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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她远点儿!”
“阿夜,我们去别处玩,别去她那里!”
牛长夜侧过头看着如躲避瘟神一般站得远远的牛小三和牛柱子,再转头看了看孤独站在角落里生的精致秀气却一脸失措的小姑娘,犹豫片刻,还是朝着从小玩到大的牛柱子二人走了过去。
“小三,柱子,她是谁呀?为啥你们这么怕她?”
牛长夜的名字有些奇怪,不过此时已是足足七年时光过去,牛家村里的村民也逐渐习惯了这个怪异的名字。
牛小三一把拉过牛长夜,急步走出了数十丈之遥,转头看了看,确定那清秀的小姑娘并未跟过来之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小声道:“她叫季清婵,这些年来一向都是在家里闷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里却是我们玩耍的忘了形,不小心至了她家门前,当真是晦气!”
牛柱子亦是跟了上来,他如今已是十岁的年纪,面上露出了一丝古怪之色,笑道:“我听我爹爹说,她母亲在镇上……做那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季清婵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我们都是离她家远远的,从来都不会靠近。”
闻听二人此言,牛长夜面色有些茫然,牛大傻从未与他说过村里的这些事,而对于牛柱子口中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亦是有些不解,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勾当?搞的如此神神秘秘。”
他仅仅只是觉得,那个小姑娘有些孤独罢了。
牛柱子与牛小三对视一眼,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小孩子莫要多问!你只要记住,以后见到她只需远离便好,否则我们便再也不同你玩了。”
半知不懂地点了点头,牛长夜便随着二人互相打闹着远去了。
渐渐地,等到牛长夜稍稍大了些之后,知道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什么意思,却也依然没有因为此事而瞧不起那个孤零零的小姑娘,甚至有好几次在路过她家门前时,还会装作不经意地朝里偷偷看上几眼,而迎接他的总是那一对儿澄澈而又秀美的眸光。
可意外总是会在悄然无声之中降临,季清婵的母亲不知何故却是突然死在了镇上,据传当时死的很是凄惨,甚至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被老鸨直接丢在了镇子之外,曝尸荒野。
季清婵自幼丧父,与其母亲二人相依为命,全靠着这人见人厌的寡妇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补贴家用,此番其家里一朝没了支撑,眼见着柴米油盐都已是续之不上,牛家村的村长却是站了出来。
虽然村民或多或少的都对季清婵一家有些嫌弃,可大家心里都如明镜儿般透亮,小姑娘毕竟是无辜,又是与牛家村村民同住在一个村子里,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饿死。
于是从此之后便有了一户人家送一天饭的“规矩”,村民们自己不想去,便会打发家里的孩子们将饭食送过去,这些孩童耳濡目染之下,却是都对季清婵家避之不及,将端来的饭食置到季清婵家的器皿之内后便急步离开,就连一刻钟都不想多呆。
只有牛长夜最喜欢去她家送饭,每次轮到他时,他总会试着与季清婵多说几句话,可季清婵却是渐渐地将自己隐藏封闭了起来,无论他怎么主动讲话,季清婵都总是不咸不淡的应付几句,甚至就连那随着时日渐长而愈加俏美精致的小脸之上,也不知何时常年都挂着些许冰霜,完全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吱呀。
随着刺耳的声音响起,推开已经有些陈旧的木门,牛长夜拿着两个洒满芝麻的大烧饼走了进来。
少女依然如往常那般面色平静,将手中的针线活计放到腿上,稍稍抬起头,道:“阿夜哥。”
先是小心翼翼地垫了一层油纸,然后把仍然冒着热气的烧饼放在了案几之上,牛长夜笑道:“清婵,我爹刚刚烙了热腾腾的芝麻烧饼,我特意挑了两个大的给你拿了过来,你多吃点。”
此言落罢,他还故作沉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烧饼的香气之中。
纵使在明面上的道义和村长的“规矩”之下,这几年来季清婵家从未少过饭食,可其余人家送来的要么是吃不下的剩粥,要么就是硬邦邦的饼子,只有牛长夜每次都是挑着最好最新鲜的吃食给她送了过来,也让季清婵这些年来早就已经自我封闭的内心有了些许波澜。
“过了今年,我便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少女伸出白皙的素手,轻轻拢了拢耳侧的柔顺黑发,“我娘虽然没留下什么银两,却留下了一亩阳灵稻田,这些年来都是村长家代为耕种,明年我满了十六岁之后,便可以将这一亩阳灵稻田要回来,独自打理。”
牛长夜闻言有些担忧和焦急,道:“你如此纤弱,怎能干得了那些地里的活?我这几年常常跟我爹爹去地里帮忙,就连我如此力气,要精心护持那些阳灵稻田都很是费力,你又如何能做得?”
季清婵摇头道:“我无事,阿夜哥莫要再管了。”
“我怎能不管?”
此言甫一脱口说出,牛长夜便瞬间红了脸,一时之间很是有些讪讪。
少女清澈的目光扫了过来,定定地看着牛长夜,道:“阿夜哥,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知你心中所思,可我母亲是一个地位卑微并且招人唾弃的妓,连带着牛家村的村民对我都是避如蛇蝎,你还是放下那个念头罢。”
不知从哪里来的胆气,牛长夜蓦地挺直了腰杆,粗着脖子道:“清婵,我不在乎那些绯言绯语,我只想娶你,只想一辈子对你好。”
季清婵精致的眉眼之中夹杂着一丝黯然,低声道:“不可能的……”
片刻之后她抬起了头,眸子里挂上了些许平日里的冰霜,道:“别人都说我母亲很脏,可我却不怪她,因为是她养活了我,但牛家村的村民也养活了我,阿夜哥更是对我极好,我独自承受这些倒也罢了,绝不能连累到你。”
在如此之小的村庄之中,流言蜚语的杀伤力超乎想象,甚至可以跟随一个人一辈子之久,季清婵会有此等心事也并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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