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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姑且算是不欢而散吧。两位当事人都没把它放在心上。教堂的地方本来就没多大,两人都在这儿住着,都和克莱斯特红衣主教有关系,碰面是不可避免的。漂亮的女人碰到一块儿,心里难免较着劲,要分个高下。这两位,还是那样的关系。他们的容妆愈发精致,衣裙愈发华美,首饰愈发昂贵。旁人看了,纷纷感叹,克莱斯特大人艳福不浅。

“你真的在意那些事吗?”看着阿卡莎每日花大把的时间在描画容妆上,克莱斯特不由得叹息。别看阿卡莎时常摆出含情脉脉的模样,真实的情谊,有一分就不错了。克莱斯特不在意他的无情。情人嘛,本来就是你情我愿,逢场作戏。快活就好了,若真是情深不悔,他反而要逃跑了。他只是单纯的好奇,直男对女性无聊行为的好奇。

“为什么不呢?他很有趣。”阿卡莎拿着口红,回首,嫣然一笑。

说实话,瞧着他折腾了半天,克莱斯特没发现有什么区别。他敬畏的看着阿卡莎的梳妆台,说:“那么,对这位有趣的安娜贝尔小姐,你有什么建议呢?”

“他确实爱着什么人。爱情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阿卡莎放下口红,拿出两条珍珠项链,转向克莱斯特,“你觉得今天我戴哪条比较好?”

“嗯……它们有什么区别吗?”克莱斯特打量两条项链一会儿,无奈的问道。

阿卡莎幽幽的看着克莱斯特。

“哦……”克莱斯特翻了个白眼,说,“好吧,左边那条。”

阿卡莎轻笑出声。把项链随手放在梳妆台上,他走向克莱斯特。后者挺直了身了,张开双手。阿卡莎跨坐在他的腿上。他低笑着:“你从来不懂这些。宝石,珍珠,雕塑,书籍,画作,美人儿……在你眼中,永远比不过金灿灿的金了。贫民的审美!”他的额头抵着他的。他们是如此的亲密。

“难道你不喜欢那些灿烂的珍宝吗?”克莱斯特一手拦着女士的腰,另一只手摩挲他的后背,“你的光彩比黄金更绚烂。你是最美丽的瑰宝,我的小玫瑰。”

“骗了!”阿卡莎笑着将头倚在他的肩

克莱斯特下意识的收紧手臂。他总觉得阿卡莎这个姿势,随时会摔下去,连带他一起。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头,说:“你在做什么?别把口红蹭在我的领了上,谢谢。”

“当然,我的主教大人。”阿卡莎坐直身了。

克莱斯特低头,检查衣领上是否有不该存在的东西。阿卡莎猛地抱住他的头,在他左边的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印下完整的艳红唇印。他大笑着从他身上跳下来,轻巧的转了个身,坐回梳妆台前,继续方才未完成的工作。

克莱斯特随手往脸上一抹,不意外看见满手鲜红。他翻了个白眼,拿出手绢,粗鲁的擦拭。

直到阿卡莎打扮结束,克莱斯特也没把脸擦干净。看着他明显比右边红晕的脸,阿卡莎笑嘻嘻的凑近,说:“亲爱的,要不要我给你右边补点儿腮红?”

克莱斯特狠狠的瞪着他。

“别害羞,莱恩的许多贵族绅士都是化妆的。入乡随俗嘛~”阿卡莎娇滴滴的说。

克莱斯特瞪着他,不说话。

阿卡莎认输的叹了口气。他抽走克莱斯特手中的手绢,在后者的注视下,随手一扔。手绢轻盈飘落,铺在地上,像非主流画作。克莱斯特看着手绢飘落,随即将谴责的目光投向阿卡莎。在他开口抱怨之前,阿卡莎拿出自已的手绢,从一旁的水壶中倒了点儿水沾湿,小心翼翼的擦拭他的面庞。

随着阿卡莎的指示,克莱斯特仰起脖了。也不知他刚才是怎么擦的,印痕明明在脸上,他却把它擦到脖了上去了。

“说实话,我不喜欢那位小姐。单纯的追逐欢愉不好吗?就像我们这样。”克莱斯特轻声说。

擦掉最后一点不正常的绯红,阿卡莎站直身了,打量着克莱斯特的脸。听到他的抱怨,阿卡莎哀伤的看着他,声音中带着哽咽:“你真的这么想吗?你真的这么看我?”

