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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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志龙将牛建军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后，吕峰才明白过来，原来牛建军是想要拿到一个更好的位置，只不过最后因为某种原因，没能入选。

结果就比较悲催了，好工作没能拿到，那些还不错的工作也全都没了，就连一些不太好的工作，也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不错而被瓜分完。

最后无奈之下，牛建军只能回到自己老家那边，不然他可就真的没地方去了。

在清楚这些以后，吕峰也只能叹息一声，当初吕峰记得刚来的时候，牛建军还想着自己能够分配一个好点的工厂就心满意足，却不想四年过去了，他却早就不满足自己当初的那颗不争不抢的心。

只不过情况总会有变化，一些看似很稳的事情，没到最后，结果总会有变化。现在的牛建军就是最好的体现，如果他在选择的时候没有一心一意只盯着一个工作，那肯定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无地可去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401宿舍里面的欢笑声已经少了很多，大家都开始准备自己人论文，而吕峰的工作事情却毫无消息。

一直到吕峰论文答辩都结束了，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他工作的安排消息，这让吕峰也有点着急了，为此他还特意去找过学校安排工作的老师，得到的结果是让他继续等消息。

时间来到了十月份，401宿舍的四个人论文全都过了，而大家的工作也全都定下来，当然了，这里面吕峰得除外，因为他工作的事情还是没有消息。其余三个人工作已经全都定好了。

其中牛建军还是回了老家，虽然没能留在京城，但是老家那边给他安排的位置还是非常不错的，回去以后直接给副科级，这可是不少人干了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级别。

陈志龙还是被分配到津市下面的一个区里，职位是科员，比牛建军要差好几级呢，不过考虑到两者地区不等的情况下，陈志龙并不比牛建军差。

至于余终胜，直接进了厂子，是京城的一家比较大的机械厂，工人大概有四五百人左右。余终胜过去是做技术，至于级别嘛，也算是科员级别，相对于陈志龙的科员级别还要高上一级。

这天牛建军已经确定好回去的时间，所以宿舍打算最后再聚一次。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去门口的那家国营饭馆，而是去了一家离学校有一段路程的私人饭馆。

早在八零年的时候，一个叫刘桂仙的中年妇女就拿到了京城当中第一张个体餐馆执照。这个女人本来是一家幼儿园的勤杂工，但是工资却远远不够家里五个孩子的开销，所以她才有了要开餐馆的想法。

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竟然拿到了京城第一家个体餐馆执照，至于原因，没人清楚。在他开业的第一天，东城区的工商局领导特意跑来告诫她，让她要好好经营，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而在这个买火柴都要票的时代，为了让刘桂仙这个餐馆能够正常经营下去，东城区的工商局，粮食局，餐饮服务公司等等部门，都在尽全力给她开“后门”。

就这样第一家个体餐饮饭馆“悦宾餐馆”开业了。

所有人都在盯着这家餐馆，就连外国记者都来采访刘桂仙，可谓是出尽风头。

而刘桂仙也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情况下，刘桂仙的餐馆开了一年，就在当年过年的时候，她的餐馆迎来了两位大人物。

两位大领导的到来，也给了整个京城想要自己单干人员吃下一颗定心丸，所以在八一年这一年里，京城的个体户就多了几百上千家，其中餐饮饭馆就有上百家。

现在除非是那些国营工厂的工人，嗯，还是那种签单的，才会首选国营饭馆，其余人都会首选私人饭馆。

“老板，老规矩，在上两件啤酒。”

一到饭馆，陈志龙就对着正在灶台忙碌的老板大声的喊道。

这家店是京大学生最喜欢来的一家，平时来的时候都喜欢点那几道菜，时间一久，京大学生来了就直接开口喊“老规矩”，而老板在听到这话，也能知道对方是京大的学生。

“喝什么啤酒，白的。”牛建军对着陈志龙说了一句，然后看向吕峰，很明显是在询问吕峰的意见。至于余终胜，从来不参与这些事情。

“白的也行。”吕峰点了点头，都要毕业了，喝点也无所谓，再说了，吕峰知道最近牛建军心里憋得慌，这时候要喝白的，大部分原因估计是想要发泄一下。

“老板，白酒有什么？”

正在忙碌的老板，手上的勺子并没有停下来，不过也没有耽误他回答牛建军的话。

“只有老白干，你们先进去坐，菜等会就好。”

“怎么样？老白干来两瓶？”牛建军看向三人问道。

“没问题，我啥酒都能喝。”

陈志龙毫不在意的摊了摊手，他早早的就开始锻炼自己的酒量，平时大家聚餐的时候，其他人喝啤酒，他都会弄点白酒喝一喝，所以对于白酒他丝毫不反感。

“那就先来两瓶老白干。”

吕峰对着老板喊了一句，然后才又对着几人说道“走吧，先进去找个位置。”

等酒菜全都上来以后，牛建军先把酒给大家倒上一杯，然后端起酒杯对着几人说道“这杯酒我敬你们，大学这几年，你们一直都在照顾我，这些事情我都记在心里呢，一直都想着能找个机会谢谢大家，今天就借着这个机会吧！”

说着直接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全都喝掉了，然后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开口说道“说实话，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过了，没想到竟然能等到恢复高考，最后还能考上京大，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我十六岁那年下的乡，到今年我已经是三十五岁了，整整十五年，我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我都准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了。谁敢想象，竟然恢复高考了，哈哈哈……”

