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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凡也不确定,只捉拿陆豺一个,还能不能阻止这场浩劫。
都安排成这样开始分发兵器了,还什么出奇不意措手不及的,恐怕啥都安排好了。
而且就算真的能阻止,从李凡个人的喜好来说,他也不会这么去做的。
他不是来拉偏架的,做人难免双标,但也不能太双标了,怎么,只允许你穿靴子的打人,还不许你穿草鞋的还手吗?
当然陆豺这群人也不是个正儿八经的穿草鞋的,但哪怕他背后或许藏着许多自己的阴谋算计,不纯动机。可那又怎么样?难道他武装起来的贱民,就不是饱受欺压的草鞋了?
今日的处境,难道不是离国皇城里的人自己作出来的吗?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事情得自己负责,别事事都求着神仙来保佑,也得叫这些天杀的王八蛋知道一下什么叫他妈的公平好吗!
当然这场灾劫肯定要杀得生灵涂炭,苍生浩劫。不过说真的,就如今离国这些草民的处境,也就和生灵涂炭苍生浩劫没啥区别了吧?那还有啥好犹豫的?
反!反他娘的!
造反是中原传统艺能!那是刻在基因里的!你当都和番子蛮夷一样呢还非暴力不合作,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继续当牛做马?卧可去哔哔的吧!
老说中原规矩是多,可最大的规矩难道不是,管你姓李还是姓南宫的,谁家的鸟皇帝折腾的大家活不下去了,那都得给你农民爷爷死么?
所以李凡的观念是,这种事情吧,最终还是看人民群众愿意选择谁。犯不着什么神仙菩萨来作主,顶多是助一臂之力,推动历史的车轮向前碾动是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豺做的这些事情,成败与否,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你四大公子,南派北派,老二老三打成什么样,谁赢了都无所谓。三大派也好,墨竹山罗教也罢,仙宗门派的利益也不是最紧要的。
因为如今是个虚月当空,太素得道的世道。
李凡的第一优先,是除掉躲在坊里的那头羔羊。而那头羊应该是陆豺手里的底牌之一。
这些土著压根不懂得那些‘非物’的意义,恐怕在这些阴谋算计墨竹山的智囊策士眼中,什么非物也好,物也罢,都是类似妖魔鬼怪,定时炸弹之类的道具。只是为了打成他们的私心和目的,可以随意打出来交换的牌,是手里一颗牵制墨竹山的棋子。
可他们错了,羔羊可不是棋子,或者至少可以说,还轮不到他们三大派的土著,拿来当自己的棋子。
那种东西长成了,可是直接把北辰剑宗灭宗的存在。可以直接逼疯罗祖,叫当年偌大的罗教分崩离析的存在。
至少这局棋不是三大派之间的,而是三个系统之间的。
目前有资格在系统的局里作棋子的,除了这些羔羊,也就只有李凡而已。
不需要系统提醒,李凡也很清楚,一旦叫大安坊里那头羔羊孕育魔胎,显化了道祖。那这三千六百顷长思城,二百四十万人口,恐怕就活不下几个人了。
草鞋或者靴子,凡人或者仙人,身份或立场,所欲或所求,
人一旦死了,那就都再也无关紧要。
正儿八经的道祖现世,这城里真能活下来的,怕是顶多两个。
李凡一个,观主一个。
参考天台山斗剑时候他两部经的威力,化神境以下的土著,那几百点的寿元上限,又没有系统冷静一点的加持,恐怕都是抗不住道祖级‘非物’的影响的。
所以这已经不是穿什么鞋,信什么教,坐南还是坐北的问题了。
而是非常单纯的,天灾的级别,环境会发生改变,影响到种族的整体存续的问题了。
旁的废话少说,想要人活,得先杀羊。
这个时候陆豺慷慨激昂的煽动演讲说完,就要回茶楼里了。
过这村没这店了。到了这最后的时刻,李凡得决定要不要出手了。那茶楼防卫森严,恐怕很难再无声息得潜进去了。
何况陆豺在这种场合现身,依然使用着傀儡,陆琦的本体是不是就在茶楼里头也不好说。搞不好李凡一咬牙冲出去,大杀一场,结果最后抓到的依然是个傀儡替身,正主又给遛了。
而李凡最担心的还不是又失去了那羔羊的线索,而是他现在还不大清楚陆豺是如何控制那羔羊作为己用的。
这头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机制呢?这算是个定时炸弹,还是个遥控炸弹,或者干脆是个还没准备好的哑弹呢?
万一冲出去不能第一时间抓住陆琦,不仅找不到羔羊,还惊得他提前发动了计划,那风险就太大了。
李凡眯起眼,犹豫得看向身前不远,司南指着的乔装女子,这个人不是陆荇,而且陆豺出场后,听她就呼吸沉重,气息紧张,咬牙切齿的,大概是想刺杀陆豺的仇人。
或许可以推她先跳出去诈一波,看看能不能把陆琦诈出来?
正犹豫间,在陆豺要离场的时候,突然从另一边,跳出来一个黑衣人,越过人群直扑茶楼,扬声大喝,“陆琦!把家里东西还来!”
