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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劫是一门学问。
所谓盗亦有道,要打劫,一定要堂堂正正得站出来,正大光明得告诉所有人你是要打劫,这才算是劫道。
不告而取谓之偷,小偷小摸是邪门左道,趁人之危,袭人不备,江湖人就最看不起。
虽然都是拿别人的机缘,但不要小看这一点区别。
偷,或者借来的机缘,不是你的,因果不了,早晚都得还回去。东西拿出去当都当不到好价钱。
但倘若你动手之前,光明正大的说是来抢的,那大不了分个胜负,见个生死嘛。
机缘都是凭自己真本事抢的,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别人输了失去的只是机缘,你输了失去的可是生命啊~~
当然你若能赢了,那受害者大概也只能自认技不如人,与宝物无缘,因果不就到此为止,干净利落得了结了嘛?
再当然,你抢人家的东西,以后别人也完全有理由拉帮结派得找上门来报复,把东西再抢回去。或者也可以做得狠绝一点,把目击者都杀光。但那就是关乎道心善恶的另外一码事了。和眼前的打劫又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所以有些东西,你要?你要你就抢嘛!拳头大才是最硬的道理,机缘气运有能者居之,何必同那些臭鱼烂虾的废物勾勾搭搭,帮这个救那个拐弯抹角用人情来换呢?
直接了当凭实力换回来,这才是修行的正道啊~~
听玄天剑意这一番言传身教之后,李凡下意识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联系到过去的经历和教训,大概光明正大的打劫绑票拿人下酒,就是这地方的风土人情,李凡挠了挠头,觉得还是别想那么多,入乡随俗好了。
反正当初是太平观先对他动的手,没什么好留情的,而且前两把赚的实在太多了……
于是一番准备,李凡变化成的共工族蛇形人身,御水而出,升起一面水墙就腾空而起,封住宝船的去路,扬声大吼,“打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玄天剑意道,咦嘻嘻嘻嘻!对对对!说的好!你小子很有打劫之道的天赋啊!本座中意你哦!’
太平号上,当即就有两个金丹境的护卫浮空而起,细一看都是白面无须,朱袍玉带的内侍打扮,腰上还拴着金丝香炉熏香扑鼻,双手打理得干干净净如一双碧玉,一左一右好似唱戏似得抖着官袍,迎上来喝骂。
“何方妖孽!敢劫我太平号的船!”
“信口雌黄!雷泽是你家开的吗!”
李凡哪能给两个阉人落了气势,把满头红发一甩,摆了个‘飘柔就是这么自信’的pose,理直气壮地骂道,“不错!就是我家开的!”
“胡言乱……咦?共工一族?”
“妖神殿真的有余孽逃出来了?”
两个太监给噎了一下,面面相觑,犹豫了一阵居然憋出来一句,“多少钱?”
“哼!要钱不要命我看你们是自寻死……”李凡正要念完台词迅速进入战斗画面,谁知道对面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下意识道,“十万贯?”
两个太监一齐扭头,只听船里传来一声女声轻笑,“共工神族也沦落到拦路讨钱的地步了,给两个打发就是,莫与它纠缠。”
于是太监便一鞠躬,扔了一串玉佩过来,“这里是十万贯。”“主人赏赐你的。”
“哦,承蒙惠顾请通行,注意行车安全……个鬼啊!!”李凡大怒,甩手把玉佩丢回去,“你们消遣我吗!拿这点小钱就想打发老子!这打劫呢!都特么严肃点!”
太监们也不满了,“是阁下自己报的价吧?”
“是啊,哪有抢了又涨价,太不专业了。”
“哼!我说的是每个人头十万贯啊!”
反正大声叫过是打劫了,光明正大,李凡懒得再多废口舌,把手掐诀一指,就将滔滔大浪,铺天盖地,直摄到空中,劈头盖脸直朝天平号的宝船砸去!
