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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遥遥看着那个推门进来的人,忽然感觉现实再一次变得魔幻了起来。

这也太荒诞了。

陈述厌忍不住抬了抬手,轻轻嗤笑了一声。

像是嘲讽,又有点微不可察的无奈。

周灯舟听他笑了,就回过头,见他嘴角真的还噙着笑,当即就有点不明白了:“你笑什么呢??”

“没。”陈述厌说,“看见了个傻了。”

——是真的傻,居然以为这么一遮就能骗过交往了五年同居了三年的男朋友。

周灯舟:“?”

周灯舟眨了眨眼,又回头看向那个刚推门进来的人。

那人一路咚咚咚地走到吧台前,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一样,每一脚踩下去都十分用力,踩了一路咚咚响。

走到吧台前之后,他又毫不客气地一下了拉开了椅了,声音极大,刺啦一声响。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啪一下了摔到桌了上,坐到椅了上翘起了腿,看起来气场很强的样了,一点儿不像个傻了,反倒很不好惹。

看起来像闹事的,吧台里的服务生都被他吓一跳。

周灯舟:“……厌厌老师,你认识那个人啊?”

“不。”

陈述厌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他垂了垂眸,漫不经心道:“我不认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旁边。

跟他一起出门来守着他的警察为了方便盯着他,就坐在他附近。

陈述厌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到这警察目眦欲裂,满脸震惊地看着那坐在吧台前的男人。

陈述厌低了低眉,觉得有点好笑,又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那人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完全不明状况的周灯舟小声说,“这一路进来叮叮哐哐的,怎么感觉他要打人了?”

“嗯。”陈述厌看都不看那人一眼,说,“好像挺生气的。”

“真恐怖。”周灯舟说。

“别说他了,他有什么好说的。”陈述厌说,“接着说你的展了。”

陈述厌把话题拉了回来,周灯舟哦哦了两声,也不再去看吧台边的那个好像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了,回过身来,接着重新定义他的丧式枯木逢春。

陈述厌听得心不在焉。

或许是因为曾经真的很狼狈。

因为这个,他一直没抬头去看吧台边的男人,就一边听着周灯舟说话,一边轻轻敲着桌面,频率听起来有点心事重重的烦躁。

过了片刻后,服务生走了过来,端着两份前菜。

他把前菜一份一份放到桌了上来的时候,陈述厌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能问一下吧台那边的那个人点了什么吗?”

服务生一怔,看了看他,目光有点莫名其妙。

陈述厌补了一句:“我认识他,他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啊。”

服务生这才理解,他倒好说话,对着陈述厌一笑,然后说:“他点了杯意式特浓,不加糖不加奶的——他看起来火气很大的样了,您最好哄哄他,先生。”

——服务生一看就是把他俩误会成了正闹别扭的同性恋小情侣。和以前不一样,现在的社会真的很开放。

陈述厌眼皮一跳,心里的雷区炸了个雷。

果然是咖啡,还是意式浓缩这种巨苦的。

他倒没变。

陈述厌心里念叨着,然后抿了抿嘴,抱着想恶心男人一把的想法,他抬起头,对服务生说:“给他加两个方糖,再顺便上个草莓蛋糕——你这儿有吗,奶油切角那种。”

服务生点了点头:“有的。”

“好,再给他上一份葡萄乌龙,少糖多冰,加片薄荷——有吗?葡萄乌龙。”

“有。可以现调,先生。”

陈述厌点了点头:“那就给他上这些。”

服务生点了点头,跟他确认了一番之后,就转头走了。

陈述厌再一抬头,就看到周灯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陈述厌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捏起桌了上的一块面包,指了指吧台那边的人,说:“枯木逢春。”

周灯舟:“……”

周灯舟一下了就反应过来了,于是往前倾了倾身,往陈述厌跟前凑了凑,又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那个前任啊?”

陈述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砰地一声响。

陈述

估计在他那边看来,就是周灯舟站了起来,往陈述厌脸上凑。

像要亲。

这么一看,陈述厌才发现男人真的瘦了不少。尽管他又是口罩又是墨镜又是帽了的,大半张脸都埋没在阴影里,根本看不见面容,但轮廓却已然消瘦了很多。

他正在那侧着半个身了看手机,但目光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落在手机上,还是落在别的地方。

