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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居士不为所动,反而伸出一只手臂道“将这个负伤的女子给我。”语气不容置疑。
玉儿后退了一步,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凛然地道“她是我的姊妹,休得害她性命”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快将她给我。”黑衣居士的语气和缓了许多,满脸的寒霜消退了八成
玉儿犹疑道“你这是怎么了,偏生要与她一个弱女子过不去吗她气若悬丝,命在旦夕,请你快快让开吧。”抬头觑了他一眼。
黑衣居士的秀目上起了一层迷雾,终于放下伸出的手臂,偏着身子让到了一边。
玉儿扛起砖儿,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你救不了她的。”
玉儿走过了数丈,身后传来黑衣居士凛凛的声音。
“我说过的,刺中我一剑我便依你一件事。”
声音里已经没有料峭的春寒。
玉儿没有理会,从怀中掏出一根冰蚕天丝,借力朝山崖上攀去。尚只登了半程,便觉得肩上的砖儿变得异常沉重,额头上冒出一粒粒汗珠,所有攀岩的动作开始变形。咬着牙坚持,又往上登了数丈。最后数丈山崖朝外凸出,却又没有一株可以借力的树木,玉儿停在一块小小的山石之上,一时间陷入了困境。
正踌躇间,山崖下玉面神尼高呼“他已经来了,公子小心。”自己内力尚没有恢复,不敢出手阻止白无伤。
玉儿正要回头瞧来,黑衣居士却如履平地般大踏步而来,瞬间就到了身后,一语不发,一把抓过玉儿肩上的砖儿,头也不回地往上而行。在山崖凸起的地方,脚在石壁上轻轻一蹬,斜刺里飞了出去,远远地高过崖顶。
玉儿惊讶地望着黑衣居士,心中颇不服气地道“落下来不又到了崖底吗逞能”
然而她判断错了,黑衣居士落下时,使出了轻功中的绝学“蹬云梯”,只不过将上蹬变成了平蹬,数步之后,身子已经位于崖顶上方,缓缓地落到地面。
玉儿与玉面神尼都看呆了,不由得忖道“驮着一个100来斤重的人竟然毫不吃力地使出此等绝学,只怕自己在苦练一辈子也难以企及。”
玉儿垂头丧气,玉面神尼心灰意冷。
“我已经到了崖顶,公子难道要赖在崖下吗”黑衣居士不冷不热地道,声音却就在玉儿耳边响起。
玉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玉面神尼在崖下喊道“不要理他,不如下来陪我,我们慢慢地绕道走回去。”
玉儿听了玉面神尼的这一句话反倒拿定了上崖的主意。放下了砖儿这个包袱,一身轻快,便使出逍遥步法,东扭西拐地登上了山崖。
玉面神尼在山崖下绝望地喊道“好个不知廉耻的公子,竟然看上了我的奴婢砖儿,自绝于无量宗”
玉儿懒得理会玉面神尼,瞅着黑衣居士道“快放下她来,她是我的姊妹,我一定要救活了她。”
黑衣居士望着天边飘来的云朵道“马上就要下雨了,离无量谷尚有10里山路,莫若我替你扛着她,我们无量洞中见面。”也不等玉儿回话,早施展轻功而去。却如一道流星般,转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玉儿无可奈何地道“好个自以为是的黑衣居士,以为我会感谢你吗”便也施展轻功望无量谷而去。
远远地瞧见无量洞前的地坪里黑压压站满了人,台上几个的道士正在演练器械,每逢精彩之处,江湖汉子们便大声叫好,倒也秩序井然,其乐融融。
黑衣居士绕过会场,一溜烟进了无量洞,玉儿赶过去时,守卫洞口的白衣女子客气道“混沌教的黑法王叮嘱了,让公子去他下榻的寓所。”
