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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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别急,先坐下,甲骨文是何物?”卫靖温声说道。
看着张晓瑛懊恼的小脸,他总觉得他家贝贝忧心的事情太多了,难怪总是那般瘦弱,他想尽了法子也喂不胖她。
“甲骨文,就是咱们华夏祖先……也不算,就是殷商时期刻在龟甲和兽骨上的文字,而且是殷商王室占卜记录,记载了许多当时的社会生活信息,还把咱们国家的信史往前提早了一千多年,这意义简直太重大了,总之,它们是国家博物馆里最最珍贵的文物,只能拿出几片给大家隔着玻璃看一看。”张晓瑛说道。
她一想到甲骨文的遭遇就肉疼得不行。
“啥样的?”卫靖问道。
商王室的占卜记录,他也好奇得很,这么说这甲骨文记载的可就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了。
“就这样的。”张晓瑛把刻着甲骨文的甲骨照片搜出来给卫靖。
“这应该是最早的文字了罢。”卫靖说道。
这些甲骨他确实从未见过,这上面刻着的文字看起来更像一个个符号,他也仅能大致猜出个别的意思。
“那肯定不是啊!只能说甲骨文是已知最早的成系统的文字,能发展到甲骨文这样成熟的文字系统必然经过了漫长的时间,目前发现最早的文字符号应该是贾湖遗址的符刻,比甲骨文的年代还早了五千年呢!”张晓瑛说道。
“你方才说这甲骨文不能再被吃掉了,这也不能吃罢!怎么还能被吃掉呢?”卫靖眼睛看着屏幕上的甲骨说道。
“哎!吃倒是能吃的,它的原料不就是甲片和骨头嘛!当年最早发现这些甲骨价值的人是清朝主管教育的官员,中药里不是有一味药材叫龙骨嘛,这个官员他自己生了病,家里人帮他抓药回来,他检查药材时发现龙骨上面刻有文字,马上意识到这些龙骨不一般,但是找到甲骨文出土地点时,离当地的村民发现这些甲骨文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这个时间距离最初发现甲骨价值的时间过去了十一年,也就是说,村民们已经把甲骨文当成中药材龙骨卖给药材铺二十年以上才改卖给古董商,而且中药铺收龙骨时上面有字的给的钱少,村民们很多时候把字刮去才卖,卫五哥你想吧!这吃掉了多少甲骨啊!暴殄天物啊!”张晓瑛说到后面又觉得痛心不已。
原来如此!
看着张晓瑛痛心疾首的样子,卫靖忍俊不禁,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说道“傻丫头,咱这的甲骨文不是还在地里么。”
“也不一定,隋朝人在那埋葬死者时已经发现了刻有字的骨头了,只是他们没当成龙骨售卖,这段日子我查查资料,看看咱们哪些文物可以抢救保护起来,对了!还有敦煌莫高窟!”张晓瑛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卫靖。
“莫高窟……千佛洞么?”卫靖问道。
“对,就是那里,卫五哥,那里有个藏经洞,藏了五万多件历时七百年的各类文献,还有许多珍贵绢画,价值不可估量,结果藏了九百年以后被人发现,许多西夷过来盗取,最多的一次雇佣了四十匹骆驼搬运这些经卷,最后五万多件文物就剩了六千多件留在咱们国家手里,这些文物史料由于内容极为丰富,后来兴起了专门研究这些史料的敦煌学,但咱们国家的学者需要到国外去申请才能接触到原件。”张晓瑛说道。
“贝贝,佛寺里都有藏经洞或是藏经阁的呀!”卫靖说道。
“不是,这个藏经洞是刻意藏的,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还砌了墙画上壁画遮掩。哦,有推测就是因为战乱,僧人们为了保护这些珍贵资料藏起来的,卫五哥,现在敦煌那一带乱么?也不知道这些经卷是不是已经藏好了。”张晓瑛说道。
如今还是一千年前,按理说正是刚刚把经卷绢画们藏进藏经洞里的时候,她也不能去要求人家拿出来交给自己啊!要是这么干了那她在莫高窟僧人眼中跟那些盗取文物的西夷有啥区别。
卫靖轻咳了一声说道“还乱着,去年西凉勾结吐蕃叛乱,我去平叛,如今他们的残部应该就在敦煌千佛洞一带。”
说起来,他也是造成战乱的一员呢!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那里的经卷为何如此珍贵?”