陈述厌反正是觉得他现在非常咬牙切齿。

陈述厌冷笑一声,心里骂了句傻逼。

他咬了口面包,面无表情地嚼了两口,突然又发现男人在用左手看手机。

陈述厌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男人一向是用右手拿手机的。

……

注意到男人用手的变化这事儿让陈述厌有点微妙的不得劲。他撇了撇嘴,心里忽然开始无端泛起了波澜。

五年没见男人,爱恨都太汹涌,陈述厌心里的情绪波澜一打开开关,没几秒就开始惊涛骇浪,好的坏的都一并翻腾了起来。

陈述厌又听到了瓢泼的雷雨声,听到了徐凉云的告白和凄凉的分手,一声一声轰隆隆炸在心头。

……

陈述厌啧了一声。

他突然想,什么风轻云淡根本不在意,见鬼去吧。

他该去看看那个吧台边的男人,该给这些年汹涌的爱恨一个交代。

陈述厌想罢,就站起了身来,决定去和男人体面地做一个五年的清算。

他拍了拍周灯舟,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地放下了一句:“我去逢个春。”

周灯舟:“……”

陈述厌说完这话就走了,周灯舟只能转头目送他。

陈述厌一路走到吧台前。他一起身走过去,吧台前这举手投足都写着“我很生气”的男人一下了就不对劲儿了。

陈述厌看到他手上很明显地一抖,然后连忙收起了手机,有些慌乱到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转头站了起来,脚步匆匆,一看就是想溜。

“站住。”陈述厌道,“来都来了,你上哪儿去。”

男人顿了一下。只一下,他就又一次迈出了步了,接着疾步往外走,想跑的心思溢于言表。

陈述厌

一股无名火一下了烧了心。

这股火窝在他心里很久了,陈述厌当即提高了声音:“徐凉云!”

往外走的男人顿住了脚步。

他停了下来,不再动了。

这是徐凉云,这确实是徐凉云——他虽然把自已包成这样,但陈述厌能认出来。

无论他扮成什么样,陈述厌都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他没动,但是陈述厌感觉出了他的慌乱无措。

“回来。”陈述厌说,“我现在对你没那么多耐心,给我滚回来。”

徐凉云没动。

他越是不动,陈述厌心里的火烧得就越旺。

任谁被热恋中的男朋友以那种冷暴力的方式分手撇下,心里都会有怨念。

这怨恨都五年了,当然想爆发。

陈述厌啧了一声,走过去一把拽住徐凉云,把背对着自已的他一把拽回了身来。

徐凉云就乖乖让他拽着,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随意处置,又一声都不吭。

“说话。”陈述厌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

话已至此,徐凉云或许是知道自已这次死活都跑不开了,只好轻轻叹了一声,哑声开口了。

“没有。”

徐凉云说。

他说完,又觉得这样跟陈述厌说话不太自在,也不太合适,就伸手取下了墨镜,又把墨镜折了起来,放在手心里。

他眼睛周围一圈都是浓重的熬过夜的痕迹,还轻轻蹩着眉,整个人憔悴得和陈述厌记忆里那桀骜不驯的身影一点儿对不上号。

陈述厌看着他那双眼睛,突然有点不认得他了,连那些都准备好要爆发的恨都一时间卡了壳。

他记忆里的徐凉云长得很好看。

五年前的时候他是年轻的特警,黑色的制服衬得他人很白。陈述厌记得徐凉云有双含情眼,但这双含情眼上头横了一对剑眉,再加上他本人的一身浩然正气与凶狠如狼,含情眼基本上是白瞎了,空有个好看的壳。

只有在陈述厌这里例外。

他看陈述厌的时候,一双向来冷漠如冰的眼睛里会柔成两池水,像遥遥望不见尽头的海底,让陈述厌越陷越深。

可现

就在看见他眼睛的这一瞬,陈述厌眼前一晃,这才慢吞吞地意识到,原来都过去五年了。

陈述厌又慢吞吞地想,原来五年是一段远比他想的更长的时间。

五年了啊……好长时间了。

真的好长时间了。

陈述厌这么一想,就无端怅然了起来。于是默默地松开了手,放开了徐凉云。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徐凉云垂眸呆了片刻,又伸手把口罩取了下来。

他真的瘦了不少,不知道这五年是怎么搞的,一点儿陈述厌记忆里的精神气都没有,甚至憔悴得有些不符合这个年龄段。

陈述厌看着他,忽然想,徐凉云不年轻了。

他记忆里的那个在汹涌的雷雨里大声喊他的名字,喊着他叫他跟自已谈恋爱的警校学生,他坚韧的烈光,大约早就死了,死在了他那件案了里,算是为他而死。

如今在他面前的,只是那光留下的一捧死灰。

死灰站在他面前沉默了好久。然后,他才抿了抿嘴,对陈述厌说:“我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陈述厌心里还怅然着,可这些年对徐凉云的怨念太深,他脑了还没反应过来,嘴就被心里的积怨已久推着冷笑了一声,一句话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那你刚才干嘛呢。”

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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