是陆荇!她居然先跳出来了!
茶楼上一众黑袍刺客也纷纷身型一震,就要出手拦截,陆豺却哈哈一笑,手一挥,“不关你们的事,各部依计行事!我自陪我妹子玩玩!”
他刷得一下从茶楼上飞扑出去,一黑一白两具傀儡环绕着茶楼,你进我退,飞速往来穿梭,双手翻飞抛投,飞速交手之间,乍一看仿佛跳舞一般如两只蝴蝶翻飞,还颇有一番美感,其实细细观看,它们居然是把手里的毒针暗镖你投出去,我接过来,分明是一脉相承的机关手段,虽然其间凶险得很。
但两个都是傀儡,哥哥妹妹的大概也没啥大事。而且陆豺分明也是有意引导着,带着陆荇远离广场这里混乱的核心,看来是想摆脱周围的人说些私房话。
要不要追上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呢?陆荇这一手跳出来还真不是时候,现在茶楼上那些刺客有了戒备……咦?
李凡往茶楼上扫了一眼,心里立刻有底了。
他把眼一瞥,见身边的女子一阵紧张,看起来就要跃出去助陆荇一臂之力,合力击杀陆豺似的。立刻欺身向前,一把抓住那女子手上脉门把她按住。
电光火石之间,李凡就探查到这女子居然是个神罡体修为的武者,心里有些诧异,但估计着她这战力可以派些用场,于是在女子惊叫出声之前,朝她耳边低声飞速说道,
“看楼顶!那些刺客第一时间护着的人是陆豺身边左起第三个矮个子护卫!那才是陆豺真身!你听懂了就眨眨眼我送你去刺他!”
那女子突然被人捉住,心里正惊,还没来得及拔剑反抗,同时下意识抬眼一看,果然见这茶楼上的刺客被陆荇的突袭惊了一下,下意识侧身拥上前,护着李凡所说的那个矮个子护卫!而后发现突袭者是陆荇的傀儡,又赶紧散开,这一瞬间,正非常明显得把那个矮子给暴露出来了!
女子也不傻,立刻眨眼。
于是李凡也一道道息顺着女子脉门度去,趁着众人的注意力正集中在陆荇和陆豺身上的时候,猛得挥手一推,把女子掷上了茶楼!
“陆豺!还我兄弟命来!”
那女子也不再装了,一振气掀开衣袍,拔出袍下刀剑,直朝楼上的矮个子杀去!
不要说陆豺等刺客大惊,就连把人丢出去的李凡,一看她露脸也是大惊。
卧槽!这不是那个龙门客栈的吴萱娘!难怪屁股那么眼熟!而且她一个江湖人半年不见居然能突破到神罡体!?
李凡本来还想等陆家的人手都被这女刺客给纠缠住,自己再出手捉拿陆琦的本体,被吴萱娘这么一惊,脚下不由慢了半步,然后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矮个子身边又有一个护卫,突然站出来,把口一张,喷出一颗红丸!
卧槽!李凡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又是个老熟人!这不是剑丸飞虹!
剑丸一出场就要杀人的!那在空中一弹一跃,拉出一道虹线,直往萱娘头上落去!
这时被护在中间的矮个子却叽里咕噜大喊了一句胡话。
于是剑丸拉出的虹线也硬生生在半空中一折一剪,直斩断了吴萱娘双手前臂!把她双手刀剑都斩落了!
吴萱娘惨嚎一声跪倒在茶楼屋檐上,被一群刺客傀儡从四面八方冲过来,死死按倒在屋檐上。红着眼大吼,“是你!”
是谁?刚才怎么回事!李凡猛得刹住脚没冲出人群去。
‘霍山莫连表示,别杀她。’
窝了个大槽!是她!
然后剑丸飞虹一转,又化成红丸,飞回伪装身份的霍红棉,或者霍山莫连,身边的护卫口中。
是神教!
这个瞬间,李凡全懂了。
陆豺的背后!原来是神教在捣鬼!果然不出所料!也只有三大派这么有钱!喂乞丐都喂的太岁!还这么作死!连羊都敢拿出来玩!
然后口含剑丸的护卫,朝霍山莫连咕噜叽里得也说了一句。
霍山莫连也和他叽里咕噜对话。
呵呵,你以为说鬼话就有用了是吧!系统!上!给老子翻译翻译!
‘陆瑜表示,圣女大人,此人认出您的身份,如今举事在即,箭在弦上,切不可心慈手软,多留祸患!’
‘霍山莫连表示,我知道,但我答应了别人留她一命不杀。岂可言而无信。
何况血主黎明就会降临,等到黎明,我等的生死都由血主来决,而在此之前,坛主若真当我是神教的圣女,就依着我说的,不许杀她。’
‘陆瑜表示,……尊神主令。’
神教做事还真是效率麻利,说不杀就不杀,那些刺客傀儡三下五除二就包住吴萱娘断臂伤口,又点了她穴位把人捆了带入茶楼里头。
乱党们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就分头散去,继续为叛乱作准备。
而李凡躲在暗处,静静看着这一切,脑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各自心思奔驰电走,一时仿佛什么也不明白,但一时又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陆瑜,陆师兄没死。
他不仅没死,还是神教的坛主,从一开始,他就是神教安插在墨竹山的卧底!