佛寺都有藏经,可能让后世专门成立一个学说的似乎也不多见。
“这些经卷使用了十几种古文字书写,有些使用这些文字的民族到了现代都消失了,有一位大师说过,由于敦煌地处各种文明交汇之处,因此谁得到了敦煌和西域的文书文物,谁就有机会复活世界上许多被遗忘的往事,所以学者们都把敦煌视为伤心史。”张晓瑛说道。
别说对学者们是伤心史了,对普通人也是伤心史啊!她跟同学去敦煌旅游看了《又见敦煌》的情景剧时大家都默默地流眼泪,那真是她最伤感的一次旅游之一了,之所以说是之一,是因为她在欧美各国的博物馆的中国馆看到数不清的珍贵文物时的心情也很难过。
没错,她就是这么小气,没办法用什么“属于全人类”那样的屁话来说服自己。
“别担心,要不咱们去一趟敦煌再回京,在此地一路往南可先到敦煌,也不太远,刚好大哥也想见见你。”卫靖说道。
“真的可以吗?”张晓瑛眼睛都亮了。
历史上这时候的莫高窟正是处于最好的时期,不久之后由于日月教传入西域后占据上风,千佛洞就渐渐没落了,到了最后根本连一个佛教僧侣都没有,连维修都靠道教的王道士。
如果她可以去一趟把莫高窟的盛况拍摄下来,这得是多么珍贵的映像资料呢!
“自然可以,不过是多绕点路罢了,好了,你早些歇息罢。”卫靖说道。
第二天雪还没停,张晓瑛跟卫靖就把这座宫殿仔细探索了一遍,又拍照片又录像的,卫靖还拿出看家本领把大殿跟各处屋子都翻检了一遍,连院子里的地面都不放过,竟然翻出了不少的小物件,大多都是小件玉饰,张晓瑛都一一记录拍照在案。
第三天一大早,雪停了,风也歇了,北胡护卫中的一对兄弟愿意留下来看护这座宫殿,他们本来也常常往这边放牧,卫靖给的报酬足够换回他们全家的吃用了,而家里也并不缺他们干活,算是额外所得了。
张晓瑛打发北胡护卫回王庭,她就不回去了,跟着卫靖直接前往敦煌。
就在张晓瑛和卫靖赶到敦煌这一天,萧元锦也赶到了泉州。
守城的士兵疑惑地看着蒙着脸的萧元锦,这个小公子的护卫看起来明显不是一般的护卫,偏偏他还蒙着脸,最近各处遭遇风灾难免就有趁火打劫的,他还是得问清楚了。
“诸位路引……”
“看清楚了。”萧元锦的护卫队长亮出一个金灿灿的牌子,那牌子上一条金龙张牙舞爪,几个爪没看出来,士兵一愣,这玩意他虽然是第一回见着真品,可作为一名业务能力极强的城门守卫,他可太熟悉这个金牌代表的意义了,他们的顶头上司每次业务培训都跟他们强调“别的特别通行牌记不住无非是打几个板子的事,这个牌子记不住可是脑袋不保。”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队人马已经通过了城门,守门士兵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过了一会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赶紧报告上司啊!这可不是小事!