牛建军大笑几声，再次仰头喝掉了杯子当中的酒，这次没等他自己给自己倒，吕峰先拿着酒瓶给他满上。

牛建军对着他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跑到山上哭了整整一天，从家走的那天，我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所以这两年我一直在经营，想要能够留在京城，想要把老婆孩子，老子娘全都接到这座首都城市里，可是最后还是没能留下了。”

仰头，杯中酒见底，牛建军的眼睛都有点红。吕峰端起酒杯，也是仰头喝掉，伸手拍了拍牛建军的肩膀说道“是金子，不管在哪都会发光，你看你，下乡十多年，高考一恢复，不是直接考上了京大，其他人下乡一年考个大学都难，何况还是京大。所以你是一块真金。

这段时间里，你只不过是被京城的繁华迷失了自我，覆盖住了双眼，等你拿掉眼前的障碍物，等待你的将会是大好的前程。”

“说的好，还是小峰懂我。说实话，我现在想通了，如果我真的留在了京城，我可能真的会迷失进去，这两年，在学校的学生会里，我感受到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叫做权力，我之所以会盯着那个工作，就是看中了这个位置能够往上爬的更快，因为我想要更多的权力。

结果失败了，让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我忘了自己的本心，忘了自己初心。”

继续喝酒，再次开口说道“不过现在好了，我回家了，回到那个我已经待了十多年的地方，以后我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成绩，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走出那块地方，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好好的孝敬一下老子娘，照顾好自己的老婆孩子，认真的工作，为建设新中国献上自己的力量。”

这天晚上，四个人都喝多了，平均一个人喝了一瓶左右，当然了，这只是平均，其中吕峰跟陈志龙都喝了一斤半左右。牛建军别看喝的挺快的，也就是半斤的量。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吕峰醒来的时候，发现牛建军的床上已经空了，而另外两个还没睡醒。

“醒醒，老牛走了。”

吕峰下床看了一眼，连牛建军的柜子都空了，昨天还堆满了东西的桌子同样空荡荡的。这才拍了拍陈志龙，对他喊道。

而陈志龙很明显是还没睡醒，有点不满的说道“走就走呗！”

过来大概十几秒，他一下子抬起头，看向吕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老牛走了？”

“走了，床上柜子还有桌子全都清空了。”吕峰回头再次看了一眼牛建军那张空荡荡的桌子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昨天他不是喝的挺多的吗？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陈志龙连忙起身穿上衣服，另外一边的余终胜开口说道“早上五点走的。”

“你知道？”陈志龙看向余终胜问道。

余终胜没有搭理他，而是拿起衣服开始穿了起来。这下陈志龙更加不满了，直接下床趴在余终胜的床边，话语当中带着一丝责怪的语气说道“你也真是的，人走了知道都不知道叫我们一声的。”

“我不知道。”余终胜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五点走的？”

“五点我的闹钟响了，看到对面床上没人，还以为他去食堂了。”

“这老牛也是，走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还把我们当成兄弟吗？”

对于牛建军这种不告而别，陈志龙十分不满意，认为对方这就是不把他们三个放在眼里。

“行了行了，别吵了，老牛留信了。”

吕峰从牛建军的桌子上面找到了一张信纸，纸上写着几行字。

“兄弟们，我走了，我一个人背着行李从大山当中走出来，就让我一个人再背着行李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愿大家一切安好！牛建军留！”

看完以后，吕峰将信纸递给陈志龙。陈志龙看完以后，才叹了一口气道“老牛这家伙，他不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回去，他这是还没放的开。”

陈志龙的话算是说到了重点上，昨晚喝酒的时候，牛建军说自己想通了，不再纠结。但是从今天早上的不告而别能够看的出来，他还是没能走出心中的执念，或者说是他还是放不下他那所谓的自尊心。

吕峰现在对牛建军有些担心，担心他会走上一条不归路。要知道屠龙少年终变恶龙这个故事并不单单只是故事，而是从生活当中总结出来的。

牛建军在学校里已经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也感受到了别人对他恭恭敬敬的态度，可以说他已经打开了自己的之门。

尽管这次争夺工作当中他尝到了失败的苦果，也有点心灰意冷的意思，但是一旦有一天他能够再次获得权力，那他将会变成屠龙少年所屠的恶龙。

“小峰，你在想什么呢？”

陈志龙见吕峰没有听他说话，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在想要不要去火车站送一送老牛，大家毕竟相处四年，去送一下也是应该的。”

被陈志龙打断了思绪，吕峰开口说道。对于自己担心的事情，他肯定是不可能说出去的，毕竟现在还是没影的事情。

“去送送？”陈志龙语气当中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牛建军留下纸条自己走了，很明显是不想让他们送自己，所以现在陈志龙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送送。

“那就走吧！现在去还能赶的上，我们直接打车去，你们赶紧快点，我去打电话要出租车。”

吕峰担心牛建军真的会如同自己想的那样，回去以后会忍受不了权力的诱惑，从而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

所以他现在要去找到牛建军，跟他再说一下，让他思想一定不能够动摇，一旦牛建军把持不住自己，那等待他的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已经冲出宿舍的吕峰，陈志龙回过头看了一眼余终胜说道“咱们真的要去送老牛吗？这……”

“你可以选择不去。”余终胜下来拿着洗漱用品，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可把陈志龙憋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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