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众生相 第四十九章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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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五日，王平每日都躲在房内修炼苍冥，即便是陈青和陆云霄来找，他也不搭理，陈青虽然着急念着姜晓等人之事，但也没办法，主心骨就落在了陆云霄身上，而陆云霄除了派遣五六个人在城内搜寻，其余人居然全被他安排盯着薛语真。

而薛语真等人在房中安安静静待了四天，昨日径直离开，这倒让陈青松了口气，也让陆云霄摸不着头脑，不过没有仙山派的人掺和，也是要好上许多。

仙山众人入城，陆云霄心里清楚其他三派也定然知晓，不过都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目的，是故不管不问，任其出城。

但薛语真一行人，真的只是路过？陆云霄不知，心底虽抱着怀疑，却没理由拦下他们。

王平悟性甚高，很快便将苍冥精要了然于胸，虽还有些地方始终不得其解，但是互相对照之下，对于万道化天剑经又有了新的认识，两门毫无关联的道法，居然能互补不足，法力虽然没有突飞猛进，却并不像之前一般只能将剑气单单藏在体内，剑气已经可以缓慢周转，威势也更加强沛。

但要真想做到那种剑气随心自如的地步，并非数日之功可以奏效，还需勤加苦修，至少他觉得自己目前练对了路子。

王平推来房门，缓缓走出，刚一下楼走入厅中，就发现陆云霄坐在那喝酒，脸上满是陶醉之色，其余人都没见到。

陆云霄还在回味百香酿的滋味，这是王平拿给他的，这几日宝贝的很，量不多是故不敢多喝，偏偏又按捺不住酒虫子，没事就拿出来闻闻，小酌上两口。

他没有回头，随口道“终于舍得下楼。”

“陈青他们呢？”王平坐下开口问道。

陆云霄又深深吸了两口酒香，这才随意开口道“带着人寻街去了。”

王平笑道“都过了这么多天，姜晓等人怕是早就入了蜀地，现在还去寻找，只是白费功夫。”

“只要还有一份希望，他们就会去找，其他三家的游侠也是一样。”陆云霄点头道。

王平一开始就是抱着随缘的心态而来，本就漫无目的，混入魔教中是为更好接收最新消息，虽然姜晓和谢云岚等人在南荒现身，但是他也知蜀州地广人稀，恐怕机会也是比较渺茫，是故一直看上去不是很上心。

毕竟修仙者的手段高深，想要偷入蜀中也不是太难，这些道理陈青等人也懂，王平当下有些不明白他们坚持的意图。

“陈青他们还打算留在此处？当下不如入蜀看看，说不定还能有新的消息。”王平已经起了离开的心思，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往哪去，但留在南屏城也只是束手无策。

陆云霄叹道“你知道为何游侠都有如此毅力？哪怕是几乎失去希望也会继续坚持，不论是圣教几派，疑惑着仙山，朝阳，万古等名门，都是如此。”

王平还是有些不解，看着陆云霄。

陆云霄深深打量了他几眼，正色道“王师叔乃是当世高手，而王师弟你也天赋颇高，从你出生就注定会踏入仙途。而陈青等人则是不同，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仙路，他们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做好每一件事，这样才能被内门看中，才有资格进入九峰。这一次寻找姜别离意义重大，是故陈青他们都不肯放弃这机会，被九峰看中的机会。”

王平自恋的摸摸脸颊，笑道“如此说来我这是天赋异禀，与众不同。”

陆云霄摇了摇头，道“凡人何止万万，天资卓绝，毅力坚韧者不计其数，便是陈青也是根骨上佳，但是能入仙途的又能有几人。与其说看天赋，还不如说是看运气。运占七分，悟性三成，没有那运是入不了仙门的。而且各门各派的资源又够培养出多少修仙者来，要是人人都能修仙，这世道岂不就乱了套。当年的圣心宗盛极一时，号称“万道仙流”，最后又落个如何下场？”

王平眼神一凝，道“这是为何？”这些倒没听王长生说起过，每每问起圣心宗都是一笔带过。当年九州四夷的第一仙门，统治了凡俗几百年，还有那震古烁今的七绝神君，他和凌云子造成中州之乱后，不到十余年便分成四派，令人无比唏嘘，但其中原因却是扑朔迷离。