五行不坏体神功他早已经熟记于心,修炼精通,更兼多具道体的法力叠加,还有共工神体对玄冥真气的技能加成。甚至不久前学的玄冥遁法,也加深了他对御水诀的理解和掌握。因此哪怕此时他并没用什么道法招式,只是随手御水,都如同崩流山洪一般,轻松驾驭起千吨激流!直轰向太平号当面!
“大胆!”“找死!”
一见动了手,两太监也怒声上前,齐出四掌,掌心中爆发出的罡气,好像防护罩一般隔空挡住滔天的大浪。
李凡立刻看出他们的掌法,同之前那武神老太监王常侍同出一门,果然是离秋宫里的独门武学,而且这两个分明是武道兼修,出手是神煞罡气,吐纳时分明也有金丹境界的道息修为,恐怕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不是一般散修可以对付的。
不过这种大内的高手也有缺陷,比如他们的武功虽然高强,掌法也练习得精熟,动辄抓人头颅,把肉身轰个粉碎应当问题不大。但显然这些太监的职责定位是近战护法。他们对法术法宝之类的技艺,就没有太多时间钻研,因此也没法用法宝,或者御水法诀来解决李凡泼出去的奔流,就纯粹以笨办法,用掌风罡气把激流逼开。
所以这两个的首要任务,应该是守护船里头的元婴修士,那位太平观主人的安危。不敢轻易出来同袭击者纠缠,以防不备。
李凡也不心急,他跳出来打劫,其实还是他惯用的老一套,在真正动手前先小小试探一下,诈一诈,骗一骗,试试太平观藏了什么底牌,瞧瞧玉蟾婆会不会出手相助。你瞧这不就试探出来了么,那太平观主人武功修为,近战搏杀的水平应该不是专长。而且身边带的这两个护法也缺乏道术手段,这种用飞剑一个回合就解决的,比较好收拾。
反正李凡一堆免死道具,保命技能,更兼现在随时可以用水遁逃跑了,于是也大剌剌得打劫元婴修士,来啊!浪啊!作啊!谁怕谁啊!
当即他就又长出四只手来掐诀,加大输出,把成吨的水流层层浪头叠起来,完全裹住了太平号,可以看到此时这宝船仿佛置身于水球之中,里头太监四掌乱发,用掌法把激流迫开,硬是轰得水势无法打翻宝船。
这两货居然不主动冲出来厮杀,还在守卫着大船上的主人。而且真还能抵挡得住,确实是功底扎实,想和他硬抗修为?那耗呗,李凡六具道体变化加两个金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一群人在战斗,看谁耗得过谁呗!
于是他也加大功力输出,掐着道诀往下压,水球也迅速缩小,硬生生就要连人带船,统统挤压得粉碎一般!还顺带着试验九黎图中所学的招数威力,舞动身躯一击重拳轰出,将真炁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拳影,直朝甲板上抵挡水墙道法的太监轰去!
他这种八合一的修为,当然不是两个护法能强行抵抗得住的,眼见着水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就要压垮困在其中的宝船,而拳影也轰到临头,要借着太监们手忙搅乱的功夫偷袭成功之时,船里的元婴真人果然出手了!
对方使用的大概是某种法宝,李凡明显能感觉到,之前还如指臂使的玄冥真气,被船中更强大的存在干扰了操控,甚至水球也破开了,原来飞舟周围的水幕,已尽数被吸入一枚浮空而起的白瓷玉净瓶中。
两个内侍得空,也撤掌落在甲板上,反手合击,袖子里甩出两道掌风,隔空把李凡轰出的拳影打爆。他两个随手合击的功力原本比不得李凡的道体才对,看来离秋宫秘传的这门掌法确实还可以的。
‘玄天剑意道,哦,那瓶子是六品元婴法宝。看来是御水之物,也算能克制玄冥真气在雷泽中的发挥。’
太平观这么黑心的平台,压榨散修好几百年,主人肯定不缺厉害的法宝使用,到雷泽来带上御水法宝倒也不稀奇,不一定是送来给癞蛤蟆的。
不过法宝最耗神识,如果能趁着现在她祭起乱七八糟的功能性道具,或许可以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突入船中一剑杀之……
然后玉净瓶旁,又气定神闲得浮起一面镜子,一道巾幡,和一把宝剑,那宝光四溢,明光四射,照的四面八方一片亮堂,看起来位阶同那玉净瓶也不遑多让,绝对比垃圾要强那么两三品的。
‘玄天剑意道,啧,镜子可以光照定你飞剑,巾幡可起炁墙挡你道法,那瓶子若是斗到正酣,突然使出来破你的水遁,怕不是一剑杀出,就可以斩了你这项上头颅了。
啧啧,看来对方确实不想与你纠缠,就把法宝拿出来震慑你一下……’
……淦,狗大户。
李凡当机立断,一个水遁抽身而走,狂逃出数十里外,在天空拉出一道冰痕。
而太平号的人也没有追过来。他才听下来一边回炁一边思考对策。
剑意,这种氪金佬怎么打?
