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典史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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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儿轻轻拂过街道，吹去了燥热，带来丝丝凉意。

梁丰很满意当下的生活，尸位素餐，领着朝廷俸禄，瞎逛乱走，观看观看风景，欣赏欣赏美女。

在最近半月里，衙门内也无大案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用他管。

当然，出了大事，也未必是他这知县说了算。

当下大明，实行的是流官制，去地方上任的大部分官员，有相应任期，他这知县的任期只有两年。

而县丞主簿这类人，属于不入流的吏，基本无调动，一做就是十几二十年，人脉积累极深，和本县乡绅土豪关系牢固。

一个新到任的知县，若是上边无靠山，那就只能任由下边的人摆布。

若是无下属们大力协助，粮食税银收不上来，这官也做到头了。

为了能安稳的混过任期，大多数知县会选择明哲保身，甚至和下属打成一片，同流合污。

贯穿整个大明，大多数知县均无实权，琴棋书画就成了常态，用两句诗概括就是——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

交水县就更不用说，这处于朝廷难以直接管辖的偏远之地。

前面三个知县一共做了四年的官，全部身死，朝廷都未罢免了县丞和主簿这二人，就足以说明问题。

梁丰不争知县大权，是明哲保身之举，并非他窝囊。

思绪飘飞，梁丰意识到他想多了，轻轻甩了甩头。

在街道一旁的二楼窗户上，县丞李文志看着梁丰，他旁边还有一个正抱着孩子的年轻妇女。

不巧的是梁丰也看见了他，向他打招呼，他假装没有看到梁丰，淡然的离开了窗户旁。

梁丰不再四周观望，走向不远处的县衙。

县衙外，一堆衙役正坐在台阶上，彼此有说有笑。

“知县大人，小的叫王小丁，是捕班快手，想问您一个问题。”一个看起来很滑溜的小捕快上前笑问。

梁丰轻点头。

“张典史得了重疾，已经递交了辞呈，这西衙一直空缺也不行，新典史是谁啊？新典史到来之前，谁代为处理事物？”王小丁急切问到，众人的目光也聚集到二人身上。

“两者都不太清楚，后者，你可以去问问李县丞。”

典史是朝廷直接委派的，他哪里知道谁是新的典史。

在这偏远之地，旧典史因意外不做了，新典史到任还需时日，空缺期中，总要有人代为处理事物。

这王小丁问的是谁代班的话，梁丰也不知道。

“李县丞为人严厉，小的可不敢问。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一天都没见到李县丞了，真是奇了怪了。”王小丁挠头，把他那轻微混乱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

“我刚才看到了李县丞，就在正街外的一处阁楼上。”

梁丰此话一出，周围衙役纷纷看向他，而且部分人还笑出了声音。

“有什么问题么？”梁丰不解。

“大人，是不是那阁楼左边有一间叫‘源记’的米铺？”王小丁继续追问。

梁丰低头思索一下，说“确实有一家米铺，不过没认真在意名字。”

周围人均笑了出来。

“大人，小的猜测代班的人是壮班的班头魏光明。”王小丁脸上笑容更盛。

“何出此言？”梁丰心中已有一些猜想，但还不敢确定，于是询问一番。

“壮班班头回来了啊！”另一衙役大声喊到。

众人全都揉了揉嘴角，不再显现出笑容。

“我回来了有什么问题么？这次怎么喊得这么大声？”五大三粗的魏光明问。

王小丁来到魏光明身前，一脸严肃的说“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代班典史的人极有可能是你。你劳苦功高，这样的炎热天气下，还不忘认真巡视街道，而且能做到三过家门而不入。”

“这是我分内职责，不像你们这般，身为衙役，连自己的职责都忘记了。”魏光明怒道。

“知县大人也在这里。”王小丁来到魏光明身边，在他耳旁轻声说。

“哼！”魏光明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梁丰，冷哼一声，便不敢再继续乱说了。

王小丁远离了一些魏光明后，道“不讨论这话题了，还是说说你家那个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儿子吧。”

魏光明凶神恶煞般的脸，顿时变得柔和起来，那脸上的横肉都平滑了很多，而后又变了脸色，警惕的问“你们怎么关心我的儿子起来了？”

“这个这个啊，就是你那媳妇长得细白水嫩，你又长成这样，我们就想知道你那娃跟谁像一点。”王小丁也不怕他生气，单刀直入的问。

“他现在跟我媳妇像一点。”魏光明有些窘迫的回答到。

“哈哈哈”周围的人全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除了梁丰。

王小丁圆场道“他们是为你儿子长得好看高兴。”

“不跟你们说了。”魏光明脸上难得显现出一丝羞窘，加快脚步进入县衙内。

这一番对话下来，梁丰已经猜出故事的经过。

待到魏光明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梁丰脸色有些不好的问“李县丞好这一口？”

众人看着梁丰，心想他一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怎么能这么快猜出这破事。

王小丁上前笑答“听闻李县丞年幼丧母，家境不好，年幼时连牛羊的都喝不上，骨瘦如柴，现在成了县丞，自然要弥补年幼时的遗憾，所以”

听到这话，梁丰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墙，阻止捕快继续说下去。

“这事以后勿要讨论。”

梁丰原以为就是‘隔壁老王’这么简单，不过事实的真相比他想象中的还恶心人。

众人全都轻笑起来，不过顿时停了下来，周围寂静无声。

原来是县丞李文志已回来，他一丝不苟，穿过众人，来到梁丰的面前。

梁丰看到他黑色胡须上还带着几点白斑，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江大人这是不舒服么？”李文志皱眉问。

“不是。李大人，你有什么事么？”

“你们先回去，我和江知县有话要说。”李文志左手轻轻一挥，驱散众人。

“典史官职历来由朝廷委派，张典史现在身体不适，不能处理事物，在下认为他养好身体后，还可继续担任典史一职。所以在下认为不必把他的辞呈上交给州府，找个人暂替他处理事物即可。”

李文志说完，梁丰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李文志这做法已是目无王法，刻意隐瞒张典史辞官，让别人代替他做典史。

这点，梁丰是做梦都没想到。

“此时粮食已收割完毕，若无典史协助，粮食赋税都难以收齐。江大人，你以为如何？”李文志开始威胁梁丰，若是他不配合，就让税收收不上来，从而影响他的仕途。

“全凭李大人处置。”梁丰不得不服软，收完税后，就是州府官员前来考察他的政绩的时刻，不过关的后果很严重。

“我认为壮班班头魏光明能胜任典史一职，让他代班，应该无碍。”李文志语气诚恳的提议。

“这等小事，李大人拿捏即可。本官身体有些疲惫，若无其它事，就先行休息去了。”梁丰脸色从始至终都没好起来。

李文志拱手作揖“江大人请便。”

在梁丰走远后，李文志望着他的背影，嘲笑道“拿捏这两个字用得不错。”

梁丰紧闭双唇，手掌渐渐握成拳头，然后又缓缓松开，往复几次，内心相当不平静。

这辞呈没及时递上去，以后出了问题，责任都是他这知县来担。

他只是想当个咸鱼知县，混混日子，现在被李文志往火坑里推，内心之怒可想而知。

现在，李文志已上到梁丰的敌人名单中，若有合适机会，必定除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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