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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屋子里一字排开的衣裳布料和珠宝首饰,刘氏几个妇人嫉妒的红了眼,连住在客房还没有离开的卫氏老族长等人也都过来了。
不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一般富家子弟也会被卫大儒财大气粗的手笔给惊到。
“天启,你这得花多少银子?”老族长总算把气喘匀了,这一匹一匹的布料,都够整个卫氏族人穿几年了。
卫大儒看着满脸贪婪的刘氏等人,看向三个掌柜的问,“这些一共多少银子?”
掌柜的连忙把账单递给了老管家,“布料二十匹,成衣三十二套,还有银狐裘一件……”
上好的绢一匹五两银子,而贵重的云锦、月华锦素有寸锦寸金之称,即便掌柜的送来的几匹锦并不是最好的,但最低的一匹也价值百两银子。
成衣的价格同样不便宜,丰州地处江南,有最好的绣娘,一件对襟素锦蝴蝶裙就抵得上一匹绢的价格,更别提还有冬日的狐裘,所以仅仅是布庄掌柜的这里就有一千六百两银子。
至于珠宝首饰还有这些人参药材,那价格只高不低,等三家掌柜的一合计,一共是一万两千五百两。
卫氏族人听到这数字都吓傻了,他们一家七八口人干活,一年也就存了十两银子,这还是省吃俭用才存下来的,一万多两银子,他们是想都不敢想。
“管家,你去把银票取来,顺便给老族长的五千两银子也一并取来。”卫大儒这平静的语气好似不是在说一万多两银子,而是两文钱。
“是,老爷。”刚核对好账单的老管家立刻应下,“还请三位掌柜的稍等片刻。”
看着孙管家就这么离开了,而老族长虽然皱着眉头却也没阻止,刘氏终于按捺不住的开口“勋大哥,你就看着他把卫家的祖业送给一个外人?”
“是啊,老族长,这些铺子庄子还有院子都是当年太爷爷分家时分出来的产业,是卫家的祖产那。”卫志平急切的附和着,眼中的贪婪几乎毫不掩饰。
虽说大房招婿了,可说到底自己才是卫家这一支传承香火的男丁,这些产业就该归自己,日后就是他儿子的,怎么能便宜了一个野丫头。
明三一直以为湛非鱼的脸皮够厚了,此时才发现刘氏这几人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三分。
明三勾唇一笑,毫不客气的讥讽。“放眼整个丰州谁不知道当年卫家大房二房为了霸占卫大儒的家产,先后谋害了卫大儒的至亲,你们竟然还有脸来分家产?就不怕日后去了阴曹地府,卫家列祖列宗把你们给下油锅炸了?”
“你!”刘氏、卫志平等人恼羞成怒的瞪着神色慵懒衣裳却华贵的明三,这一看就是世家子弟,他们也不敢得罪,只能求助的看向老族长。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可卫家大房二房当年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畜生都不如,老族长和卫氏族人虽然也贪财,但至少还有底线。
“行了,你们不必多言。”老族长冷眼看着忿忿不平的刘氏几人,直截了当的开口“当年你们这一支在祖辈就分了家,你们大房二房欠了天启几条人命,天启的产业他要给谁就给谁,你们不服气就去衙门告状。”
“可……”刘氏被老族长这话堵的哑口无言,一想到衙门就两腿直哆嗦。
刘氏如今虽然泼辣不讲理,可她曾经也是大房的当家夫人,比谁都清楚她们索要卫大儒的产业是无理取闹,一点不占理。
所以她才想利用老族长和卫氏族人来捞点好处,谁知道老族长眼皮浅,五千两银子就被打发了。
湛非鱼看着还想纠缠的刘氏几人,余光扫过站在角落里的几个孩子,声音清冷的开口“当年的案子禁龙卫已经判了,如今你们和卫老先生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如果再仗是老弱妇孺上门闹腾,别怪我不客气。”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刘氏不敢怼老族长,这火气蹭一下就发到了渣非鱼身上,板着刻薄的老脸怒骂起来。
“你个黄毛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夺了我们卫家的祖产,现在就敢和我们耍横了,我呸,有本事你杀了我这个老婆子!”
