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淮水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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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客松了口气，既然不是什么狐媚子那就还好，可别天下之中多了个齐得黄这般神仙人物，宫内又多了个志怪妖物，这种东西虽然他修道两甲子高龄都没见过，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程怡月见这位老天师也是如此震惊的表情，内心早已混乱的无以复加，她拢起袖群下跪，眼中也泛起了泪花，嘁嘁然道：“不知臣妾哪里惊吓到皇上，请皇上开恩，臣妾这就告退，不再打扰皇上与天师雅兴。”

王知客将惊魂未定的天子缓缓放在矮榻之上，他走到女子身旁，递出手掌，程怡月犹豫片刻，被王知客拉起站在阁楼边缘，这皇帝与皇后相隔不过三丈，突然间，整个屋内都暗了下去。

老掌教抬头望向天空，那轮中秋玉盘果真黯淡了许多，他安慰一声：“陛下不用担心，无碍，待贫道演算一次。”

李如是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

古籍记载，太阴星与紫薇星交汇，天下必定会出一个不可确定的人物，王知客从怀中拿出一枚八卦阵盘，斜放在棋桌之上，正好一缕月光照射在阵盘之中。

忽然，地面上散落的棋子悬空，直接将阵盘打落在地！王知客暗道声不好，这里还有其他人！就在此时，窗外出现一个倒挂在屋檐的黑影，他依靠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让人看不清脸庞。

王知客站起身，挡在李如是面前低喝一声：“哪里来的贼人，敢擅闯皇宫大内！”

天子倒是没有多大惊慌失措，他见这人倒挂在阁楼暗处，反而稍稍松了口气，只有自己知道这人是京城第一高手，他的突然现身，让李如是安心了许多，解释道：“道统放心，不是贼子。”

王知客听天子这么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此，道行定然比自己高深许多，若是对皇上出手，今天自己拼了老命估计也拦不下来。

他淡然道：“这位先生，贫道要开坛演算，还望不要打扰。”

影子缓缓开口，语气冰冷，“演算什么？此女太阴星降世，与皇上结合，相得益彰，太阴与紫薇，敢叫天地换颜色，我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你作为道统，看不出来吗？”

影子好像对王知客抱有很大的敌意，呛声几句后转而对天子说道：“陛下，无需担心神鬼一事，不管是否有神仙鬼怪，有我在，一刀斩去魑魅魍魉就是，定然能护陛下周。”

李如是长舒一口气，听影子护卫这么一说，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这世上除了那个齐得黄，还能有谁比王知客更懂黄老通玄？还能有比影子护卫身手更厉害的人？既然他俩都说没事，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而且这女子好像还是什么太阴星转世，就算是半个神仙，那也要听朕的话吧？

他转头看向王知客，“王掌教，就不用费心思了。”

王掌教摇了摇头，既然天子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强求什么，太阴紫薇交汇，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就对了，虽然自己要演算的并不是男女之事……

影子护卫对天子说道：“陛下是人间帝王，何须怕那些无妄之物，朝政之事就够多了，切莫再想其他有的没的，理好朝纲，自然会凝聚浩然正气，阻挡一切妄物。”

王知客眼神古怪，这个深不可测的人竟然教训起皇上来了，而且皇上好像还不生气。

影子说完，那双眸子好像警告性的看了一眼王知客，然后身形又隐匿到黑暗之中。

李如是向这个所谓太阴星转世的女子招了招手，心中也无了惧怕感，说的也是，自己人间帝王，何须怕那些无妄之物。

他眼睛里没有了怒意，转而是柔情万种，他轻声道：“你过来坐。”

程怡月诚惶诚恐的弯腰走了过去，端坐在皇帝的对面，绕是皇帝好像换了个人一般，她的内心还是十分慌张，那些太阴紫薇她一句没听懂，脑袋混乱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李如是看着她颤抖的玉手，他轻轻抚摸上去，程怡月几乎是条件反射一下就抽了出来，天子嘴角勾起，开了个善意的玩笑，“怪不得朕能梦到你，原来是你，朕那时还小不懂男女之事，第一次行房好像就是和你吧？”

程怡月俏脸微红。

“你到也争气，给我生了个龙子，刚刚朕那般失态不是因为你，你别害怕，我也不是吃人的老虎，以后你要替我管好后宫的三宫六院，任重而道远。”

王知客嘴角泛起丝丝笑意，太阴紫薇同心，方能统御天下，李如是没有再自称“朕”，而且用“我”来代替，可以看出他确实没有了先前那种情绪。

皇帝这番话给程怡月定了神，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轻轻的放下来了，她柔声道：“臣妾一定不负陛下所厚望，母仪天下，为民更始。”

李如是点头，能不能母仪天下什么的他不在意，后宫那块地能管好就行了，不要三天两头就闹出一些“乌龙”命案就行，京城的知府最怕的就是参与到审查后宫的事。

天子见自己的梓童还是如此放不开，他又问道：“皇儿有几位，叫什么名字，读书可好？”