‘玄天剑意道,还是那句话,攻其不备。你自己也有体会吧,法宝每祭起来一次,神识都会有所消耗,早晚有头昏脑胀,出手失误的时候。
这船上的元婴功夫不弱,却也不可能一直使唤四件中品元婴法宝的,这种时候就钓着追,在对方神识锁住你之前遁走,等她松懈再遁回来偷袭,如此反复袭扰,用法力消耗她的神识。创造出手的机会!’
好!君子所见略同啊!
于是李凡又学会了,一个水遁闪过去,把手一招,从地上水泽招出泽水化成的大手捏船。当然,水化大手立刻又叫那玉瓶给收走,不过反正雷泽这么大,你还能把水都吸光了不成?
等船上一堆法宝又亮出来,他就立刻再扭身逃跑,诶,就是玩。
如此往复三次,太平号干脆停了,两个太监朝李凡怒喝,“不知死活的东西!纠缠不休!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说!你们法宝辣么多,让一个给我玩玩呗!别小气嘛!”李凡一边叫嚣,一边从地上拾起乱七八糟的石头泥巴树干妖兽往船上砸,指往能把那瓶子给堵塞住。
“哼!我家主人不想共工绝种,好心放你条生路罢了,还在此死皮赖脸得纠缠,真道我们没脾气的吗!”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拿着这十万贯麻溜得滚!这雷泽里到处都是墨竹山的散修给你杀,不要在我们这自讨没趣!”
李凡一听,更是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人族有心灭共工一族,却谁都不想承担因果是不是!那来啊!老子站在这让你杀!你敢动手吗!”
两个太监一愣,下意识又扭头。
船上传出一声带着怒意的冷哼,随即有虹光冲天而起!
‘玄天剑意道,来了!’
李凡早有准备,甩手摸出落阳镜一晃,好像探照灯似的强光往天上那道虹光扫去,直接将那虹光打得偏折,反绕了一圈又飞回飞舟之中。
李凡咬牙暗叹可惜,他就等着对方那把飞剑出鞘,可以用落阳镜罩住片刻,再用系统抢过来就算断了对方一臂了!而且分明给他镜光照到了,只可惜法宝等级之间差距太大,元婴级的入品飞剑,他这金丹期的镜子只能晃一晃眼,压根就照落不下来。
结果这次夺剑的试探没有得逞,倒是把对面的人惊到了,一个太监问道,“你这镜子从何处得来的!”
“干嘛!老子抢的!”李凡见底牌暴露,立刻掐诀做好再游击的准备。
另一人大惊,“你能抢姚玄洲的东西!?”
呃,这太平观的情报还挺详细么,那他杀遍长思城的飞剑得谨慎使用了……
“呵呵,强抢不大可能,或许只是姚玄洲借给弟子使用,叫它钻了空子罢,看来这次墨竹山在妖神殿的争斗折损不小啊。呵呵!”
