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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这回可是动了真格儿的了。
才十余日没见,看着竟瘦了十几斤,脸颊凹陷,形销骨立。
姜翎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唬弄世人装出来的,可见到太后这般模样,依旧忍不住红了眼眶。
根本不需要演,她的伤心看起来真真切切。
几位御医已经轮番来替太后请过脉了,都摇头叹气,表示无能为力,如今太后一口气靠百年老参吊着,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皇帝和皇后为了彰显自己的孝心,隔三差五也会来慈宁宫探望一番,凭白给太后和姜翎的“演艺”事业增加了不少难度。
这个时间点上,漠北传回来的战报终于有了下文,皇帝下诏封赏有功之臣。
龚远发得偿所望,官职虽然没有变化,依旧是漠北节度使,但是附加了一项职能:代行知州之职。
并且,漠北诸府都归他辖制。管辖范围一下子增长了一倍不止。
护国公洪定涛本人没有得到封赏,他已是国公了,再往上就该封王了,而此役的功劳,还不足以封王。
于是皇帝给护国公的二儿子洪世贤封了个正四品的闲职,另赏金银若干。
唐维谦升职了,与他兄长唐维远平级。
至于萧观澜和姜翎,皇帝不知是出于节约还是其他什么心思,竟把两份奖赏并做了一份。
除了赏银三千两外,还附送了一道赐婚圣旨。
最烦人的是,传旨的太监居然径直把赏赐送去了镇南王府!
好在萧观澜颇为自觉,趁着陪母妃进宫来探望太后的机会,把三千两银票一股脑儿塞给了姜翎。
因姜翎正在“侍疾”,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草草寒暄两句了事。
太后程扮演着“昏迷不醒”的病号,唯独安亲王夫妻二人来探望时,她“回光返照”了,把姜翎支使出去后,太后开启了影帝模式。
太后瘦削的面颊呈不正常的潮红,拉着安亲王妃的手,断断续续地道:“文秀……你我妯娌三十余年,情投意合,从未有过嫌隙,哀家心里……将你当做亲妹妹似的,哀家一生要强,从未求过人,临了,却想托你件事儿……”
安亲王妃的眼眶霎时就红了,哽咽道:“太后娘娘您说,只要是臣妇做得到的,定不推辞。”
太后叹了口气,“十三年前……不,已经过去十四年了,先太子一家横死渡口……只剩了遗玉这一根独苗苗,哀家原想护她平安顺遂一生,谁成想才只护了两年就……”
安亲王妃见太后说话吃力,忙应道:“太后娘娘您放心,从今往后,遗玉便是臣妇的亲孙女儿,谁要敢欺负她,除非从臣妇的尸体上踏过去!臣妇替您护着她!”
太后一脸欣慰,又将目光转向立在不远处的安亲王。
安亲王叹了口气,不得不应承道:“文秀的承诺,亦是臣弟的承诺,皇嫂您就放心吧。”
太后这才真的放下心来,继续“昏迷不醒”。
二月初五,缠绵病榻六七日的太后最后一次醒来,将皇帝皇后和姜翎昭阳长公主等人叫到床前,交代了一番后事,也同样托孤了一番。
皇帝皇后自是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
一个多时辰后,太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春兰站在寝宫门口,声嘶力竭地喊出那句“太后娘娘驾崩”时,慈宁宫立时响起一片痛哭声。
姜翎受这样的氛围感染,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但暗地里又莫名想笑:春兰这丫头如果穿越到我那个世界去,倒是可以做个专业的哭灵师,哭得实在太惨了!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料理太后的后事自然用不着姜翎亲力亲为,她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跪在灵堂里哭灵。
姜翎在灵堂里头跪着哭,文武百官和诰命夫人们在灵堂外头跪着哭。
第一天要跪六次哭六次,第二天起降到一日跪三次哭三次,每次都得跪满半个小时,哭满半个小时,如此这般停灵七天后,方才封棺入葬。
这七天里,跪晕了不少命妇与文武大臣,这些人有强壮的也有虚弱的,也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
姜翎倒是一直比较坚挺,硬生生坚持到出殡。
太后本人是在停灵的第二天换出去的。
跪在灵堂里的姜翎在烧纸的时候顺便烧了点儿迷魂烟,迷晕了灵堂里的宫女和太监们。
然后,太后便自己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两名凤卫抬了一具病逝多日、打扮得与太后别无二致的老宫女的尸体放进棺材里。
除非有人敢顶着大不敬的罪名验尸,否则没人能发现,棺材里躺着的人,已经不是太后了。
停灵七日后,孝子贤孙们最后一次瞻仰“太后”遗容,确定无误后,由几名方士用银钉将棺材钉死,并在缝隙处抹热蜡密封。
第二天凌晨,“太后”出殡。
从午门广场到京都东门,这一路站满了披麻戴孝的老百姓,要说老百姓有多爱戴太后?
那不能。
毕竟掌权的人是皇帝,他怎么可能为太后歌功颂德?
太后在大乾百姓的心目中,一直是个存在感很低、可有可无的人,这些老百姓能自发地来送葬,完是图个热闹。
太后也是凑热闹的其中一员,她穿着青色棉布夹袄,肩上披着白麻,发髻上缠着白布,脸上抹着蜡黄的药水,看上去与普通农妇并无多大区别。
她来得迟了些,没能占据到有利地形,只得频频垫起脚尖往街上望。
不一会儿,一队举着丈许高白幡的太监出现在长街那头,每四名举幡太监的后面,便有四名撒纸钱的太监,所过之处,纸钱飞满天。
这一队太监约莫有百十人。
再后面是举着白底黑字“肃静”和“奠”字木牌的太监,这一队也是百十人。
再后面才是十八人抬的巨大棺椁,棺椁后面跟着一众官员。
老百姓们没见着皇帝,有些失望。
“不说皇上是个大孝子吗?怎地出殡不见人呢?”
“你知道个啥,我听说皇上伤心过度,病倒了,原想让人抬着送太后娘娘出殡,大臣们却说抬着送葬不吉利,死谏才把皇上劝回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
赵琳听了一耳朵,基本都是在说皇帝的好话,她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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