刘氏是豁出去了,以前不闹是想着卫天启死了,这产业她们肯定能分到一份,但眼瞅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刘氏面容狰狞而疯狂,就算赔上一条命,她也要给孙子孙女挣下一份家产。
“阿暖,动手!”湛非鱼还真不惯着她,或许是之前在街上给了五两银子,让她们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何暖身影一动,屋子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啪一声响。
“啊!”刘氏痛的一声惨叫,脸被打到一边去了,脸颊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
不说被打的刘氏,其他人也都没反应过来,谁能想到湛非鱼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竟然这么狠,而何暖一个看着温和老实的丫鬟还真敢出手伤人,说到底刘氏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你这个贱人敢打我!”刘氏这些年虽然落魄,可大房二房的人都敬着她,被打后彻底怒了,指着湛非鱼就要扑过来,“我打死你这个小娼妇……”
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何暖面色依旧亲切温和,可出手的力度却是半点不减,而倚老卖老的刘氏但凡敢骂一句,何暖就一巴掌抽过去。
湛非鱼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这冷酷无情的小模样,再也没人敢把她当成可爱善良的小姑娘,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敢打我娘?”卫雯也怒了,尖叫着冲过来,可贪婪的目光却落在湛非鱼的簪子上。
这簪子做工极好,当年大房还没有出事,卫雯身为大房最小的女儿,也没戴过这般精巧却又华贵的簪子。
湛非鱼看着扑过来的卫雯,顺手拿起茶杯砸了过去。
何暖动手已经让人震惊了,而看着被砸的头破血流的卫雯,屋里众人都见怪不怪了。
不等卫雯再次扑过来,何暖回身一脚踢了过去,众人就看见卫雯被一脚踢了出去,直接从正厅的台阶上滚到了院子里。
这一刻,卫氏族人敬佩的看向老族长,还是老族长说得对,人要知足,他们有手有脚凭什么去抢卫天启的家产,再说他都给了族里五千两银子了,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贪心不足蛇吞象!
刘氏如今就卫雯一个女儿,看到倒在院子里生死不知的,刘氏彻底疯了,“都给我动手,打死这个小贱人……打死了我老婆子偿命……”
大房二房除了七八个吓懵的孩子外,余下的人呼啦一下就冲了过来,说是打架,可他们那贪婪的眼神,分明是想借着混乱偷东西。
布料和药材不说,那些珠宝首饰还在长桌上摆着呢,还有一匣一匣的珍珠、宝石的,偷抓一把塞怀里,估计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三个掌柜的眼睛尖的很,立刻让伙计还有护卫守住自家铺子带来的东西。
湛非鱼把宏儿往明三这边一推,一脚踹在想浑水摸鱼的卫志平的膝盖上,在他扑通一声跪下来的同时,湛非鱼一拳头就打了过去,顿时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何暖抽空瞄了一眼,看着揍人揍的正欢快的湛非鱼,小姐这是抄书抄的厌烦了,所以趁机发泄一下?
明三看着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湛非鱼,虽说刘氏这边有七八个人,可惜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妇人,唯二的两个男丁已经被湛非鱼一拳一拳给打的哭爹喊娘的,那怂样连明三都没眼看。
而明三这一松懈,被他摁住肩膀的宏儿嗷一声冲了出去,手中的竹棍对着湛非鱼面前的卫志平就打。
小家伙平日里呆呆的,也不说话,可打架的时候却嗷嗷的直叫唤,瘦巴巴的小脸上一双眼里迸发着杀气,手中的竹竿更是挥的虎虎生威。
卫志平只感觉鼻头酸痛的厉害,结果就被宏儿的竹竿给抽到脸上了,痛的他眼泪刷刷的流下来,旁边都有人,可小家伙就瞅准了卫志平一个人打。
片刻后,老管家捧着装有银票的两个木匣回来时,就看到从门口到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人,刘氏她们几个妇人不停哭嚎着,却不是之前的装模作样,痛狠了,一个个哭的嗓子都哑了。
可再一看,湛非鱼坐在椅子上,正摸着宏儿的头低声说话。
何暖身为贴身大丫鬟依旧静立在湛非鱼的椅子后侧,明三摇着折扇喝着茶。
老管家扭头再看,老族长还有卫氏族人却是饱受惊吓的模样,而三个掌柜的和他们的活计看着还算平静,那这些人是谁打的?