陆云霄叹道“圣心宗好大的名头，当初最鼎盛是时，不论来者出身，只要是有慧根皆收入门下，内门弟子数万人，全是修仙者。哪怕是仙山派，万古仙宗，朝阳谷加起来也远远不如。即便当阳山一战后，七绝神君陨落，那威势也不是其他派能匹敌的，可是后来四大长老却产生了分歧，有人提出乘势统一仙门，也有人要休养生息不愿兴刀兵之举，还有人提出要改革变通，意见不合下，四人大打出手，最终造成圣心宗分裂成了四派。”

王平轻笑道“这就是驱使自取灭亡，若是同心，又如何会造成这般结果？”

谁知陆云霄却道“？那四位长老若是真有独霸天下的，四派早就老死不相往来，虽然当下分成四派，便是教义都有所不同，但圣心一脉同宗同源，互相也颇为亲近，一旦有变故，那也是共同迎敌，如今反而越渐繁荣昌盛。圣心再厉害也只是居于中州，偏安一隅，如今圣教四派已经控制九州四夷大半，岂是你说的那般简单。”

“哦？”王平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也是如此，虽然修仙者比以往少了许多，但是似乎比当年气势更强，声名更深，奇道“其中还有什么缘故？莫非这就是陈青等人努力的原因？”

“你倒聪明。”陆云霄点头道“当初圣心宗虽然强势，但是门内弟子良莠不齐，真正的高手也并不见得比其他派加起来多。七绝神君固然无敌于天下，但是若正的对上整个仙门，那圣心也是不够看的，原因就在于神光境以上的高手实在不足。真培养到那种地步，是需要大量的资源的，而一个中州又能修出多少高手，总不能干竭泽而渔之事。是故后来四位长老决定分立门户，严格收取弟子，不仅要天赋高，而且最关键是要忠诚，这才有了内外之分，说起来这收取外门弟子的规矩可是圣教传出来的，后来才被你们学去，陈青等人不管天赋多高，要想入内门，也得按规矩来。这一来虽然看似四派人数大不如前，但是神光境以上的修仙者却比以前多上不知几何。”

“这倒苦了陈青他们累死累活的。”王平耸了耸肩，继续道“但这样高手是多了，也没见到魔教心齐到哪里去，反而如今还和正道僵持不下。”

陆云霄苦笑道“这也是分裂造成的原因，四派虽然同气连枝，但是谁也不服谁，归根到底就是，选不出一个当年七绝神君那般人物执牛耳。时间越久越是如此，当下我教教主陆无欲，七玄圣君司南徒都是天下最顶尖高手，而且和万妙的掌门也是相差不远，这便让圣教更加难以抉择，不知道究竟听谁的。”

“七绝神君可不是那般好出的。”王平莞尔道“魔教竟然像闹着玩儿一般，分不出胜负，就不和正道撕破脸皮，那岂不是给我们看笑话。”

陆云霄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方才意味深长开口“统一了九州四夷又能如何？修仙者本质上就为了悟道成仙褪去凡胎，不受拘束逍遥自在。”

王平一怔，喃喃道“那还分个什么正邪，老老实实修仙不就成了。”

他心中倒没有这种认识，朝阳谷远居南荒，虽然同属正道，但九州之事却极少出面，是故那种势同水火的感觉他是一点没有，反而还乐呵呵的冒充起陆云霄，和陈青等人处得甚好，要是其他人早就拔剑相向，针锋相对，听陆云霄这般说来，心中感到有些荒诞，既然目标相同，那还斗了上千年。

这岂不是吃饱了，闲得慌？

“王师叔曾说过，正邪之间有道枷锁，这枷锁是由七绝神君和凌云子给仙门种下，看不见，摸不着，已经是一种执念，彷如深渊，断绝仙凡。”陆云霄凝重道。

王平不懂，奇道“这是何意？据说千年前时常有人成仙，但是这千年来似乎从未听说过，莫非那二人斗剑，把天路给斩断了？正邪两道没事儿做，天天斗着玩儿？”

陆云霄面色古怪道“天路倒没听说过，其中究竟也让人琢磨不透，明明修的是同样道法，练的是相同法术，这千年来就是没听说过有人成仙。”