“城里来了天家人?是谁?”泉州吴守备看着急匆匆找到他的守城门的负责人,一脸懵逼问道。
“应该是位皇子,年纪不大……蒙着脸。”负责人说道,他也没亲眼看到,只能转述守门士兵的话。
“他们如今在何处,快带我去。”吴守备说道。
不管是哪个皇子前来,来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他的安危就得由吴守备担负起来,万一在他的防区出了点啥事可就麻烦了。
但是吴守备跟城门负责人刚刚走出屋门外,一声长长的鸣笛传了过来。
吴守备呆住了,接着大喜!
“东海舰队!东海舰队回港了!太好了!张将军回来了!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将军吉人自有天相!阎王爷不会那么早带他走!备马,到码头见张将军!”他大笑着说道。
城门负责人提醒他道“将军,先见过皇子罢!”
“皇子自然也会到码头迎接张将军的,他们在京城自然认识,说不定皇子就是前来看望张将军的,快走罢,我要站在最前方迎接张将军上岸。”吴守备翻身上了亲兵牵过来的马匹一边说道,一点也不介意被人说趋炎附势。
皇帝要求找张晓珲的谕旨下到了他这里,这些日子他也是寝食难安,每日都盼着来好消息,都有些魔怔了,看到每个找他回事的人都盼着人家说一句“东海舰队找到了”,可这么些天也没有消息,他也都快要死心了,这突然听到汽笛声有多高兴可想而知。
泉州城里听到这汽笛声像吴守备一样高兴的可不少,他们不管正在做什么事都停了下来,纷纷像码头跑去。
萧元锦也听到了这声汽笛,她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张晓珲回来,勒停了马看着仿佛一下子躁动起来的通往码头的街道。
“老天保佑,东海舰队回港了!太好了!我就晓得他们不会遇到风暴,张将军是何等人才,岂能避不过去。”
一名操着中原口音的男子满脸喜色说道,手上还拿着一把豆蔻。
“爹,我要去看东海舰队的大船。”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对他说道。
“去吧,别跟旁人挤。”男子乐呵呵说道。
“哎!”少年人欢快地应道,撒开腿跑了。
真的是他!他竟然回来了!就在自己赶到了泉州的这一日!
萧元锦的心脏急剧跳动,巨大的喜悦笼住了她,连日来的疲累一扫而空。
她一夹马腹,踏雪扬起双蹄,掠过前方的少年人和往码头跑去的人群。
她要马上见到他,她要确认他真的好好的。
码头上人声鼎沸,许多人从各处赶来,等萧元锦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人群挡在了外面,好在她骑着马,可以清楚地看着舰船缓缓地靠近码头。
在这边码头靠岸的只有一艘舰船,别的舰船都要回军港,旁边有人骄傲地说道“这是旗舰,张将军就在旗舰上。”
萧元锦原本听不懂泉州路,但是“张将军”这三个字她听懂了,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但是她的笑容却在看到张晓珲出现的那一刻凝固在了脸上。
张晓珲不是一个人出现,他的身边跟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娘子,手上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萧元锦浑身血液瞬时冷却,仿佛已经停止循环,心脏像被锤子重重击打,外部所有的声音都已消失,世间只余那从舰船上踩着接舷板走下来的三个人。
其实后面还跟着许多别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但是萧元锦眼里只有这三个人,那个小娘子梳着简单的妇人发髻,神情端庄娴雅,甚是美貌,穿着打扮明显不是大乾人。
接舷板稍为短一些,卡在了水里,张晓珲抱着小男孩大步跨到岸上,又转身把手伸给那小娘子,小娘子搭着他的手轻轻一跳就跳到了岸上,接着转头对张晓珲粲然一笑说着什么。
张晓珲也微笑着对那小娘子说话,他们看起来格外融洽,自自然然的,显然关系不一般。
而这个小娘子梳着妇人发髻……
萧元锦忍着心脏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既然他好好地回来了,那她也该走啦!她原本就不想跟他之间有什么的。
她调转马头,往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
正低头提醒伊卡注意脚下碎石的张晓珲心中没来由的一痛,接着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他抬头看去,一队身着黑衣的骑士从人群后离开,最前面的那匹马是——
他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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