“回陛下，仅有一位，名叫李乾民，是个用功的读书种子。”

“用功就好，不过……一位皇子可不够……”

程怡月那施了胭脂水粉的脸颊更加红透，在黯淡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娇娇欲滴。

王知客见这两人越来越近，他也不是不识趣的老迂腐，他后退轻飘飘走下阁楼，看着地上的月辉，心中一阵莫名的意味，他研究青阳山道家典籍的时间比一般人活一辈子的时间都久，也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入梦而来的太阴星，千百年难遇！

他正要回追星楼观天象卜卦演算之时，突然一个沉闷的声音喊住了他，他回头问道：“不知护卫突然叫住贫道，所为何事？”

王知客言语充满防备，他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这影子护卫深不可测，那股高手气息让自己这个活了两甲子的老头都感到心惊，而且，他好像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影子靠在远处一棵树下，距离这位老掌教足有二十多丈，他声音不大，但是王知客听的十分清楚。

“道统，镇抚司受陛下口谕，捉拿齐得黄一事时，其中越发涉及到通玄之精妙，不是我们这些武夫能抗衡的。”

王知客摸着呼吸，冷笑道：“那你和我说做什么，贫道也猜不到这种人物想要做什么。”

影子沉思不久，他开口道：“算是为了能让陛下睡个好觉。

王知客动容，其实他也在追寻齐得黄踪迹，还真让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即是同为陛下，他也不好隐藏，坦言道：“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一声，这家伙想要霍乱天下，至于什么目的，贫道就不得而知了，贫道劝镇抚司不要再去追拿他了，不会有结果的，如今天象之星交汇，未来会有人收拾他的。”

“南镇抚司估计已军覆没，至今了无音讯。”

王知客呼了一口气，没有任何言语，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影子继续说道：“北镇抚司也在捉拿的路途中，届时我会出手，若我也不幸身亡，大周天子可就劳烦王掌教照顾了，先前不敬，就是想提醒你一声，不要让陛下知道的太多。”

“贫道我也才琢磨过味儿来，不告诉陛下事实，那岂不是成了欺君之罪？再说了，齐得黄那般大手笔，已经是一根刺扎在陛下心中了，比那些贪官污吏更加严重，你今天应该也见识到了，陛下对于神鬼志怪……”

影子护卫好像是叹了口气，“我知道，届时我会拼命留住齐得黄，再不济也不会让他短时间内兴风作浪。”

王知客来了兴趣，“天人三境，敢问你现在是哪种境界？”

影子没有说话。

王知客摊了摊手，无奈道：“你尽量不要出事，我也护不了陛下多久，最多十年，十年之后我行将就木，才会另有其人，将陛下的心患部扫除。”

影子身形一掠，来到老掌教的身侧，王知客瞥了他一眼，有些讶异，这个京城第一高手竟然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病态的少年。

影子眼睛直视王知客，“那人是谁？”

“都是我对太阴与紫薇交汇的猜测，毕竟还没有演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人将陛下的心患扫除之后，他也会成为陛下的心腹大患。我推断，当初齐得黄气运、国运，纷纷落入天下之事，广陵郡占七分‘运气’，这人可能是广陵郡人士，未来可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也有可能是陛下最大的敌人，这些都要演算。”

王知客语气中好像有些怪罪影子护卫。

不料后者眸如鹰隼，刺得王知客一阵不自在，他冷声道：”那也不能在陛下面前说出此事，陛下只需要好好参与国事就行，其他的会有人解决，道统你也是其中一个。”

王知客摆了摆手，“行行行，我算是怕了你了，不用你说，我也要防止齐得黄，毕竟当初我和孙思渔在他摄取国运的时候暗算了他一次。”

“齐得黄已经见过孙思渔了。”

“孙思渔死了？”

“没有，反而打退了北镇抚司的人。”

王知客一拍手掌，苦笑道：“依我对他的了解，这两人一定是勾搭一块去了。”

影子护卫一皱眉，“齐得黄倒是没见过佛头，佛头能拉拢吗？”

“世间之事，世事难料，那老和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是最阴的那个。”

影子护卫对此感觉到十分赞同，那佛头人物已经枯坐观禅院一甲子之久，期间从未下过山门，但是每一次涉及到大事之时，都有他的身影，齐得黄摄取两朝国运之时，他虽然看似阻止齐得黄，但难免也会暗中下手，就如同道统与大儒明面帮助齐得黄暗中阻扰一般。

他说道：“我会派人盯着观禅院。”

王知客也是深深点头，那个人畜无害的老家伙，不盯着不行，就怕他从其中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本来就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天下，再经不起折腾了。

王知客看了眼面前这个病态少年，心中破天荒出现一丝怜悯，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本来应当仗剑江湖或是在士子丛中挥洒笔墨，如今却要背负这种使命。

他轻声道：“以后那些通玄之事，就交于我了，你好好保护陛下，不要再多此一举，齐得黄没有那么好对付，北镇抚司的高手接下来部撤出，给陛下保留一些京畿之地的有生力量，好钢要用在刀刃上。”