他没心没肺道“这倒好玩，既然不能成仙，这司南徒恐怕也闲来无事，姜别离叛教觉得丢了脸皮，魔教威望想必大跌，来这蜀中抖抖威风也不奇怪。”

陆云霄无奈道“七玄神君颇好名声，这一点天下皆知，九阴绝刀姜别离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叛教而去，当然会震怒，不过这一次教主也是颇为担心，就怕到最后演变成灾劫，那就麻烦了。”

王平给自己也倒了杯酒，一边笑道“一千多号人都不管，派了魔教半数人马追一个姜别离，这司南徒当真气量真小，姜别离神光境巅峰，哪需要这么多人来蜀州，都把素问真人吓得请了多少高手坐镇素娥峰，怕你们一个不小心灭了仙山派。”

陆云霄眉头横锁，看着笑容满面喝酒的王平，脑中灵光一闪，惊呼道“这”

王平放下酒杯，疑惑道“陆师兄，怎么了？”

陆云霄使劲甩了甩头，喃喃道“这怕是不可能。”

王平有些好奇，见陆云霄陡然变得惊疑不定，问道“什么不可能？”

陆云霄沉声道“司南徒好大喜功，极重颜面。”

王平瞬间听了明白，面色动容，道“这种人又怎会要着整个魔教出面，一同去抓姜别离，还有那一起叛教的人却安然无恙。要是换做我，就会先把那一千人找出，同时派门内高手去抓他，即便不杀那些人，也可以用此威胁，引出姜别离，这样才能挽回颜面，而不是发出七玄令，让其他几派折腾，白白沦为笑柄。”

两人面面相觑，感觉似乎挖掘出什么不可思议的线索，但是又不敢笃定。

陆云霄僵硬的笑着，低声道“恐怕是我们想多了。”

王平托着下巴，眼神深邃，沉声道“七玄令是姜别离被救前，还是被救后发出来的？”

“最开始只是通知了九仙教，因为姜别离法力高强，从北野朝中州方向逃遁，老头子奉命去北野拦下了他，七玄令是姜别离入蜀后才发出来的，是在他被救前。”陆云霄呼了口气，“若是被救后发出，那才耐人寻味。”

王平却不这么想，反而道“确定是入蜀后发的七玄令？”

陆云霄沉吟片刻，这才点了点头，“估计是怕仙山派出面，七玄圣君才出此下策。”

万平眼睛半眯，嘴角轻勾，道“不发七玄令仙山定然不会出面，发了七玄令那仙山不出面也得出面，谁能说清楚司南徒究竟带着什么目的，若不是打着仙山派的主意，那姜别离的重要性恐怕远远超出预想。”

这句话彷如晴天霹雳，震得陆云霄心神不宁，突然觉得王平此言甚有道理，脱口道“七玄圣君要求活捉姜别离，欲施救之人格杀勿论。”

王平轻哼一声，心头不自觉回想起王长生等人，瞬间觉得这恐怕不那么简单，不单单是救人的事，眼前似乎就是深渊，凝视不见底，不知其中深浅。

他苦笑道“陆师兄，这件事儿恐怕”

陆云霄点点头，道“打算怎么办？”

“不知。”王平想了想，若真是猜测这般，自己再探下去，恐怕就会遇到危险，而且还有不知原因欲除掉自己的刑镰。

“陆师兄，你呢？”

陆云霄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又睁开双眼，道“我也不知。”

暖风透门而入，吹到二人身上，却凉入心底。

仿佛眼前的路彷曲曲折折，还伴随着迷雾，不知如何抉择。

王平沉吟片刻，做了个打算，“陆师兄，虽然只是猜测，但保不齐就是如此，我打算接下来去一趟素娥峰，问过我师父后再做打算。”

陆云霄点了点，道“不过该查还得查，答应了教主找出姜别离，我会先去一趟东竹，也问问我师父。”

王平笑道“依我师父和柳师叔脾气，恐怕也是会让我继续盯着，等我禀明一切，十日后我们在遂宁府汇合。”

两人一拍即合，准备分头行动。

就在这时，一阵噼里啪啦响声从天空急促传来，似木竹燃烧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