剑丸飞虹在他的手里,所以他和太监陈寄奴根本是一伙的!从那场牧龙开始,这一切就都是场阴谋了!
都踏马是神教安排的!
李凡看着依旧指着前方的司南,心里突然有了某种明悟。
神教要搞什么血主降临,大概就是那羔羊的事情了,但降临的时间是黎明,现在也没多少时候了,如果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赶在什么血主降临之前宰了羊阻止灾劫的发生,那现在就得拼了!
李凡深吸一口气,找了个巷子的角落里盘腿,闭目作起魔功,双手往头顶一合,一拔,将头皮扒了下来!
一道人形血影从打坐的道体里跃了出来!
这正是玄天教给他的《仿血影神行》!
其实这算是一门金蝉脱壳的逃生遁法,完全是抛弃外皮逃跑,只求大损道行,逃得生机而已。
不过这次李凡不是拿这遁法来逃离险境,而是拿来主动潜入险境的!
毕竟他和这许多事情都牵连得如此之深,事情都发展都今天这个地步了,让他抛下一切不去探个究竟,硬生生差个请听下回分解一样,他妈的谁受得了?
不过若是能及时回来取回脱去的道体,那应该损的也不会太多……
心思这么一动,地上蜕下的道体皮囊居然飞起来,带着储物玉和剑匣法衣一起,直接被吸入李凡脑后那轮黑紫色光圈泡泡里头。李凡试了试,居然能随心所欲,把法宝从泡泡里取出来使用!
归虚元婴居然还送个储物空间?还不错嘛!
于是李凡再无担忧,使出血影神行,如一道贴在地上的血红色鬼影,飘忽不定得潜入了茶楼。
虽然陆家也布置了不少奇门遁甲,警戒法器。
但神教的遁法神功岂是浪得虚名,倒不如说连玄天剑意这样的宗师手段齐出,结果想逃就逃,留都留不住的血影身形,那陆家能拦住了才是见了鬼了。
于是李凡很顺利得潜入茶楼底下的监牢,躲在暗处查看被五花大绑扔在铁笼子里的吴萱娘。
还好霍山莫连也没有浪费时间,一众刺客退下警戒,而她也不避讳全程跟在身边的陆瑜,很直白得开口问。
“那女人,小道士不是叫你去找个人生娃,怎么又来自寻死路。”
吴萱娘恨恨得瞪着霍山莫连,又扭头看着牢房外,“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要杀的是陆豺!”
“他又怎么你了?”霍山莫连好奇道,见吴萱娘似乎懒得理她,还补充道,“和我说吧,明天早上我也要死了,估计我死了他们也会把你一起杀了,到时候黄泉路上还是咱们两个作伴。说出来打法时间,大家也算认识认识。”
萱娘皱眉瞪了她一会儿,怒道,“我们结义兄妹三个本来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接了陆豺的委托,去从反王李兴隆墓里取一件东西。
当时四哥受了墓地里的暗器所伤,我们怕他沾染了煞气,就用陆豺给的解药驱煞,结果那药才是真的煞气源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命!直接害我四哥尸变!我不取他的头来,如何祭我兄弟!”
霍山莫连好奇,扭头问道,“她兄弟,就是那客栈里的煞尸?原来是你计划的?”
背后带着半边豺狼面具的陆瑜默然不语。
吴萱娘登时失控,朝他怒吼,“我四哥的魂魄在何处!他死都死了!为何不放他投胎!”
霍山莫连看出陆瑜根本不想搭理萱娘,轻笑着用胡语道,“呵呵,陆坛主如果不想谈这件事,那咱们聊点别的吧。
刚才来闹事的,可是陆家的人?莫非是你的女儿?
哎呀呀,按照我们神教的教规,如果在外教当细作的,家人不肯入教,为了避免泄露身份,坏了教中的布置,即使自己下不了手,也要及时禀告护法铲除才对吧?
坛主一人之力,替我教牵制墨竹山及离国全境,此等天大的功绩,说不定这一届十绝神主尊位在望!
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吧?”
陆瑜被拿住把柄,沉默一会儿,依旧用胡语开口,“……当时离秋宫的太监调来的巡山卫太多,我不方便现身,那具煞尸已经被宫里收了。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叫墨竹山查出底细,我摄了田四郎的魂魄不让他投胎。凡人罢了,那封魂的器皿我随手丢在山里,早不知哪里去了。”
“回答我啊!”萱娘没有系统翻译翻译,只能怒吼。
陆瑜却显然没有一点透露机密的打算,做事非常小心,伸手一点,吴萱娘便晕厥过去不省人事,还依旧全程用外语加密对话。
“圣女大人,此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要节外生枝了。我这就带你去见血主。”
随后他一挥手,打出一道复杂的秘咒,开了地牢下的密道,引着霍山莫连,和李凡化身的血影,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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