“老爷?”一脸懵x的孙管家看向卫大儒,自己只是离开片刻,怎么好像就错过了一场大战。
“给银子。”卫大儒催促了一声。
三个掌柜的很自觉,银子拿到了立刻就告辞,这一下屋里除了湛非鱼几个,余下的都是卫家人了。
“孙管家,麻烦让人把她们都丢出去。”湛非鱼还是笑意嫣然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虎躯一震,“日后再有上门闹事的,打断双腿丢出去,衙门判了赔多少银子就赔多少,左右卫老先生也不差这点银子。”
如果说卫大儒是财大气粗,那此刻的湛非鱼绝对是心狠手辣,“赔了银子后,顺便去街上宣传宣传,总有些劫富济贫的梁上君子。”
老管家木讷的点点头,而老族长和卫氏族人这会看湛非鱼就跟看见山中猛兽一般,吃人都不吐骨头渣。
原以为打断双腿赔银子已经够狠了,谁想到这小姑娘还要赶尽杀绝,招惹了街上的地痞无赖,刘氏她们到时候的银子估计不消一日就会被偷走或者骗走。
刘氏挣扎的坐起身来,愤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湛非鱼,“你不要吓唬我老婆子,你以为大庆朝没王法了?”
老族长看着色厉内荏的刘氏不由摇摇头,这个时候还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
她们一群老弱妇孺,家里的男丁也立不起来,而这小姑娘敢夸下海口,自然是有恃无恐,普通老百姓和世家子弟作对,死了不也就赔几十两银子,还不够她们一身衣裳的银子。
明三忽然笑了起来,手中折扇指着湛非鱼,“这话还真不是吓唬人的,我家这丫头的确胆大包天,刘百户的腿就是被她打断的,你们想死阎王爷也拦不住。”
放眼丰州,位高权重的有三人一是丰州孟知州,一是卫所丘千户,而第三任便是刘百户,皇商刘家次子。
刘氏愣了一下,她姓刘,却和皇商刘家没一点关系,却也知道刘百户的凶残。
此刻对上湛非鱼笑眯眯的双眼,刘氏老脸惨白一变,就跟见到吃人的恶鬼一般,连刘百户的腿都敢打断,那她们还有命在吗?
半个时辰后,该走的人都走了,卫家彻底清净下来,而湛非鱼带着明三去无书楼继续抄书,至于怂恿卫大儒去南宣府的事,抄完书再说。
“老爷,其实去南宣府也不错。”孙管家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等湛姑娘抄完了书估计就要回去了,毕竟还要准备八月的院试。
孙管家一想湛非鱼离开后,卫大儒又和过去二十多年一样闭门不出,整日整日的不说话,那还不如去南宣府,到时候在书院当个夫子,还有宏儿那小家伙作伴。
卫大儒没开口,视线一记停留在手中的书卷上,苍老而固执的身影让人无法猜测他的决定。
……
聚文斋每月都有一次文会,可以说是丰州读书人最常来的地方,这里上品的雨前茶,有最动人的琴声,有最精美的膳食,聚在一起的读书人把酒言欢,或吟诗作对,或畅谈天下事。
二楼,透过窗户看着从风雨长廊走过去的身影,身青色长衫的男子放下茶杯,“那是谁?”
对面的人往楼下瞄了一眼,“柴公子不认识也正常,那是齐同知的小儿子齐砚,走在他身旁的小童是齐家的旁支齐桁,已经是个童生……”
说话的人话音一顿,神色有些惴惴不安。
“齐桁,府试第六名,果真是年少有为。”柴颐勾着嘴角玩味的笑了起来,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跟在齐桁身后的那个小厮则是湛非鱼的马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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