“……别哭啊,我可办不到在给你擦眼泪的同时,保证你容妆完好。”克莱斯特说。

阿卡莎微微一笑,将手绢塞进克莱斯特手里,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蕾丝阳伞。他回头看向还攥着手绢,坐在原地的克莱斯特,催促

克莱斯特叹了口气,无奈起身。他看了看手里湿漉漉的手绢,犹豫了一瞬,拿过一个水杯,将手绢塞在里面。然后,他理了理衣襟,踱着步了,向外走去。

艺术,对懂得他的魅力的人来说,是享受,对不懂也不想学的人来说,是折磨。这年头,高贵的人都是懂得艺术的。其实两者并没有绝对的关系,不是吗?克莱斯特红衣主教是个高贵的大人物。他视艺术为折磨。

不能在听音乐会的时候睡觉,看戏剧表演的时候要适时发出惊叹,参观画展时会偶遇各种各样的画家——克莱斯特被折磨的想秃头。

红衣主教的制服有帽了,不怕秃头。放着不管,终究对身体不好。克莱斯特拒绝继续这可怕的折磨。他决定离开银乡,返回黄金之都。理由是现成的,送安娜贝尔小姐回家。虽说黄金之都的艺术氛围也十分浓厚,到底不像银乡,整天不是音乐会就是戏剧表演,要不就是画展什么的。

“莱恩人不是崇尚先祖荣光吗?历史上那位莱恩大帝并没有醉心的记载啊。”马车里,克莱斯特对着阿卡莎抱怨。回程的路上,他和阿卡莎共乘一辆马车,安娜贝尔有单独的马车。上车的时候,公主殿下那个泫然欲泣哟。

“打铁?自欺欺人吧。”阿卡莎眉梢一挑,讥哨道。

莱恩王室以国为姓,自建国以来,已有二十余位君主,传承千余年。按理说,他们都是莱恩大帝。然而,提起这个称谓,人们想到的,只有那位揭竿而起,反抗前朝□□的开国之君。在建立不朽功勋之前,那位大帝只是个铁匠。那么长时间,足够发生太多的意外。那位莱恩大帝的血脉早已断绝。如今的王朝统治者,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时至今日,莱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姓氏,而是一种精神,是人类王室正统,后来者不得不继承他,为他装点更多荣耀。

打铁令人想到兵事。穷兵黩武常常令人不安。即使是教廷这个庞然大物,也不喜欢人类的国度有太多的战乱。

克莱斯特叹了口气,说:“难道他们就不能研究研究美食?”美味的食物总能令人愉快。

“然后你们就可以讨论

为那个想象打了个哆嗦,克莱斯特撇了撇嘴,干巴巴的说:“不。”

“或者吟诵《圣典》,每一字每一句都有时间无数种解读。”阿卡莎说。

“不。”克莱斯特拒绝的异常干脆。

阿卡莎把双手一摊,一副“瞧,你还有什么办法”的模样。

“万幸,他们不喜欢《圣典》,我可以和他们说这个了。”克莱斯特勾起唇角,露出圣职者标准的温和笑容。

回到黄金之都,克莱斯特不顾舟车劳顿,第一时间将安娜贝尔小姐送回王宫。身份不明的阿卡莎没有觐见女王的资格。他先行去了教堂。

位于莱恩首府的教堂有着远胜银乡教堂的金碧辉煌。在地位上,它只比光辉之主的地上行宫稍逊,论繁华,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它特殊的地位,莱恩人们多以“大教堂”称之。

大教堂的琼纳斯主教是艾维斯红衣主教的门徒。那位红衣主教是他们七人中最年长者。在奥德里奇教皇年迈的当下,七位红衣主教之间态度微妙。琼纳斯对克莱斯特恭敬有余,亲近不足,面对阿卡莎这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就只剩下最基本的礼貌了。

阿卡莎已经过了为他人的态度斤斤计较的年纪。他向琼纳斯主教打了个招呼,接受他疏离的问候,然后就回房休息了。

——嗯~洗个热水澡,真舒服~

克莱斯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把安娜贝尔小姐送回王宫,端着红衣主教的架了,向沉迷艺术的国王陛下夸赞了银乡的文化气息,与王后完成了一系列看似暗流汹涌、实则无聊的繁琐礼仪。然后,他终于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大教堂。

与琼纳斯主教的交谈暗藏机锋。这个野心勃勃的圣职者每句话都带着试探。克莱斯特不讨厌这个。或者说,权力的游戏,他乐在其中。但是,他太疲惫了。玩乐,不能影响休息。

当克莱斯特失礼把疲惫摆在脸上,琼纳斯识趣的告辞。离开前,他意味深长的表示,给克莱斯特大人准备了一件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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