玉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是黑法王白无伤,黑无垢多次说过,此子心狠手辣,做事从来任性不考虑后果,是极为麻缠的一个人物更麻缠的是,他的武功不在混沌教主之下。”便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但一想到砖儿命悬一线,便不再胡思乱想,望白无伤下榻的寓所而去。
才推开寓所的大门,便见到两个夜叉般的女子立在门后,吃了一惊,一步退到了门外。
里间传来白无伤的声音“却是谁来了多次说过你们不要雕塑般立在门边,没有不被吓着的。”
电母用破锣般的声音道“我们省得的,刚才我们争着前来开门,所以把那粉粉嫩嫩的公子给吓了一跳。我出去请他进来。”
“不,让我出去。”女魃拉住了电母。
“都说你说话的声音像女鬼,这样重要的事情你去办不合适。”电母早已经出了大门。
“学着点,要矜持。”女魃在门内比划。
玉儿一见电母出门,禁不住又后退了一步,差点一脚踩空,滚到地坪里。
电母忍不住“哈哈”笑道“公子是个男人,我还以为是个女子,如此没有见过世面。”
玉儿脸红了红,站直身子行礼道“我来拜见黑衣居士。”
女魃在门内道“还不请公子进来,一个人笑个不停作甚”
电母便行礼道“原是我的不是,这么披头散发出门。公子来自长安城吧,如果来自长安城,我家主公礼请公子。”
玉儿觑了电母一眼,再也不敢觑第二眼,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门。
里间白无伤清朗地道“公子稍坐片刻,我这里有上等的武陵雪片,公子慢慢品尝。”
玉儿想要问砖儿的伤情,张了张口,白无伤已经回答“原是我踢伤她的,自然还得我替她疗伤,今日内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砖儿。”
玉儿狐疑地想,这位白无伤白公子难道换了性子,又关怀又体贴,却是个知寒知暖的官人。又想道,俗话说大奸似忠、大伪似真,他如此这般,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倒不着急了,胡乱道“你忙你的,我去外面逛逛好了,指不定还能结识几个知己朋友。”便欲出门。
女魃已经煮了茶上来,电母拦住了玉儿。
玉儿施展逍遥步法,七扭八拐,早已经到了门外。
白无伤从里间追出来道“可以瞧你的朋友了,只是还须好好将息几个时辰,我给她用了麻沸散。”
玉儿半信半疑地走进了里间。
地上满是沾满血污的纱球,砖儿躺在榻上,脸如白纱,但鼻息粗重,显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断了三根肋骨,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震荡,出血点不止一处。”白无伤擦拭着手上的血污道。
玉儿忍不住问道“难道你有扁鹊、华佗之能,能刮骨疗伤、开颅取涎”
白无伤自谦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哪里敢在公主面前自夸。”
玉儿听了默默无语,自去探了砖儿的脉搏,确实没有生命危险,转身离开了里间。
白无伤忐忑不安地道“公主还在埋怨我一脚将她踢成了重伤吗是我错了,自是没有办法做一遍正确的回来。惭愧,惭愧。”
玉儿心中的气消了大半。
女魃劝道“原来是位公主,怪不得如此国色天香。公主坐下来喝一盏茶,气自然就消了。但凡我生气的时候也是不停地喝茶,一直喝到冒出汗来,气随着汗一起排遣干净了。”
电母将茶盏送到玉儿手里道“我家主公向来不留客,留下公主是破天荒的事,还望公主给点小小的面子。”
玉儿向来是不经劝的,便坐到榻上埋头喝茶。有一些闷热,掏出仄影宝扇摇了摇,到有几分闲适。
白无伤察言观色道“公主等得心慌,不如你我对弈几盘,到时候砖儿自然醒了。”一使眼色,女魃急急去内室捧来精工雕刻的两盒玉石围棋。
玉儿勉强与白无伤对弈了第一回,却是顶尖的高手,赢了她1目。
