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回 阿弥陀经（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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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听到椒华诅咒的太阳终于出来了。很迅速、很轻盈地扭动着身子，以不可想象的优美跳出了云层。光芒如道道金线编制的金网快速铺开，很快，大地全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

“跑！”在太阳刚准备跳跃的时刻，椒敏下达了命令。

椒华反应很快，甚至比椒敏更早站起！两人如离弦的箭，与阳光一道朝西方射出去。

元彬一直在等待椒敏的命令。他保持着起跑的姿势。可能是因为寒冷，他觉得心跳的速度很慢，声音很响，像一个慢性子的鼓手很有节奏、很用力气地擂着鼓，天地为之颤抖。

听到椒敏的命令，大脑很快做出了反应，身子却僵硬如铁，动弹不了。命令从神经中枢传导到四肢的过程长得惊人。他一度怀疑自己中了邪，或者被讨厌他的椒敏使了魔法。

他终于起跑了。才跑出10步，椒敏、椒华已经消失在大山巨大的阴影中。他想追上她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几次踩在石子上，几乎跌倒在地。

他趔趔趄趄跑了数十丈，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却听到叫喊，羌兵的叫喊。

他没有听清楚羌兵叫喊些甚么，也没弄明白羌兵在前方还是在后方，也没想好停下来还是继续往前跑，“嗖、嗖、嗖”劈空的声音连成一片，一大片箭雨，一枝追着一枝，朝他扑来。

“完了。”他在心底惊叫，又踩上一块滚动的石子，趔趄着。

一支羽箭朝他追了过来。

他感觉到后背有甚么东西咬住了他，或者撞击了他，他飞起来，跌到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此时，羌兵大帐中羌王爰越啃着一根羊腿。

羊腿上的肉几乎被啃光了，但他毫不妥协地寻找着隐藏在骨头缝隙中的最后一丝肉屑。“直娘贼！”他边啃边骂。自从带着2000精兵离开三河（黄河、锡支河、湟河）之地东行以来，他就没有好好睡过一晚，好好吃一顿羊肉。可恶的吐谷浑丞相艾木木不停地催促他赶路，说甚么羌人自吹骁勇善战，行动却如此迟缓，简直就像温顺的绵羊。他称羌人为羊人。因为羌人喜欢养羊、喜欢吃羊，性格也像羊一样温顺。“我们鲜卑人就不像你们这样，我们养牛吃牛像牛一样威猛！”艾木木道，说罢哈哈大笑。

鲜卑人占领三河之地已经快100年了，他们是贼！

在首领慕容吐谷浑的带领下从辽东逃亡至此，仅数千人。爰越的曾祖父爰雷一时怜悯，收留了他们，将伏罗川偌大一块肥沃的土地借给他们，让他们暂住，只象征性地收取10头羊、2头牛的租赋。

曾祖父死后，鲜卑人开始拖欠租赋，后来，耍赖说伏罗川是他们的土地，是他们打败羌人后羌人被迫割让的。

是的，羌人是与东来的鲜卑人发生过一场激战。羌人损失惨重，但鲜卑人也好不了多少。最关键的是，鲜卑人仅仅2、3000人，胜兵1500人；而羌人有5、60000人，胜兵25000人。

当时，曾祖父爰雷将羌兵围困在伏罗川的一条狭窄山谷里，万箭待发，随时可以将入侵的鲜卑人斩尽杀绝。

这时，鲜卑部落里走出一条大汉，双手捧着一头羔羊，身后还跟着5、6名美貌的少女。

这汉子正是东来鲜卑人的首领慕容吐谷浑。他手臂负了伤，用一块布条扎着伤口。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涂着黑炭——据说，在战斗时可以恐吓敌人，简直如鬼魅一般。

后面的女子举着一块几乎成了黑色的羊皮，健壮而美貌。

一个鲜卑老儿在阵前大喊“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们首领愿意与你们和谈，我们首领愿意与你们和谈！”

爰雷手下的大将问道“放不放箭？射杀了他，他们的妻女可以为奴，男子全部充当苦力营造我们的都城！”

爰雷是一个慈善的人。10日前，一个西来的番僧到了他的帐篷，对他宣讲了一种全新的世界观、人生观。许多番僧想进爰雷的帐篷，爰雷都没有答应。唯独这一日，爰越的曾祖母、爰雷的妻子病了，病得很沉重。领来番僧的族人在帐篷外等候。爰雷道“就让他进来吧，据说他们讲的是劝人为善的道理，虽然荒诞不经，却也不违天理！”

番僧进来后，看到爰雷满面愁容，便给他讲解因果报应、转世轮回的道理。番僧道“据说，在西天有极乐世界，为善的人可以去到那里。弥勒佛乃极乐世界的主宰，他应有尽有，可以给予他人所有的一切！”

“怎么才能去到那里？”身体虚弱的曾祖母开口问。

“容易！向善，也就是说帮助你能帮助的人，施舍你能施舍的人。”番僧答，双目炯炯有神。

“这容易，我一直在帮助别人，也在施舍别人。”曾祖母道。

“那么，你们全家就不应该忧愁，应该高兴才对！”番僧道。

“我的妻子病成这个样子，难道还应该高兴吗？还能高兴吗？这是甚么道理！”曾祖父气愤地道，挥了挥手，要手下将胡说八道的番僧赶出去！

“慢点，我的王。”曾祖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让他好好说说，是甚么道理。”

“哼，姑且饶你一命。”曾祖父道“休得胡说！”

番僧也不道谢，面向曾祖母道“你看，很少有人能帮助别人，施舍别人；也很少有人进入极乐世界，成为佛陀的终生侍奉者。我送你一部《阿弥陀经》，帮助你进入西方极乐世界。所以，”他转身对曾祖父道“您的夫人是有福之人，怎么不应该高兴呢？要知道，一般人是进入不了西方极乐世界的呀!”

那个番僧就是前往中土的法师鸠摩罗什。

曾祖母欢天喜地，开始诵读《阿弥陀经》。

爰雷见到夫人脸上洋溢着快乐，整个人焕发了生机与活力，也不再愁眉苦脸。他厚赐了鸠摩罗什，并留他在三河之地长住。鸠摩罗什只要了一套僧衣与一根手杖，甚至谢绝了一匹千里马。他解释道“要修成正果是不能吝啬自己的汗水的，我一步一步丈量的是自己意志与信念。虽然东方的皇帝邀请我去弘扬佛法，并且约定了时间。但只为了达到短浅的目的而忽略了其中的修行，这是没有深刻意义的。夫人有慧根，已经找到了进入极乐世界的门径，剩下的只需要机缘来成就。”他谢绝了爰雷的挽留，几天后就继续他的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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