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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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菊一走，整个家里就彻底清静了，王荷心里舒畅，也不用提心吊胆的盯着谁了，无视后面几个吃瓜群众，哼着小曲儿回了屋。

罗长安跟顾玉珩并没有在王家待多久，一来是因为王家买了下人，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二来也是因为顾玉珩，他的身子不好，平日里家中都是专门请了大夫长期住在府中的，而且他平日的居住环境都是按照大夫的要求布置的，为着他的身子着想，顾夫人一般是不让他出门的，这次还是因为最近他的身子有了好转，而且府中大夫也建议他多出去转转，放松下心情，这样罗长安才有了机会带他出门。

得知他们要走，王荷高兴的不得了，都恨不得给他们整个欢送仪式了，不是她不好客，不热情，其实在她看来，他们今日破坏了王岭的庆功宴都算是小事，主要是这两位大神的身份实在是太高贵了，特别是那位顾公子，长得好看是好看，可那一张小脸儿煞白的，瞧着就不是个健康的，王荷听说他曾经在县试的时候还当场晕倒过，这要是在他们家也突然晕倒了，万一顾府的人怪他们照顾不周怎么办，那他们可是十个脑袋都不够他们砍的。

一向惜命的王荷，从一开始见到这两人的时候，就从心里认定了这两人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还是离得远远的好，经过今天，她更加坚定了要离这两人远远的想法，不止他们家要远离，她还要劝王岭，君子之交淡如水，跟那两人保持平淡如水的关系就好，她还想当地主婆呢，她可不想早死。

罗长安这次来，还给王家带来了一个消息，清风居士给王平安写了一封推荐信，等年后，往年便要去府城的白鹤书院念书了！

这对王家来说是个大好消息，李氏激动的直掉眼泪，她没读过书，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白鹤书院的名气，那可是整个越朝最好的学府，能进白鹤书院念书的学子，那都是真的有真材实料的人，王岭进了白鹤书院，还愁没前途吗？

李氏很没出息的想，就算将来科举考不上，哪怕是回清水镇官学当个夫子，那也是整个清水镇最好的夫子了。

到了年底，王家的香肠生意更加好了，很多酒楼饭馆都来找他们订货，就连周边附近的几个镇子的酒楼听说了他们家香肠的供货商，都纷纷上门来要跟他们合作，这下香肠的供货量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王家全家齐上阵都忙不过来，就连何氏也每天都过来帮忙，就算这样王家众人每天还是忙的够呛。

于是王荷主动提议，建议他们再买几个下人回来，对于买人这事，王荷可谓是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提起买人的时候她还有些微微的抗拒，可后来田婶一家来了过来，她几乎每日里都要听田婶跟他说几句感谢的话。

听多了，她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他们若是没有买下田婶儿一家，也许他们现在还在人伢子手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倒是至少在王家，他们虽然名义上是他们的下人，可王家却从来没有苛待过他们，而且田婶儿一家来后，王荷确实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她现在倒是并不排斥买人了，相反还恨不得多买几个人来给自己分担一下，这还真是堕落了啊。王荷无奈的笑笑。

王荷的提议获得大家的一致认可，于是第二日王岭又去了镇上的牙行，这一次比较幸运，就去了一次王岭就带回了两人，这两人是一对儿年轻夫妻，男的叫吴大柱，女的叫林小娥，两人原本是隔壁省一户地主家的佃户，因为那地主犯了事，所有的家产都被充了公，他们没了地种，失去了生活来源，走投无路只能只能卖身为奴，被人伢子倒手转卖了好几次，最后来到了清水镇，被王岭买了下来。

王岭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夫妻两个都是实诚人，干起活来干净利落，一点都不逊色田叔田婶儿，有了这两人的加入，王家的小作坊才算是勉强稳住了供货量。