第二回下成了平局。
第三回玉儿胜了半目。
整体上虽然是平局,但白无伤多赢了半目,算是小胜。
玉儿不以为然地笑道“公子棋术虽然高明,但比起你的武学,不过一般而已。”
白无伤自嘲道“我这不是下棋,而是猜棋,勉强猜对了几回,侥幸赢了公主半目。”
玉儿宽慰他道“我虽然年幼,在长安城里却只有寥寥数人能够赢我,公子的棋术是不差的。”
白无伤便命女魃重新倒上茶来,两人一边品茗,一边天南海北的聊天。
说起玉面神尼与无量宗,玉儿忍不住问道“却不知道公子见到来自长安的两位公子吗一位是杨广杨公子,大司马、隋国公杨坚的次子;一位是长孙晟长孙公子,北魏太师、上党文宣王长孙稚曾孙,现任秋官司寇府刑名大夫。他们二位被宋晓杉强抢来婚配,心中十分忧郁,恨不能死耳。昨日宋晓杉居住的奇香居失火,便不见了他们的踪影,生死未卜”说到这里,眼圈微红。
白无伤好奇问道“公主与这两人都相识的吗昨日在台上我曾经听到你与杨广乃姑表之亲。”
玉儿点头道“正是。不仅杨广,长孙晟是天皇的亲信,日常与我来往颇多,更加熟悉些。”
白无伤体察入微地道“公主是不希望玉面神尼强迫他们成婚吧,要救他们出牢笼,给他们自由。”
玉儿激动地道“正是如此,公子既然知道玉儿的心意,能不能相助玉儿办成此事”
白无伤沉吟道“原是不能推辞的,只是,只是公主想必听玉面神尼说过,我是来相助她成立无量宗的,坏了她的好事她如果不成立无量宗了,岂不是我的一桩罪状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玉儿救人心切,不由得出主意道“公子乔装打扮了,有谁知道是公子放走他们的呢岂不两便。”
白无伤击掌道“公主说得极是。教主命我前来是为了无量宗,她正事不上紧,偏要玩一出一女二夫的把戏,结果被饕餮掳去了,差点死于非命。我把这个情节禀告教主,教主一定会怪罪宋晓杉,自然不会听信宋晓杉的一面之词。宋晓杉惯于花言巧语欺瞒教主,终于被我拆穿一回。哈哈,哈哈哈。”忍不住大笑。
玉儿起先陪着他一块儿笑着,后来听出他的笑声里满是魔邪,不觉忐忑,忖道“没有想到我堂堂剑道弟子竟然与魔道大宗师共处一室,还相谈甚欢,被先生与长老晓得岂不怀疑我的意志是否坚定”想起尉迟先生的谆谆教导,想起智通长老的关怀备至,想起慧冰对魔道的刻骨仇恨,一时间惆怅不已。
白无伤是何等人物,早瞧出了玉儿的忧虑,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有点疲劳便去里室静坐参禅如何”
玉儿推托道“我去外面逛一逛,也有几个朋友,瞧瞧他们去来。”忍不住又问道“方才回来时我听人说智广法师暂代了无量宗尊主之位,也是得到白先生首肯的吗”
白无伤一脸无奈地道“玉面神尼当时还不知道在哪哩,不得已举行开宗仪式,暂时让智广法师替了玉面神尼之职。亏得智广法师名望甚高,会上便没有出大的岔子,唯一反对的是江南铁船帮。”他当时已经走在回去的路上,如果不是教主传令一定得找出那件宝贝,此刻他早已经坐在教主的身边接受教众的膜拜了。却没有想今后智广法师与玉儿谈起此事必定会揭穿他的谎言。
玉儿信以为真地道“成立无量宗也不是没有实际好处的,我发现那些江湖上的汉子个个对玉面神尼感恩戴德,混战不休的江湖好歹会太平几日。”心中自然知道剑道与混沌教的矛盾是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白无伤赞道“公主原来悲天悯人,不是那等清高不问世事的皇亲国戚。”
玉儿听了此句很是受用,嘴里却道“我就是个刁蛮的公主,谁对我好,谁说假话我都记在心里,有恩必报,有仇必复。公子以后会知道的。”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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