来淘米,他像平常一样,忙着烧饭做菜,陈青青跟他有说有笑,俩人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愉快。

七点左右,赵福祥带回来一个女生,看起来比阿玉小,估计也就刚成年不久。

那女生黏||着赵福祥,纤细的手搂着他肥胖的腰,另一只手还在他的啤酒肚上模了模。

到门口时,女生的鞋带松了,赵福祥蹲下来给她系上。

黄单觉得,这个女生似乎跟之前的几个女的不太一样,赵福祥好像是来真的了,想跟人正儿八经的谈恋爱。

七点半,阿玉去上班了。

快八点时,李爱国和张姐回来,夫妻俩一个去遛小黑狗,一个去准备晚饭。

江淮那屋一直没动静,黄单去敲门,里面没回应。

赵福祥开门,“别敲了,住这屋的人在轻纺市场附近。”

黄单愣了愣,江淮去那儿干什么?给自己买生日蛋糕,也不用去那儿啊,小区对面就有蛋糕店。

赵福祥咳嗽两声,“小兄弟,你有那东西吗?”

黄单问,“哪个?”

赵福祥说,“套||子。”

黄单说,“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你小子白长这么大了。”

赵福祥听了多大的笑话似的,他哈哈大笑,“有没有女朋友,跟有没有|套||子|是两码事。”

黄单发现赵福祥有很浓的口气。

那女生,还有之前的几个女的,能跟对方待在一起,都很不容易。

黄单不禁想到了阿玉。

他回屋,从盒子里拿出蓝色的眼镜布,仔细的把镜片擦了擦,重新架在鼻梁上,带着一点零钱出门。

轻纺市场在小区左边,直走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黄单到那儿,手里多了一块菠萝,他边吃边把视线放在四周,来回的扫视。

赵福祥说江淮在附近,也许现在已经离开了。

黄单在路边吃完菠萝,把竹签丢进垃圾桶里,出租屋那些人里,他对江淮的好奇比阿玉要多,总觉得这次任务的突破口就在对方身上。

公交站台那里猝然有一声大喊,“抓小偷啊——”

黄单刷地看去,就见一个男的从站台的人群里挤出来,跑的飞快,转眼就跑到路对面,拐进一条巷子。

那男的显然是个老手,对周遭的地形了如指掌。

事发突然,黄单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小偷就不见了。

有一条高大的人影从路对面的左侧出现,追进巷子里。

那人影在黄单的瞳孔里掠过,留下很重的痕迹,他加快脚步穿过马路,也进了巷子。

没跑多远,黄单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打斗声,他飞快的奔跑过去,目睹男人把小偷反手扣住,往墙上一按,动作娴熟。

江淮打电话,很快就有警||察过来把小偷扣押,将对方偷来的手机归还给失主。

失主是个顶级的大美女,一个劲的对着江淮道谢,还说要留电话号码,请他吃饭。

江淮的态度非常冷淡,已经到了拒人千里的程度,好像刚才那一出见义勇为的事就不是他干的。

美女有一点尴尬,大概是头一回碰到不买账的异性,“还是很谢谢你。”

她感激的说,“大哥哥,要不是你,我的手机就没了。”

江淮扯了扯嘴角,“同学,别乱叫,我的年纪,够做你叔叔了。”

美女不止是尴尬,还很无措,她的脸通红,挤出一个笑容说,“看不出来。”

江淮说,“那是你视力不好。”

他朝身边的青年看一眼,“你应该学学这位小哥哥,找个眼镜店配副眼镜。”

美女这回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才失望的离开。

黄单没走,看着男人和警||察说话,说一下过程什么的,没什么异常。

江淮叼根烟点着,眯着眼睛吸上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

黄单喘着气。

江淮斜眼,“气这么喘,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啧啧,“你年纪轻轻的,身体这么差,太缺少锻炼了。”

黄单点头,“是啊。”

原主是个宅男,唯一锻炼的时候,就是在电脑前看电影。

黄单扫到男人夹烟的手,虎口上贴着创口贴,是他中午给的那个。

江淮拍了拍掉在胸前的烟灰,“社会乱的很,有的人还偏偏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那美女背的包拉链都是开着的,她光顾着在我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都没发现。”

黄单说,“你怎么没说?”

江淮的舌尖抵了一下牙齿,“不带脑子出门,说什么都没用。”

这男人正义,也很冷漠。

黄单记下了这个信息。

过马路的时候,黄单走在前面,突然就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从左边开过来,方向是他所在的位置。

那一瞬间,他什么也没做,都忘了。

电光石火之间,黄单后面的衣服被一只大手抓住,他被那股力道拽离原地,耳边是男人的咆哮声,“你|他||妈的乱跑什么?没看见有车过来了啊?!”

江淮心里很清楚,错在那辆车的车主,往人行道上开了,不是酒驾,就是神经病。

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嘴里蹦出这句话。

这一刻,江淮的第一反应是头疼,第二反应是心脏疼,之后他发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疼。

出现这种意外,黄单惊魂未定。

有句话说的还真对,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那辆车撞上花坛,引起周围人们的围观。

交||警过来问了情况,再一检测,得知车主是酒驾,直接就将人带走了。

黄单缓了过来,他左右看看,发现男人蹲在地上,情况不太对,就走过去问了声,“不走吗?”

江淮紧闭眼睛,一滴冷汗从眼帘上滴落,“你先走。”

他的嗓音嘶哑,气息紊乱,呼吸粗重的不成样子。

黄单没走,蹲下来说,“你没事吧?”

“老子能有什么事?”江淮的情绪暴躁,“叫你走,你没听见?耳朵聋了?”

黄单说,“一起走。”

江淮走不了,他两条腿发软,心脏剧烈跳动,是受到极度惊吓后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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