日子这般忙忙碌碌，转眼儿，就到了腊月底，镇上的酒楼二十就关门回家过年了，一直到正月十五才会开门。王家倒没有因为别人关门就不再做香肠了，王平安跟张铁匠商量了一下，准备过年之前多储备一些，因为过年以后很久市场上都不会有大量猪肉上市，对于这个决定王家其他人自然是大力支持，不得不说王荷当时提议让张铁匠跟他们合伙，虽然是抱了些帮助他们一家的想法，但是过后来看还是很有眼光的，王平安性格有些冲动，沉不住气但是颇有一些冒险精神，而张铁匠性格稳重，经验丰富，还是却有一些过于求稳，没有王平安的闯劲儿，这两人简直就是黄金搭档，自从他们两人搭档后，王家这几个月来赚的银子翻了个番。

王平安忙完手上的事，就急忙拉着王荷跟王岭去书房帮他算账，家里王岭思路清晰，王荷算学极好，平日王平安算好天都算不明白的账，王岭跟王荷一个时辰不到就能算明白了。

王平安原本还想挣扎一下，好好学一下算账，可奈何他实在没那天赋，能学会一些常用的字，看得懂契书，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算学他是真的学不好，况且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学这些，是以他努力了半个多月，就彻底放弃了，把家里所有生意上的账都交给了王岭跟王荷管，反正他挣的钱，将来也都是给他们的，现在早点让他们熟悉熟悉也好，王平安理所当然的放弃了管账这事儿。

王家这几个月的忙碌还是很有收获的，刨除成本，他们一共赚了六百二十八两。两成的话就是一百二十五两六钱，这结果出来后，李氏立马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又称了二十五两六钱银子，让王岭和王荷兄妹俩给张铁匠一家送去。

王岭跟王荷倒张铁匠家的时候，何氏正在院子里择菜，瞧见他们，笑着道，“来了，找你张叔叔的吧，他在后面菜地呢，我去叫他，石头在屋里呢，你们先玩着。”

说着便将他们迎进屋。

屋里石头小同学正在挑灯苦读。

瞧见王岭跟王荷，眼睛都亮了，捧着书窜过来。

“你来的正好，我适才在读《经义》，刚好有一处不太明白，正想去问问你呢。”

石头这一年真的改变了不少，上次他在他们家院子发誓说要好好念书，一开始大家还不相信，没成想，后来石头还真的改过自新，从头做人了。

王岭自从县试过后，学堂就特地批准了他没事可以不去学堂，待在家中好生温书即可。没有了王岭陪他上学，一开始石头还老毛病复发，时常逃学，后来出了张铁匠的事儿后，石头便再也没有逃过学了，每日天不亮就去学堂了。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的捧着本书，跑到王家来请教王岭，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几天，就连张铁匠都不相信他能坚持下去，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石头一点儿都没有泄气的意思，大家这才信了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石头的变化，最感到欣慰的便是张铁匠跟何氏了，有好几次，何氏来他们家拉家常，提起石头的改变，还直摸眼泪呢。

所有人都觉得石头的改变是因为张铁匠，就连王岭也觉得是这样，可是只是石头自己知道，他不只是因为他爹张铁匠，还是一丝丝受王岭的影响，王岭跟石头在村里关系一直是最好的，一起上学下学，一起嬉戏打闹，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知道王岭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有志向，但是他从来都不在意，更不会羡慕嫉妒，因为他相信自己也不会太差，事实证明，他果然也没有太差，每次学堂的升学考试，他总是能以挂车尾的成绩跟王岭考进一个班，虽然一个是第一名，一个是最后一名，还好歹还在同一个层次不是，反正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超过王岭，可是后来，他瞧着王岭考过县试，府试，院试，一步一步，从童生到秀才，或许以后还会是举人，进士，而他家铺子没了，或许他以后会在家种地，到了适当的年纪，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个跟他家世相当的媳妇儿，一辈子都生活在杜鹃村，他或许以后再也没有资格站在王岭的身旁，一步落，步步差，他们也许再也不能比肩了！