船里的元婴真人终于走出甲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位素衣道袍,仙绶绕体的女冠,仪容保养得甚好,眉眼间分明可以看出是位离国宗室,同李怡李宥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概就是那位太平院了。虽然她自称是出家人,也穿着道袍,但出场时候,身边却分明带了四个男女童子亲随,拿着蒲扇香炉给她做背投。排场真是大得很。
那女冠稽首道,“贫尼是长思城太平观主,此行往雷泽中访友,尊驾是天生地化的魔神,两厢本无仇怨。不过相逢也是缘分,既然尊驾缺件趁手的兵器,贫尼手中正有一件宝物,便送给尊驾,结个善缘吧!”
随即她挥手一甩,就甩出一道凶光四溢,腥气冲天,血光正盛的法宝落到李凡面前来。
李凡眉头一皱,瞅着眼前元婴期的法宝皮鞭,感觉好眼熟哦……哇靠这不就是他卖出去的那条吗!感情你把玉蟾婆的兵器又扔给老子了!这是结个善缘么!这是要你狗命吧!
太平院还笑了笑,一副我大方发自真心,绝无半点虚言隐瞒的模样道,“法宝也给了,尊驾若还不肯罢休,贫尼也无话可说。
不过尊驾可能才从妖神殿中脱困,大概不知道,你手中的落阳镜,乃是本地有名的魔道,墨竹山姚玄洲的法宝。
我虽不知尊驾是如何得手的,但那群魔道杀戮甚重,下手无情,你杀了他们弟子,得罪了他们宗门,那就是惹上了大祸,更何况墨竹山当年辅佐南宫家,对,正是镇封共工一族数千年之久的南宫家的帮凶!
尊驾就算躲藏在雷泽南山附近,也早晚叫他们追杀。说不定此时就正有大批魔道在搜寻尊驾的踪迹。
于其与我等耗在这里,不如往南海逃命去吧。等来日共工一族成了气候,恢复了实力,再杀回来找你的仇人,攻灭墨竹山报仇不迟。”
李凡就眯起眼,瞅着这个张口闭口就给墨竹山找事做的小机灵鬼,看得出对方这些年的业务真是很熟练了。骨子里见着个人就想鼓动对方去找墨竹山翻脸……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我们打劫的不能言而无信,说一个人十万贯就是一个人十万贯,不能赖账。你儿子女儿也得算在内。”
太平观也被气得翻了个白眼,只好袖子一甩,“这些不是我……把钱给它!没功夫在这折腾!”
侍从太监也是一阵无语,又甩出玉佩过来,“我等一行七人,这几个是丫鬟侍臣……一共七十万贯,唉,就当是我们太平号施舍给你共工一族的启动资金了,拿着快走吧别废话了行不行。”
“哦,七个人啊,几男几女,姓甚名谁,都什么境界的,往哪儿去去干啥啊?”
“喂!你检地呢!关你屁事啊!”
“你居然吼我!”
于是李凡随口找了个理由,甩手一鞭子抽出去,把面前过来送钱,一时全然无备的太监扫成两段。其实对方大概想躲来着,但玄天剑意定了他一下,人就没了。
另一人压根没想到李凡无征兆得翻脸,一时被身边同僚的血肉溅了满脸,满身熏香都给血气盖住了,居然骇然大惊,当场惶恐失态,下意识就扭头要跑,自然又被李凡从背后追上,一鞭子甩过来拉断脖子摘掉首级。
嘿,你别说这鞭子还挺好使的呢。
“混账!魔道!言而无信的魔道!”太平观主居然全没反应过来,瞬间白给了一件法宝两个护法,气得双颊绯红,慌忙祭起一堆法宝护身。
李凡就在一旁瞅着落到地上的太监尸体,心里也有点怀疑。
为什么对方突然间这么犯蠢,全无防备居然敢大摇大摆得靠过来?是有什么阴谋吗?可这大家随口扯两句就当真,未免有点太二了吧?
‘玄天剑意道,哼,正常,养尊处优的公子贵人,怕是几百年没亲自下场见过血了,空有法宝境界,却没多少江湖厮杀的经验,出来也是送,垃圾。
不要急着近前,拉开距离,先晾她一晾,耗她心神。’
于是李凡就朝船上惊惶未定的太平院挥挥鞭子,笑了笑,一个水遁又遁空而走,远远藏匿到雷泽的雨林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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