或许王岭不知，他时常梦见若干年后，王岭中了进士，当了大官，荣归故里，而他只是杜鹃村一个不起眼的泥腿子的样子。

每每梦见，醒来都是冷汗连连，或许这才是他想要奋发向上的主要原因。

石头同学虽然有一腔热血，可惜他之前落下了太多功课，王岭给他补起来太过吃力，而这《经义》又十分复杂，晦涩难懂，一篇经义他反复给他讲了好几遍，石头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经义太复杂，我记得这可是甲班才会学的，我记得你这次升学考试并没有考过，还留在乙班，你看这么复杂的书干什么？”

石头脸色十分尴尬，小声嘟囔道，“什么话？我还不能有点上进心吗？”

王岭无奈的摇摇头，“有上进心是好事，只是以你现在的水平不适合看这书！”

石头沉思了片刻，抬头看着王岭，“明年的童生试，我想去试试！”

王荷扭头看向石头，“你认真的？”

石头坚定的点头，“我知道我可能会考不上，可是我还是想去，就当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也好，万一我踩了狗屎运呢？”说罢，他调皮的朝王岭跟王荷眨眨眼睛。

王岭这次倒是没有损他，而是顿了顿，开口道，“你若是决定了，我哪里倒是有一些书很适合你，都是我之前看的书，里面我都写了注释，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谢了！”

三人在屋里唠着嗑，丝毫不知道张铁匠扛着锄头在外面猫着腰已经站了不少时间了。

何氏拎着茶壶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气的插着腰拧着张铁匠的耳朵，把他拉到一边，“你丢不丢人，这么大个人了，还偷听小辈们说话？”

张铁匠一手揉着耳朵，小声解释道，“我刚才听石头说，他想去童生试！”

“真的？那他咋不跟咱们说呢。”

“那我哪知道，许是咱们家铺子没了，他担心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钱支持他吧！”

何氏没有吭声，他们家现在还真没钱支持石头念书，何氏想着想着鼻子就开始泛酸，都是他们对不起石头。

“你别担心了”张铁匠看何氏这样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我这段时间跟着平安兄在外面跑生意，赚了不少钱，我瞧着岭哥儿跟小荷今儿过来就是来分账的，等分了账，咱们就有钱供石头念书了。”

想到这个何氏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们家这生意说是跟王家合伙，实际上就是在占他们便宜。

张铁匠跟何氏十几年夫妻，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你放心，大不了以后我多干点活，总能报答他们的恩情的。”

何氏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你知道便好！”

这边王荷几人说完话，走出屋子就瞧见张铁匠跟何氏二人躲在院角小声说话。

“张叔叔，你回来啦？”

张铁匠跟何氏转头，王岭王荷还有石头不知怎么时候站在了屋檐下，正望着他们呢，“对啊，你们说完话了？”

“嗯，张叔，何婶儿，我跟我妹妹今日过来是来送钱的。”王岭从怀里拿出一个装的鼓鼓的荷包，“这里面是一百二十五两六钱银子，你点点。”

张铁匠接过荷包，冲他们笑笑，“不用点了，叔信得过你们。”

张铁匠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王平安跑生意送货，对他们一段时间到底赚了多少钱心里还是有数的，所以王岭说出那一串数字的时候他并不惊讶，倒是一旁的何氏跟石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么多……”

张铁匠以前的家底在整个杜鹃村都算是厚的，不然也不能供得起石头念书，即便是这样，他们一年也最多只能挣五十几两银子。

后来铺子没了，他们家没了经济来源，那段时间全家可谓是捉襟见肘，张铁匠愁的头发都快白了，现在看来却是因祸得福？一个月便能挣这么多银子，就像从天而降般，忒不真实了点。

“正是。”王岭点点头。“这是最近三个月的分成，爷爷奶奶想着要过年了，先给了你们，也好让叔婶儿过个安心年，账本等我誊抄好，过几天在给你们送过来。”

张铁匠搓了搓手，“好好，你回去代叔跟你爷爷奶奶道个谢！”

兄妹二人点头，办完了正事，瞧着天色也不早了，这才告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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